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失 跟謝昀秋走了。

元衾水不合時宜地想起別的。

一邊臉紅, 一邊又忍不住唾棄自己那又下流的大腦，都什麽時候了……

元衾水，你知不知道你要被他攆走了。

知不知道你的冒犯于他而言是負擔是恥辱,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有出息一點。

元衾水罰站似的立在原地, 再次跟他道歉：“對不起，殿下。”

謝潯睨一眼，沒打算放過：“元姑娘，臉這麽紅，你在想什麽？”

元衾水：“……什麽都沒想。”

謝潯的手已經被拭幹淨, 元衾水目追隨著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錦帕，在如此悲涼的景下想，好想要被他用過的帕子。

元衾水覺得自己簡直是狗改不了吃屎，目灼灼的盯著他，等謝潯完後，強興默默出手想要回來。

謝潯遞給。

卻在指尖相的一瞬間，男人又倏然收回手, 元衾水難掩失地擡眼, 對上謝潯仿佛看穿一切的目：“你想拿它幹什麽。”

“……”

元衾水耳尖變紅，無地自容的覺再次襲來, 難掩恥地道：“我不幹了。”

謝潯追問：“我怎麽知道你幹沒幹？”

元衾水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事實上，寢食難安的的確已經五天沒有往那方面想了。

夜夜都在輾轉反側自己即將被趕出去的事, 本沒有一丁點。

“我真的不會再那樣了。”

謝潯依然再看著，似乎并不相信。

映月堂此時已來了不人，但與謝潯邊并無幾人，輕薄的雨霧裹住兩人，隔絕出一個靡的。

被他迫一般的目下, 元衾水將自己全部袒出去，道：“我沒有很經常。”

謝潯來了興趣：“哦？”

元衾水目愧，只能把自己攤開了解釋：“我一共，一共就只幹過兩次而已。”

第二次就被謝潯發現了。

他不敲門就進了的房間，這其實不太合規矩，但是元衾水理虧在先，當然是不敢因此而埋怨謝潯的。

謝潯靜靜垂眸看，嗓音沒什麽波瀾，低聲道：“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元衾水嚨了。

不懂謝潯為什麽要問這麽細致，但是又似乎并無指摘之，畢竟倘若沒被謝潯發現的話，那這就是元衾水的私事。

被他發現了，就了他們兩個的事。

而謝潯是害的那一方。

久遭打擊的元衾水已經不敢，也沒必要在謝潯面前繼續撒謊，塌了下肩膀，整個人頹喪極了，有點絕的小聲道：

“去時在田莊的那一晚。”

“想我了嗎？”

元衾水：“……想了。”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從頭頂傳來。

元衾水卻連頭都不好意思擡，把謝潯這聲輕笑理解為嘲諷，甚至是怒極反笑。

但是道歉的話已經說過太多，此刻張了張，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本不敢想，在謝潯心裏，是怎樣一個不堪目的形象，明明以前，在謝潯面前是個連東張西都不敢的人。

“以後不會想了，我保證！”

謝潯道：“元姑娘，你在我面前撒過那麽多次謊，還有什麽信譽可言嗎。”

好吧。

被他看穿了，確實沒辦法做到。

“可我會盡量的。”補充

謝潯目不置可否，直至最後也沒有將帕子還給，大概是真的不信任，所以在防範。

元衾水覺得難過，又覺得丟臉。

連自己都不能保證的事，又怎能要求謝潯相信呢。

謝潯不給手帕，自不敢強要的。

他沒在邊留得太久，很快便離開了。

謝潯走後元衾水便在牆邊，一個人待著，也不主與人談。

須臾，一直跟在兩人後保持適當距離的師青，終于姍姍來遲。

他一進門，便見元衾水獨自頹喪。

而主已不知去，大概在堂隔間與人敘事，師青不便去打擾，便十分地站去了元衾水邊。

“元姑娘，您怎麽了？”

