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選擇 往後我陪表叔多說話吧

三十五章

崔蘭愔都想開看衛王的腦子是怎麽長的了, 他要有心，是不是沒有能躲過他算計的？

事出來後才幾天，端王失去了李家的支持, 基本無緣帝位了, 康王看似算計了端王，可這都是衛王讓他才的，只要衛王想，康王就是衛王手裏的棋子。

還有李家，多年的布局毀于一旦，端王廢了，和李家二房的表面和諧也維持不下了，又要費心費力再扶持一個皇子, 想想都替他們裏發苦。

這麽一下子, 端王也好，康王也罷，該沒心力同過不去了, 和崔家大房可以照常過日子了。

衛王簡直是無所不能, 崔蘭愔真心實意道：“表叔，你真是天底下頂頂厲害的人, 算無策說的就是你了, 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做你的表侄。”

衛王曲兩指在幾上當地彈了下，有的大力, 崔蘭愔鼓著腮，“真心話有什麽聽不得的。”

又是當的一下，崔蘭愔捂住，“好嘛，我閉。”

赤麟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一降一”這句, 不過換了眼前叔侄倆這裏，還是你降我來我降你更切些。

他心裏想法多，面上卻一點瞧不出，“二小姐，我聽赤雲赤月回來學，府上二公子有十分的勇力，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只是習練不得法給耽誤了，不如他來這邊，我們哪個有空就指點下他。”

他想的很簡單，二小姐既是自己人，家裏人他們就要顧著些，能幫到的就順手幫一下。

衛王卻道：“去莊子吧。”

赤麟不是一般的驚訝，隨後道：“往莊子裏去，就要在那裏住下了。”

“休沐可回家。”衛王給了話。

赤麟應了，訓練麟衛的莊子何等重要，王爺就這麽許了二小姐的弟弟去，看來他們四個麟還是低估了二小姐在王爺這裏的地位。

赤麟還怕崔蘭愔不明白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對道：“莊子裏和麟衛們習練一年，二小姐的弟弟會有長足的進益，到時往哪個軍中去都是一等一的手，如此，二小姐可不要因著心疼不去。”

崔蘭愔心裏已是掀起來大浪。

赤雲赤月不過跟著回去了兩趟，稍微指點了崔謖幾招，崔謖就跟說了幾回了，二房那邊請的弓馬師傅照赤雲赤月是天上地下的區別，很可能在兩人手裏幾招都過不來。

崔謖還跟商量，要回家時最好提前告訴一聲，那日他就不去二房練弓馬了，他覺著就是赤雲赤月隨意指點他兩下，就夠他用無窮了，比同弓馬師傅學這些日子的領悟要多得多。

見過青麟飛檐走壁如履平地，白麟在茶鋪子飛刀給劉黑皮盯在牆上，崔蘭愔就知道衛王邊四個麟不是一般的功夫高手。

赤雲赤月只是四個麟手底下尋常的麟衛，若得四個麟哪一個親自指點，于崔謖來說都是難得的造化了。

可這裏頭關著的事太大了。

親王可配有護衛一百八十人，一應的供給都由兵部發放。

衛王的一百八十護衛是在他往行宮去的時候就配給他了，這麽些年從行宮到應城衛王府始終跟著他，這會兒就在衛王府行使護衛之責，衛王出門也會排班隨扈。

但是，近跟著衛王的卻只有四個麟和四個人手下的麟衛，而四個麟和麟衛卻不在兵部配給衛王的護衛之列。

這就很奇怪了，不在護衛之列，卻淩駕于護衛之上，若只幾個人，還可以想是衛王自己高價請來的高手，事實卻是，四個麟手下的麟衛可不是幾個，只這陣子換來跟著衛王出門的就有十幾個了。

