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祐的眉心跳了一下，眸變得深不可測，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玉縈上。

朦朧月中，漸漸走近的玉縈忽而抬眼看著他，低聲喊：“世子……”

若披散頭發的弱模樣只是悉的話，這輕飄飄地兩個字簡直如雷霆一般落在了趙玄祐耳中。

這般低低的輕喚聲，他在錦帳之中聽過了無數次，高高低低，淺唱低，絕不可能聽錯。

是？！

可玉縈平常說話聲音明明低沉許多，怎麼會發出這般嗓音？

他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確定夜里在他耳畔呢喃的人是！

哪怕再不可思議，他亦上前手扶住了玉縈。

“你怎麼了？”

玉縈并不是在裝。

腹中絞痛，似乎腸子被人打了個結，實在是難得想死。

原想著自己一口沒吃毒栗子糕，只是牙齒了一下，應該不會有大礙，誰知這毒藥這般厲害，竟然發作得這樣兇險。

該不會命喪于此吧？不行，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救……”

玉縈強忍著疼痛，抬眼看著趙玄祐，想說什麼，卻本說不出來。

哀戚地看著他，抖著舉起拿著栗子糕的手，還沒舉到趙玄祐眼前，整個人便被腹中劇烈的疼痛折騰得昏死過去。

“玉縈！”趙玄祐眉峰一擰，看著子綿綿地往地上倒去，手便將攬住。

死了！？

看到玉縈倒下的那一瞬間，崔夷初心中無比痛快，積許久的惡氣終于呼了出來。

不管玉縈如何作妖，只要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可下一瞬，看到趙玄祐將玉縈攬住，的心如墜冰窟。

趙玄祐……果真留意到了玉縈？

“夫人。”寶珠見變，忙扶穩了，在耳邊低聲道，“還不知道玉縈有沒有死呢。”

崔夷初立即清醒過來，上前關切道：“玉縈這是怎麼了？宋管家，快把玉縈送回流芳館，即刻請府醫過來。”

“是。”這安排聽起來并沒什麼不妥，宋管家即刻便喚了家丁過來抬人。

只是趙玄祐依舊攬著玉縈。

他沒松手，誰也不敢上去扶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的一幕，堂堂世子，竟然將一個卑微的花房丫鬟護住。

這一幕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有站得遠的婆子小聲道：“怪不得世子讓去泓暉堂管花，原來是相中了。”

“那丫頭的確有些狐相，男人就好這一口兒。”

“世子不是只喜歡夫人嗎？那流芳館里夜里傳出來的聲音比貓兒都得響。”

“噓，別說了，看看夫人的臉，你不要命了！”

崔夷初死死掐住帕子，竭力讓自己鎮定。

趙玄祐看著昏死過去的玉縈，想到剛才薄了兩下，口型似乎在說：救命……

“世子，救人要，先讓他們把玉縈抬進流芳館吧。”崔夷初勸道。

“流芳館才走了水，你還得收拾殘局，宋管家，”趙玄祐沒有理會的提議，迅速有了決斷，“府醫來泓暉堂。”

流芳館里有古怪，他不能送玉縈進去。

“是。”人命關天，宋管家不敢耽擱，匆匆去找府醫。

“元青。”

“在。”

“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說完，趙玄祐將玉縈打橫抱起。

也是在這一剎那，他清晰地到了的形，如果說模樣、聲音都是猜測，那麼也是在這一刻，他確定了懷中的子就是往昔夜里與他相擁的人。

為什麼？

趙玄祐的腦中有無數的疑問，他銳利深邃的目落在崔夷初臉上，只看到了慌和閃躲。

在崔夷初和一眾仆婢驚訝的目中，趙玄祐抱著玉縈徑直離去。

但寶珠卻死死盯著元青。

元青彎下腰，將那半塊從玉縈手中落的栗子糕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旋即飛快地追著趙玄祐的影跑去。

寶珠心如死灰。

世子居然如此看重玉縈？

劇毒的栗子糕是端給玉縈的，現在栗子糕落到了世子手中……怎麼辦，該怎麼辦？

想起了周媽媽的結局。

會比周媽媽死得更慘嗎？

*

剛剛還是晴夜，忽然間便烏云布。

趙玄祐抱著玉縈走進泓暉堂的時候，后的雨點子已經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

他抱著玉縈進屋，將安置在了自己的榻上。

室里只點了一盞燈，看起來有些昏暗。

可正是在這樣昏暗的線下，看著眼前昏睡過去的子，趙玄祐愈發的悉和肯定。

怪不得，從他第一次見到玉縈的時候，心里就有一種古怪的覺。

“爺，府醫來了。”宋管家領著府醫匆匆趕來。

趙玄祐未置一詞，站在榻邊點了下頭。

“世子。”府醫朝他行了一禮，放下藥箱，走上前去。

宋管家命人在屋里多掌了幾盞燈，頓時亮堂起來。

榻上的玉縈雙眸閉，秀眉蹙起，往日紅艷艷的此時有些發紫。

他手為玉縈搭脈，片刻后，朝趙玄祐恭敬道：“世子，這位姑娘是中了劇毒。”

“還有救嗎？”趙玄祐沉聲問。

“看脈象暫且沒有命之危，只是不知中的是什麼毒，若是知道，服下解毒劑應該能救回來。”

趙玄祐劍眉蹙起，還沒說話，旁邊元青聽懂了，捧著玉縈掉到地上的半塊糕點上前。

“這是玉縈姐姐手上拿著的，應該就是毒。”

“東西還在就好，老夫這就看看。”府醫面喜，忙拿著半塊糕點去旁邊了。

先是銀針試毒，接著聞了聞氣溫，最后又用銀針出來一些融到水里。

宋管家站在趙玄祐后，見他深深盯著玉縈，小聲道：“那半塊栗子糕應是廚房余嫂子的手藝。”

怕趙玄祐不知道余嫂子是誰，宋管家續道：“余嫂子是跟著夫人從公府過來的，手藝很好，做的點心也好吃，每塊上頭都有花樣的。”

元青見趙玄祐一直站著，去旁邊搬了椅子過來。

落座后沒多久，府醫便走了過來。

“查出來了？”元青著急地問。

府醫看向趙玄祐，恭敬道：“這毒不罕見，就是京城各府里拿來滅鼠的鼠藥，按說若是半塊都吃下去了，人應該沒命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是沾得不多，還有救。”

趙玄祐眸未，“去辦吧。”

“是。”

府醫很快開了解毒藥方，給底下人熬藥。

等到藥終于熬好，已經臨近子時。

宋管家倒是心，了個丫鬟過來喂藥。

一碗藥喝下去，玉縈的神似乎舒展了一些。

趙玄祐靜靜注視著，等著醒來，告訴自己全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