師青聲音溫和，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元衾水本就難過，聽見師青的話更覺委屈，眼眶紅紅地看向師青，心想師青估計是這王府為數不多關注的人。

不自覺表自己的苦惱。

“師青，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姑娘但說無妨。”

“你覺得王爺，喜歡什麽樣的子？”

師青：“額……？”

他重複：“您問得是，王爺？”

確定不是世子嗎？

元衾水嗯了一聲，“王爺。”

師青這次是真看不出元衾水的意思了，遲疑半天，他如實道：

“屬下不敢妄論王爺喜好。”

“但冒昧地問一下，您為何如此發問？”

元衾水搖了搖頭：“你不會懂的。”

師青確實不懂，“請姑娘為屬下解。”

元衾水低聲道：“我想讓王爺喜歡我。”

師青了然。

看來是對主用頗深，已經到了思索晉王會不會接做兒媳的地步了，師青覺得元衾水考慮地實在太遠，但確實不好出言打擊。遂而安道：

“元姑娘，王爺已經很喜歡你了。”

元衾水道：“還不夠的。”

師青不知作何回答了。

他該如何告訴元衾水，想通過獲得晉王的喜來讓晉王強行要求主娶，是一件本不可行的事。

但話到邊又閉上了。

打擊元衾水的事，想必主會親自來做。畢竟他那個脾氣不算好的，格怪異的主，總是擅長三言兩語點中別人脆弱之。

*

晉王子嗣單薄，故王府并不熱鬧。

除卻後院幾個側夫人，其餘的幾個主子多是老太妃那個喪夫妹妹的兒子孫，還有當年王爺的弟弟，那個早逝未封王的七皇子留下的兩個兒子，長子已親，小兒子年才十六。

所以若單論晉王一系，說得上話的其實只有不問外事的老太妃，謝昀秋還有謝潯三個人。

方朧今日沒過來，坐在元衾水旁邊的人便變了方曜，映月堂下人來來往往，元衾水一直低著頭，面對方曜不停的噓寒問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謝昀秋過來後，元衾水除卻默默看幾眼，再不敢有其他作。

謝潯尚在，不敢太覬覦他爹。

一頓索然無味又心俱疲的飯吃完，謝潯提前離席，元衾水這才稍微放松幾分。

方曜還在耳邊道：“元姑娘，待會在下送你好嗎？”

“不必了。”

“元姑娘，你這裳是朧朧送你的嗎？很好看。”

“元姑娘，你喜歡什麽品類的紙，我可以——”

元衾水扭頭道：“方公子，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方曜面容僵了一瞬。

元衾水有些于心不忍，但此前已說過一次自己對他無意，方曜卻依然攻勢不減。

憑心而論，方曜其實很好。品優良，相貌堂堂，更無通房小妾。

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的追求對元衾水而言，從來都是令苦惱的負累。

“我其實不喜歡說話，方公子，我每次回答你的問題都覺得有點累。”

這已是元衾水能說出的最傷人的話了。

方曜神顯而易見地變得失落，平直的肩膀塌陷下來，像一座萎靡的大山。

他張了張，複又闔上。

最終道：“……那我先回去了。”

元衾水：“嗯。”

映月堂衆人開始三三兩兩的離席，元衾水坐在原位，也有要傷懷的事。

謝昀秋尚未離開，元衾水打算去與他說幾句話，目追隨了謝昀秋半晌，男人終于注意到，朝投來問詢的目。

元衾水站起朝謝昀秋走去，正思索應用什麽搭話時，後背不知被誰重重推了一下，整個人朝謝昀秋倒去。

謝昀秋原已下意識朝手，但目及後時，卻又臉一沉。

元衾水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整個人就這樣撞在了茶幾上。

回頭，就見眼前白一閃。

給謝昀秋奉茶的那個小廝，竟趁謝昀秋因分神的剎那，從腰間出一刃，劍鋒直指謝昀秋。

元衾水頭回見識這樣的場面，利刃仿佛就從臉頰旁刺過，臉龐發涼，一時呆住，張要喊“王爺小心”，但聲音還沒發出來，邊便有其他人聲音響起。

“王爺小心！”

