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八月，裴照憶再也沒進宮了。

關于后宮納妃的爭端，也終于在秋八月科舉會試和殿試來臨之際，徹底平息了。

殿試是需要皇上親自出題，親自監考的。

殿試之后，還有武舉。

陸斯鴻格外重視今年的武舉。

因為自從時寒之后，朝中很長時間都沒有優秀的將領嶄頭角了。

武舉的最后一場，要在校練場比試。

規模聲勢都十分浩大。

幾乎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來觀賽。

因為比武場上的前幾名，都是世家大族擇婿的優選。

就連久不面的老公爺梁旭，也來觀賽。

他的白發這幾年增多了，雖然快六十了，可形依舊拔如松，往那一站，武將的迫就頓時襲來。

陸斯鴻給他安排了上上座位，連正一品中書令梁文韜也坐在他的下首。

“今年武舉人才輩出，皇上可聽說了嗎？”

老公爺滿眼期待，“有位小將，才十六歲，宋宸希，是從云州來的，一路過關斬將，名聲在京中早已如雷貫耳。”

陸斯鴻更加期待，“聽說了，朕看了他的武舉策論，非常有見識，功底深厚，真不敢相信是一個十六歲的年寫出來的，一定是有高人指點。”

坐在程思綿旁邊的凌悄悄在耳邊道：“聽說長得還很英俊呢，舅舅已經相中了他，就等著他武舉奪魁，就請皇帝哥哥給他和裴照憶賜婚呢。”

程思綿點了點頭，“若真能，也算是一樁事。”

太后坐在陸斯鴻的右邊，聽著眾人的議論。

發現綺羅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往看臺下面張。

“綺羅，你父親母親是不是也來了？”

綺羅道：“什麼都瞞不過太后，我父親雖為文臣，也想來看看咱們大周的青年才俊。”

綺羅口中的父親，并不是莊啟賢。

而是母親柳煙后來嫁的人，顧九思。

他本是工部尚書姜瑾行的門人。（姜瑾行是姜茜語的父親，被長公主迫害過，被陸斯鴻所救，后來升任了工部尚書）

姜瑾行兩年前升任了尚書令，就推舉顧九思為工部尚書。

此人能力卓越，去年的洪災，他在搶險救災的一線指揮。

當時京中連日大雨，柳煙住的云深巷被淹了。

柳煙被顧九思所救，兩人漸生愫。

顧九思不嫌棄柳煙的出，迎娶為正妻。

五年間，柳煙給顧九思生了一兒一。

顧九思把綺羅當親生兒，一家人的關系十分融洽。

綺羅也終于到了家的溫暖。

太后看著切又收斂的眼神，慈地笑了笑，“你與家人也難得團聚，今日你就不必在哀家跟前伺候了，去陪你父親母親說說話吧。”

“謝太后恩典！”

綺羅歡天喜地地走了。

一路繞過看臺，順著臺階往下走。

走到父母的位置，還需要繞過一排排帳篷。

帳篷是臨時搭建的，給參加的武舉的人休息用。

“綺羅！”

一個高大結實的影突然從帳篷里跳了出來，攔住了的去路。

男人二十七八歲，是兵部侍郎的兒子，周躍。

生得虎背熊腰，善用雙刀，是此次奪魁的熱門。

他的家距離顧家宅子不遠，綺羅幾次回家探親，總能遇到他。

看著他一臉氣的笑容，綺羅十分反。

“周公子。”

匆匆行禮，想趕離開。

周躍出長臂攔住的去路。

“綺羅，等我拿下武狀元，就求皇上把你賜給我，你就等著跟我過好日子吧。”

他自信地起了膛。

綺羅冷笑。

周躍頗有些將才，可他脾氣暴躁，已經打死兩個通房了。

為此，他的父親還被人參了一本。

皇上痛恨這種仗勢欺人的家族，把周躍的父親從正三品兵部尚書，降為四品兵部侍郎。

還懲罰周躍五年不許參加武舉。

不然，三年前就該是他奪得武狀元。

周躍自詡無人可敵，仿佛武狀元就是他的囊中之。

他也早已覬覦綺羅許久了。

見綺羅容冷清，都不拿正眼看他，他有些窩火。

“裝什麼清高，你以為你是皇后娘娘？別在小爺面前裝出一副不不愿的樣子，小爺娶你，是讓你高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母親以前就是個七品小的外室，把你養到十六歲都沒得到一個名分！不過是走了運，有幾分姿，才了顧九思的眼，不然你哪里能為三品的兒？”

綺羅已經極力掩飾心的厭惡了。

這種惡臭男人，貶低子，卻還要覬覦子，想方設法要得到。

“你和被砍了頭的秦子期，一樣不堪，你這樣的人，是不了武狀元的。”