因著衛王不防，赤雲赤月說話也不防備，從們偶爾提到的，崔蘭愔早知道麟衛們在應城郊外另有專門的莊子供他們演練刀槍弓馬。

能到這種程度得是多人？

親王護衛分三等，第三等的一年的糧餉折下來能有六十兩銀，一等的足有百兩，麟衛那樣的本事只會更高。

這幾日理出了差不多一半的賬冊，慢慢看出來些門道。

那個每月都標注“暗”字的大宗開支，很可能是用來養這些麟衛的。

青麟白麟都說過，他們是打小就跟著衛王的，這就有些奇怪了。

那麽小的形下，衛王再是敏慧不凡，也不會想到要養麟衛，從他十五歲就行走江湖賺平事銀子看，他養麟衛的銀錢很不充裕。

在配了護衛的前提下，宣寧帝縱算另給衛王一支護衛，必也會給足了餉銀，所以麟衛們該不是宣寧帝給的。

姚家是讀書人家，上回去姚家遷居宴上，姚家人對白麟青麟都一無所知，所以也不會是姚家人給的。

這支麟衛的來路太蹊蹺了，很不合常理。

崔蘭愔以前還覺著衛王無無求的，是最不會對那位置有想法的，可知道了有這樣一支麟衛後，不確定了。

而現在，衛王竟允了崔謖往莊子裏住著跟麟衛習練功夫，等于給他一直著的攤開來給看。

這是能看能知道的麽想到衛王暗示過宣寧帝時日無多，他手裏又有這樣一支神強悍的力量，還有這件事當中衛王對各方勢力的連削帶打，衛王又是如此孤傲，那個答案幾乎呼之出。

端王在與太子之位一步之遙時掉落下來，給崔蘭愔的太大了，且將來不論誰上位，端王都會到猜忌，就活著也是茍活了。

崔蘭愔從沒這麽深刻地認識到，參與到帝位的爭奪中會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要麽富貴無邊，要麽殺頭流放，就是拿家命在賭。

之前得罪了端王，就算端王做了皇帝，不過就是不得嫁人，崔家大房的人不得出頭，兩者本不能相提并論。

且李家的勢力太大了，雖衛王也是李太後的親孫子，可他是跟著陳太後長大的，就憑這一點，李家選誰都不會選衛王。

衛王現在能算計功，是因為他在背後找準了下手，這才一擊一個準。等和李家正面對上了，勢力相差懸殊下衛王想事會很難，其中的艱險可想而知。

看得出來，赤麟的本意只是想崔謖往王府來，他們有空的時候隨手指點一二。

而衛王卻說可以往莊子裏去，崔蘭愔就知道衛王是因著端王出局，的難已經解了，重新給機會選擇呢，何去何從，衛王都不會為難。

確實可以順勢給自己嫁了，從此安心守在後院相夫教子，慢慢遠離衛王府，將來他事敗也牽連不到這個後宅婦人。

可那樣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了衛王那樣多的照護後再遠離，等同于背信棄義，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

既上了船，是不準備跳了，若將來察覺到不好了，想法子將家裏摘出來就是。

鄭重看向衛王，“表叔，弟弟的事我不好決定，等我回去問過他才好行事。”

衛王深深看了一眼，“你不怕？”

崔蘭愔笑容明，“說好了給表叔捧劍的。”

衛王仍是不鹹不淡的語氣，“隨你。”

在兩人間來回看著，赤麟終于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麽，對崔蘭愔能這樣輕描淡寫間就定下了那樣事關生死存亡的大決定，朝中的很多大臣都沒有這樣的決斷。

“二小姐弟弟若是決定要來，隨時吩咐我們四個。”赤麟語氣裏多了敬重，又問了衛王無事吩咐後，退出了書房。

雖衛王臉上看不出緒，崔蘭愔卻覺出他這會兒心不錯。

正好有好些事要問，“表叔，姚家那裏頻頻對我家裏示好，我家裏該是怎麽個章程？”

“都可。”說著話的功夫他眼神惺忪下來，就勢往靠枕上倚了。

“什麽都可，表叔不用姚家麽？”崔蘭愔薅住袖子給他拽過來，“表叔你先別磕睡呀。”