“有刺客！”

映月堂多是王府家眷，大部分是群手無縛之力的眷，方才走了幾人，現今還有未走的，無一不為之驚駭。

此起彼伏的驚聲響起。

事發突然，那人作又極富技巧，刃堪堪過謝昀秋的手臂，便在頃刻間被這個久經沙場的男人反制在地。

強悍有力的臂膀發出驚人的力量，單用傷手便幾乎將刺客整個人掄倒在地，五指鐵一般掐在男人的脖頸。

直至生生給人掐暈過去，謝昀秋才神冷漠地站起，在混中吩咐道：

“查查是誰的人。”

堂除了護衛進來，其餘人都往外蜂擁，元衾水也被著往外走。

但的肋骨方才正好撞在桌腳，疼痛蔓延全，上也使不上勁，故而走得很慢。

踉踉蹌蹌地被推一下走一下。

低頭捂住腹時，才看見方朧贈的香囊竟然不見了，元衾水回頭，見那的香囊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幾腳。

“我的香囊……”

元衾水顧不上疼，加快腳步走回去，從地上撿起香囊放在邊吹了吹灰塵。

往來的護衛將那名臉發青的刺客帶走，謝昀秋手臂了點輕傷，進去間理，堂一時變得空空。

走不的元衾水只能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服上沾了幾許謝昀秋的。

肋骨的疼痛越發清晰，蔓延到下肢，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外頭淅瀝的小雨漸漸變大。

元衾水了傷，而且沒有傘。

氣息蔓延進來，裹住落魄纖細的形。

雨濯新枝，映月堂發生意外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早早離席的謝潯那裏。

“王爺了些傷，刺客只有一人，已被送進地牢裏，殿下，您要親自審問嗎？”

謝潯腳步不停，半點沒問謝昀秋的傷勢，而是道：“他怎麽混進來的？”

王府的下人審查向來嚴格，尤其是這兩年刺殺暗算一事頻發，幾乎沒有新人進來。

下人稟報道：“此人名周青，已在王府有五年，從前跟著許管事，一直默默無聞，今日才出端倪。”

那看來，他要麽是近期被人策反，要麽就是要有預謀。若是後者，就意味著王府絕不止一個“周青”。

謝潯低聲吩咐道：“去地牢看看。”

“是。”

如珠雨幕朦朧了視線，師青幫謝潯撐傘，傘面揚起的瞬間，男人腳步頓了頓。

“除了王爺，可有其他傷者？”

下人愣了愣，思慮片刻後才道：“……應該沒有，刺客被制服地很快，現在映月堂已沒幾個人了。”

謝潯不語。

下人又挑著細節補充：“不過元姑娘被刺客推了一下，似乎撞到了，屬下離開時，還在映月堂。”

謝潯眉峰輕揚，問：“傷了？”

“應該有一些傷。”

大雨砸在青瓦，發出沉悶響聲。

夏日的暴雨總是伴隨著如影隨形的悶，謝潯停駐長廊下，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張漂亮的臉。

真是脆弱啊，他想。

弱可欺的臉，極強的恥心，稍說一句重話就能委屈半天。

把自己的傘丟掉了。

沒有傘的大概會懊悔自己方才的自作聰明，或許也會因傷疼到掉眼淚。

淚水落在的臉的，會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會脆弱 到，仿佛只用這一場大雨，就足以淋壞。

無人理會的小可憐。

一顆落在泥濘水坑裏的晶亮碎片。

男人沉寂的雙眸漸漸閃過幾許彩，今日心尚可的謝潯十分難得的，突然有了幾分多管閑事的興趣。

于是他停駐腳步，難能耐心地道：“回映月堂。”

