第25章 第 25 章 在死之前，他不妨盡……

李太後不知打哪聽說皇後病重, 無法持選秀，以不適為由請皇帝過來，實則是想手選秀一事。

“李家有幾個姑娘剛好及笄, 陛下的舅父前些日子還寫信來讓哀家幫忙相看婚事，您瞧，這不正巧了麽, 讓們進宮，還能陪哀家說說話。”

李太後笑著自己的大兒子，眼裏有幾分命令的意味, 聽得一旁的左思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還有你弟弟，也到了適婚年紀，不如趁著這次選秀一道辦了。既然要婚, 那封王擇府也要提上日程，我瞧著江南山好水好, 離京城也近, 不如就那兒吧。”

小兒子被狠心的大兒子送到太上皇那侍奉大半月，心裏想得，想借機撈他出來, 順便再找個高門貴結親。

趙明斐不輕不重放下一口未抿的茶盞，淡淡道：“太後不好, 還是靜養為妙。”

李太後一聽，怒目而視, 語氣也愈發不好起來：“陛下, 哀家好不好, 難道哀家自己不知道嗎？陛下日理萬機，皇後不中用，什麽也不管, 哀家是心疼你，才手此事。”

江太後制多年，平日裏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總覺得低人一頭。如今終于熬出頭，正想大展一番拳腳，權利的滋味。

再者，對皇帝娶了江氏十分不滿，更氣人的是這位小江皇後自大婚以來連的宮門都未曾踏一步，實在是目無尊上，自傲無禮。

既然江皇後不知禮數，自然要找一些識大，懂孝順的子進宮圍繞在邊，承歡膝下。

趙明斐對李太後的心思心知肚明，無外乎就是被抑太久，如今一朝得勢，恨不能人人皆知，虛榮又貪婪，與趙明瀾如出一轍。

“心疼朕？”趙明斐不鹹不淡道：“太後要真是心疼朕，老實呆在慈延宮頤養天年，切勿做畫蛇添足之舉。”

李太後這段時間被下面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說話愈發放肆：“你是在警告我不要手！”

說罷，氣得重重拍了下榻上的實木案幾，發出一聲巨響，連敬稱都忘了使用，嚇得廂房裏的宮人們刷地一下伏跪在地上，瑟惶然。

屋驟然陷詭異的寂靜。

趙明斐角登時平直線，眸沉冷。

李太後猛然意識到氣氛張，瞬間噤聲，但拉不下臉來說和話。

在眼裏，大兒子即便是當了皇帝，也是的兒子，完全沒有君臣的概念。

反而覺得他既然當了皇帝，就應該多提攜母族，耀門楣，絕不能水流了外人田。

趙明斐對心裏的彎彎繞繞一清二楚，懶得與虛與委蛇，“母後病了，去太醫給開幾副安神藥。”

李太後急著說沒病，就算真的有病，也是思子之疾，話裏話外要趙明斐將趙明瀾放出來。

趙明斐：“太後不看太醫，怎知有沒有病？再說六皇子是年男子，左右也不方便陪在太後邊，還是在太上皇侍疾更合適。”

他冷冷丟下這句話，起離開。

“你好狠的心，當上皇帝後六親不認，連你的母親和親弟弟也不管不顧。”

李太後突然發難，想要撲上去拉住趙明斐的袖，被左思眼疾手快先一步按回榻上。

趙明斐往外走的腳步一頓，微微偏頭，表有幾分翳。

“朕要是真不認，你們早就命喪黃泉，焉能有今日的威風。”

李太後被他的冷心冷肺激怒，面猙獰道：“你敢弒母殺弟，就不怕被萬人口誅筆伐。”

趙明斐轉過，表似笑非笑，一步一步緩緩近。

李太後被迫得頓時有種不上氣的覺。

與趙明斐自小分離，也不親近，心中其實有點怕他，不過這麽多年來他對他們母子兩的付出讓李太後又覺得自己能用親拿他。

趙明斐在一步之遙前站定，居高臨下俯視道：“李太後，當初舉報朕的那封信，是老六做的。”

“你當真不知？”

一句話，讓李太後背脊生寒，雙發，再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他竟然什麽都知道。

趙明斐一拂袖走出大殿，他角抿，藏在寬大袖擺的指尖陷掌心。

他早就清楚李太後偏心趙明瀾，但每親耳聽到一次，仍然抑制不住嚨發發。

無論發生什麽事，永遠無條件選擇趙明瀾。

哪怕代價是他失去太子之位，乃至命，也毫不猶豫會為了趙明瀾舍棄他。

當日他將與地方員勾結，魚百姓的“信”放在書房，為的是引出邊的叛徒，誰料竟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他捧在手裏的親弟弟，為了皇帝虛無縹緲的承諾不惜出賣他。

趙明瀾在出信後惶惶然不可終日，害怕被他發現打擊報複，曾經去找李貴嬪拿個主意。

趙明斐永遠無法忘記李貴嬪對趙明瀾說的一番話。

“我兒別慌，若東窗事發，母親去求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你是他的親弟弟，打斷骨頭連著筋。”

“若是他因此累獲罪，你更沒有什麽好怕的，他是皇後養子，與咱們有什麽關系。”

李貴嬪握住趙明瀾的手，堅定道：“我決不允許有人傷害你。”

趙明斐已經回憶不起當時的心，只記得窗外月正濃，炙烤出眼裏的熱。

後來有人拿著木，在無邊黑暗中以孱弱之軀默默保護他。

看向他時，眼睛比那夜月更亮。

“因為想要害殿下。”