“等我睡起來。”衛王隨拽著，將靠枕拖到側邊兒斜靠著，又要合眼。

崔蘭愔真是服了，“表叔，你見天不是磕睡就是打坐，頭不昏麽？”

“累！”衛王哼了聲。

“睡多了累的吧？”

衛王擡手了下眉間，“腦裏沒個停歇，睡著好些。”

“啊？”崔蘭愔端詳過去，見衛王是認真的，試著去理解，“表叔想事太多了麽？”

“嗯，無休無止。”

崔蘭愔聽出了不對勁兒，想到他那樣匪夷所思的聰敏，“表叔你是過目不忘？”

“眼到耳到之。”

是眼見耳聽的事都記得麽？崔蘭愔想了想，“我祖母當年進宮時的樣子表叔還記得麽？”

“赤金喜鵲登梅簪子，梅花形金耳釘，累金鐲，秋香寶相花褙子，栗素綢襖，栗繡萬字紋鞋，宣寧三年三月十九。”衛王大概很久沒說這麽長的話了，一句一頓的才說完。

崔蘭愔震驚到無法形容，衛王這個比過目不忘誇張多了，宣寧三年三月十九日那天他見到譚氏時的形到現在都歷歷在目，著好記，可他連譚氏穿的鞋上的繡紋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也太逆天了，聽都沒聽說過。

以此類推，只要經了他眼耳的他都忘不了，他如今是二十六，那得攢了多記憶在腦裏，就是時時刻刻都在腦裏過，都要好長時候才能過完吧？

想到自己頭疼時的煎熬，好歹是隔了幾日才發作頭疾，現在換了貴價的藥發作的間隔長了，發作時的疼也減了不，這麽想想，衛王的形還不如的頭疾好呢。

眼裏帶了不自覺的憐意，“磕睡時就能好些麽？再沒別的法子了？”

“沒試過。”

“現在我同表叔說話呢，腦子裏還在轉麽？”

衛王防備地看了一眼，果斷合眼：“我要睡了。”

若是原來崔蘭愔還有些顧忌，發現從表明了不會下船的意思後，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覺，覺著衛王會在很多事上容忍，甚至會放縱。

這會兒就很想試試他的底線在哪裏。

也不抓他的袖子了，挨過去推著他晃著，“表叔，你試試嘛，咱倆說說話，你不能總磕睡，大好的年華就這麽磕睡沒了多可惜。”

見衛王閉了眼就是不睜，出兩指往他眼皮上著，“表叔，就一會兒，半個時辰，要不一柱香的功夫也行，那會兒你還想睡，我保準不煩你了。”

衛王擡手拉掉的手指，“一刻。”

“一刻就一刻。”崔蘭愔很好說話，“那你睜眼。”

衛王打著哈欠睜了眼，“說吧。”

崔蘭愔新奇地發現，衛王在面前連形象都不維持了，哈欠都打上了，這是當是家人一樣了，那個表字可忽略了。

心裏就很暖，崔蘭愔更加決心要想法子幫他給腦裏不停過事的形緩解了。

既是自家人了，崔蘭愔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表叔，你和姚家是怎麽回事呢？我瞧著姚家很想得你認可。”

“皆是利益。”

“你是說姚家對你沒多親？”

“不多。”

“那他們現在總往表叔這兒來，是覺著表叔以後大有可為？”

“覺著我再不濟也能自保。”

“能自保就不至于牽連到他們，若是表叔能更進一步，他們就賺大了，是麽？”

“差不多。”

“他們該是很後悔當年沒看顧表叔吧？表叔要怎麽用他們？”

“不遠不近。”

崔蘭愔明了，“姚家比別個可信些，但又不能當真正的親人那樣信任。”

忽然想到了，“表叔那天讓姚家眷去了後院，是因為咱們得罪端王後，他們仍舊上門了，所以就給了他們更進一步的機會是嗎？”

“嗯。”

“那我家裏……”

“隨你心意。”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表叔你腦子裏想了些麽？”

“好些。”

“我就說有用，那往後我多陪表叔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