周躍大怒，一把攥住的手腕，惡狠狠地咆哮，“你敢拿我比秦子期那個逆賊？小爺我說能當武狀元，就能當武狀元，你就等著被我上吧！”

他的話，俗不堪耳。

綺羅扇了他一掌。

“小賤人，敢打你男人？”

周躍惱怒，舉起了手臂。

一力道，阻止了他揮手臂。

一位材頎長，著天青袍子的年，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躍認識他，“宋宸希，你多管什麼閑事？”

他最恨的就是這個臭未乾的孩子。

把他的風頭都搶了。

他卯著一勁，要在賽場上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宋宸希很輕松地就把他的手臂甩到一邊。

周躍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年目幽邃冷峻，下頜線條鋒利，上有種難以言說的迫。

“你給我等著！”周躍也不敢在賽場上惹事，皇上在上面看著呢。

他罵罵咧咧地鉆進了帳篷。

宋宸希轉頭著綺羅，“姐姐，你沒事吧？”

綺羅嫣然一笑，非常激，“謝謝你了，小弟弟！”

的笑容，如春風拂面，如驕奪目，宋宸希的心臟猛烈地敲擊著膛，臉倏地紅了。

好的姐姐！

他裂開笑了，“姐姐，我可不小了，你也沒有比我大幾歲吧？”

綺羅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嗯，你比我高一頭，可是不小呢，祝你打敗周躍，奪得武狀元！”

宋宸希鄭重地點頭，“一定會的！”

綺羅走遠了，他看著那個窈窕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鼓還在震，肩膀上殘留著的溫度。

……

武舉比試到最后，就剩下了宋宸希和周躍，爭奪武狀元。

宋宸希一上場，老公爺竟然激地站了起來。

他的腔，劇烈地震起來。

像，太像了！

在他后更高的看臺上，凌發出了驚呼。

“皇帝哥哥，皇嫂，你們看，那個年，像不像梁嶼舟？”

陸斯鴻和程思綿仔細地打量著那個神采奕奕的年。

綺羅和父母坐在一起，也專注地看著宋宸希。

心中默默為他加油鼓勁。

“像，太像了。”

陸斯鴻喃喃道，“簡直不可思議。”

大家都說像，卻不是容貌的相似。

而是形，氣質，尤其是那凌厲的眼神，和梁嶼舟如出一轍。

鼓點一響，比試開始。

宋宸希拿的是長槍，周躍用雙刀。

他一出招，老公爺就更加篤定了。

“他就是舟兒教出來的孩子啊！”

兩行熱淚，滾滾落下。

他一眼認出。

因為，他曾經也教過梁嶼舟，太悉他的招式。

令看臺觀眾驚詫的是，宋宸希在二十招之，就打敗了周躍。

贏得輕輕松松。

看臺上發了熱烈的掌聲。

綺羅也使勁地為宋宸希鼓掌。

似是不經意間，年的目，看了過來。

他站在那里，如一棵拔青翠的松，傲骨錚錚，一臉正氣，出招時凌厲的眼神，化為了無限的仰慕和溫。

綺羅的心，狂跳起來，耳尖微微泛紅。

坐在旁邊的柳煙，抿一笑。

用手肘了一旁的顧九思。

“你在皇上面前能說上話嗎？也該為咱們閨，求一門好婚事了。”

“我也想啊。”顧九思可太喜歡這位俊彩飛揚的年了，“可是靜安公已經看上了，咱們……”

“裴四小姐雖好，可也得看看人家年武狀元喜歡誰，是不是？”

顧九思堅定了決心，“好，我豁出這張老臉，就算得罪了靜安公，也要為咱們兒求一門好親事！”

武舉過后，宋宸希為了大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狀元。

陸斯鴻召見他，老公爺也在旁邊。

“梁嶼舟和悅寧郡主宋挽初，是你什麼人？”陸斯鴻迫不及待地問道。

“回皇上，是臣的父親母親。”

“早就聽聞梁二和挽初在云州收養了六十多個孩子，沒想到，他們把這些孩子，教得這麼優秀。”

陸斯鴻無限慨，又覺得欣，“朕要好好謝梁二和挽初，給大周培養了人才。”

宋宸希著老淚縱橫的老公爺，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

“孫兒拜見祖父。”

老公爺激到聲音抖，捧著宋宸希的臉，一看再看。

和他的舟兒太像了。

“我梁家，終于后繼有人了！”

陸斯鴻也跟著笑了，“你跟著你祖父回去，拜見你曾祖母。”

宋宸希謝恩。

走出乾元殿，秋日的明。

忽見一位著桃紅宮裝的子款款走過，宋宸希的目，一直追隨著走遠。

而綺羅忽然回頭，對宋宸希莞爾一笑。

老公爺笑了。

這和當年舟兒對挽初一見鐘的形，多像啊。

仿佛這一切，都是一場新的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