“我決不允許。”

秋風乍起，道路兩旁的銀杏葉被震而落，紛紛揚揚的落葉猝然懸在趙明斐面前。

他攤開掌心，一枚葉片平緩而落，微微泛黃的卷邊預示秋日已至。

仰頭去，長明宮三字赫然落眼中。

趙明斐扯了扯角，黑沉的雙目著攝人的冷。

李太後有句話提醒他了，江念棠既已經為他的皇後，總要做好分的事。

在死之前，他不妨盡其用。

長信宮，江念棠裝作沒聽懂右想說的話。

每次提起趙明斐，江念棠總會不聲轉移話題，弄到最後右想也沒了法子。

人要是自己不願意，誰都沒辦法強。

其實右想也拿不準陛下心裏到底在想什麽，若說厭棄皇後，可長明宮吃穿用度皆是比照皇後分例，連四時節令的賞賜都未一分一毫。

若說想要皇後主低頭求和，卻沒有拋出橄欖枝，也沒有威利。

跟在陛下邊多年，了解他是個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子，卻在理皇後娘娘這件事上優寡斷，仿佛在鬥氣似的。

右想幾次想從江念棠口中打聽兩人之間的矛盾本，被含糊過去。

兩個人似乎陷一種奇異的膠著狀態。

就在右想以為長明宮的門要很久之後才會重新打開，幾日後，左思就領著聖旨前來，後還跟著一群擡箱子的宮人。

聖旨大意是說皇後需負責第一遴選，箱子裏裝的是秀們的丹青畫像，家世德行，要皇後仔細斟酌辨明，擇出容貌德行上佳的秀宮伴駕，充盈後宮。

左思一直在仔細觀察江念棠的表，“陛下說，五日後請娘娘出第一的名單。”

江念棠跪下，平靜叩首接旨，左思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左思離宮時暗示右想跟過來，悄悄打聽皇後的態度，兩人對了消息，俱是一頭霧水，弄不清帝後到底在鬧什麽矛盾，只知道陛下在找一個人。

他們兩個打死也想不到真實原因，只能瞪眼幹著急。

“你勸勸皇後娘娘。”左思憂心忡忡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陛下的龍撐不住啊。”

左思心如被油烹火燒，焦急擔憂，近日來，陛下的面顯出幾分病態的枯槁，究其原因是不好好用膳。

近九尺的高的男人每次用膳連半碗粳米都塞不進去，吃了幾口就撂筷子，膳食幾乎原封不撤下去。

陛下將所有力全心投在政務上，夙興夜寐，宵旰食，好像是故意讓自己忙碌到無暇分似的。

右想挑了幾句說給江念棠聽，幾乎是明示先服：“娘娘與陛下在西巷口共患難，誼不比尋常夫妻，有什麽坎過不去。陛下最近忙于政務，常常忘了用膳，不如娘娘燉個湯送過去，陛下一定會記起您的好來。”

江念棠埋頭于眼花繚的丹青圖中，一手拿著裝訂冊的家世文抄，另一手飛速在筆紙上記錄，頭也不擡拒絕道：“我廚藝尚欠幾分火候，不如膳房經驗老道的師傅們。”

右想恨鐵不鋼。

還未到五日，江念棠已經篩選完全部的丹青圖，左思面容扭曲地把東西擡走，複命時比之前還多出一個紅漆鍍金的木箱。

丹青圖被分門別類排好序，每張圖附帶相應的說明，有的是一頁，有的是幾頁，有條有理地記錄選的原因，篩掉理由，真是字字珠璣，句句真摯，沒有一不為趙明斐著想。

他當即切齒地發笑，臉有剎那扭曲。

若是被朝臣得知，恐怕都得上書大贊江念棠襟豁達，雅量高致，實有一國之母的氣度，堪為天下子表率。

趙明斐忍著不知為何而來的怒意隨意撿了幾幅打開，掃一眼便知丹青圖哪有瑕，畫技實在難以目，對畫中貌妙齡子無于衷，更激不起他一丁點兒興趣。

目掠過畫卷，落在旁邊對照的白紙黑字上。

娟秀的隸書齊整規範，橫平統一，給人一種書寫者心緒穩定，緒平和的覺，與此刻面目猙獰，心緒起伏的帝王截然相反。

在挑選這些子時，心裏可有一不願？

趙明斐角勾起嘲弄，說不定高興極了，怕是不得他有了新人，忘了。

想得！

沒有人敢在欺騙他之後還能毫發無傷地全而退，尤其是竟然敢如此戲弄他！

趙明斐黑眸灼灼，指尖拈起江念棠的手書，眼前浮現握筆書寫的姿勢，纖細白皙的五指握住竹筆，不不慢地在紙上游移，看上去有氣無力的。

但的力氣有多大，趙明斐早有領教，急了會抓人，撓人。

自他掌權之後，也只有江念棠能在他上留下痕跡。

漸漸地，冷寂的書房裏響起重紊的呼吸聲。

左思凝氣屏息，躬站在一旁，半點不敢擡頭。

負責膳食的宮人在外面候著，等待傳膳，宮人們手捧紅泥小火爐煨著補湯，濃郁人的香氣兒過窗飄進來幾縷。

趙明斐忽然覺得極了，像是陷十幾日沒吃過飯般難耐的。

沉寂的大殿猝然發出短而急的笑。

他怎麽忘了，皇後的作用可不止是替他挑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