*

而此刻，映月堂的正毫無手法的著自己的傷，半趴在桌上，頹喪的臉蛋沒什麽表。

凝神看門外的大雨。

氣蔓延到上，服開始變得，恍惚生出一種無家可歸的覺。

可孤單總是長的常態。

一無是的元衾水當然也一無所有，所以總是容易把很多事都搞砸。

要補救自己的錯誤，所以需要勾引謝昀秋。而正因要勾引謝昀秋，所以弄丟了自己的傘，弄髒了方朧給的香囊，甚至讓自己疼得走不了路。

不過元衾水并沒有哭。

只是黯然神傷地坐著，直到裏間房門敞開，高大沉穩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看向。

空的堂只坐著個形單薄的郎。

元衾水，今日已是第三次主停在他面前了。

謝昀秋蹙起眉：“你怎麽還在這？”

元衾水低聲說：“我沒有傘……”

嗓音輕細，跟來時那句清亮的，刻意的聲音完全不同，但別意味。

謝昀秋朝走近幾步，他的手臂已經被簡單理過，清風送來元衾水上的淡香，是一種被雨氣浸潤的花香。

謝昀秋停在元衾水面前。

男人無聲的目落在上，元衾水并不怵他，自然也不會因這居高臨下的目到無所適從。

“你沒有傘？”

謝昀秋聲音很低，意味不明的重複。

元衾水嗯了一聲，自己的肋骨，道：“肋骨很痛。”

謝昀秋并非什麽未經世事的年人。

相反，他經驗老道，能輕易嗅出藏在只言片語下的曖昧氣息。

只不過從前他向來直接，不喜歡那種你來我往的婉轉方式而已。

隔了片刻，他道：“擡起頭來我看看。”

元衾水擡起臉看向他。

這無疑是一張生的，年輕漂亮的臉，謝昀秋早有會，卻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

可元衾水份足夠特殊。

他與元微是多年好友，元微去世前，曾再三囑托過他照顧好元衾水，他邊不缺人，至在今日之前，他對元衾水完全沒有任何想法。

但元衾水并沒有想那麽多。

一向遲鈍的，不知哪神經搭對了，看了眼周邊垂手侍立一言不發地幾個護衛，莫名察覺到了此刻堪稱怪異的氣氛。

想起了謝潯，想起他的不諒解。

以及自己如今艱難的境，還有進展并不順利的繼母“打算”。

于是默默支起子，問謝昀秋：“王爺，您能送送我嗎？”

謝昀秋垂眸看了半晌，最終低聲道：“你的住在……？”

元衾水說出了自己住。

謝昀秋道：“太遠，先去我那吧。”

元衾水點頭，說好。

于是就這樣，如願接近了謝潯的父親。

被丫鬟攙扶著起，隨同晉王一起離開了映月堂，檐上懸垂雨滴接連砸在地上，水珠四散，漆木地板的發亮。

一盞茶後，空的映月堂再次響起腳步聲。

是去而複返的謝潯。

他停在臺階，可此刻的映月堂已然空無一人，男人俊臉龐明顯閃過幾分郁，他眉心輕蹙，語調裏的煩躁不加遮掩：“人呢？”

一直侍立在映月堂的下人顯然有些無措，他磕磕道：“王爺回去了。”

只有從小跟謝潯一起長大的師青能準確猜出謝潯去而複返的原因，他立即趕在後面呵斥了一句，隨即才道：“是問你元姑娘去哪了？”

“……元姑娘了傷，被王爺帶走了。”

堂僅聞雨聲沉悶。

謝潯神晦暗，一向說一不二的他，在眼前這種接近撲空的場景下，竟詭異地生出一種被愚弄的錯覺。

倒說不上生氣，但的確可笑。

特地為撿那顆碎片回來，卻被別人捷足先登。

外面大雨滂沱，謝潯轉，撐傘踏雨幕。

不過，這沒那麽重要。

就算只是偶爾的消遣，或者心來的逗弄，他也幾乎沒有鎩羽而歸的時候。所以，既然為撿元衾水回來，那他今日，倒還必須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