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銷魂窟 我是他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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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 今宵是差點哭了沈修齊才放開。

一逃出門就遇上早早起床來看的雷伯，立馬跟見了救命恩人似的請求雷伯送回家。

沈修齊沒有跟出來，也沒有阻攔。

今宵回到家, 直到洗完澡吹完頭發, 心神不定吃完早餐之後, 那撲通跳的一顆心才算真正平靜。

太混了。

第一次喝這麽多酒，若是一直被冷風吹著還能勉強保持清醒, 一進到溫暖的環境酒勁兒便洶湧來襲。

昨夜本想在沙發上坐坐，等著醒酒湯起效就走，沒想直接倒頭就睡, 還拽了沈修齊一晚上。

到底是太過貪心, 也太掉以輕心，以為沈修齊不在家, 以為雷伯答應了幫保守沈修齊就不會察覺來過，誰知道事會演變如今這番模樣？

懊喪地往床上一趴, 哭無淚。

回想昨夜與今晨，并非完全不懂沈修齊對的那點兒興致，可在看來，也僅僅是興致而已。

他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 哪怕他不承認, 不喜歡, 也不想娶，可他周圍所有人都知曉他們的關系。

景商序會他們“三叔三嬸兒”, 共同赴宴會被安排坐在一起, 甚至昨夜他爺爺也在場，席間時不時朝胡旋遞過去話，也是默認孫媳婦份的意思。

一時的心與興致, 又如何能敵過高門大戶要強強聯合的決心？

幾代人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權勢和地位，像他們這樣的階層，絕不可能向下兼容。

就算他不願意，家庭，利益，權勢，也會著他願意。

的心與他的興致，都不會有結果。

突然覺得好笑，對沈修齊不過是一點點心，怎麽還能想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莫不是酒還沒醒？

不願再胡思想，起了，回到自己的油畫前。

那天胡畫下的煤黑已經差不多幹了，挑了一支群青在調板上，簡單調和後，用排刷覆蓋在了那道突兀的煤黑之上。

一遍，兩遍，三遍。

放下了畫筆，有點洩氣。

從選定以黑來展現喜樂緒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樣一天。

由別人帶來的喜樂很快消散無影，但留在油畫上的緒永遠存在。

煤黑，是油畫料裏覆蓋力最強的，它本可以覆蓋掉所有憂郁的，哀傷的，低沉的，冰冷的緒，它也的確這樣做到了。

可當喜與樂都從緒裏消失，卻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再度將煤黑覆蓋，無論如何疊加群青，底裏的黑都會在那裏，反複提醒著當時因沈修齊而生的悸是多麽不合時宜。

罷了。

將畫筆扔進洗筆桶，既然存在過，那便無需刻意抹去。

反悔也從不是的風格。

洗完畫筆，球場經理給來了電話，問國慶這幾天為什麽沒去兼職，都無法開口說是因為在等人聯系，只好推是要照顧家人。

正好今天也有時間，本打算去療養院看關老師，沒想到臨出門前接到雷伯的電話。

“今宵小姐，湛兮和你在一起嗎？”

今宵納悶兒，怎麽雷伯找沈修齊會給打電話？

仔細聽了來龍去脈才知，今早離開槐安居以後，沈修齊便出門和沈凝一起見幾位地方來的客人，正事談完本設有午宴，但沈修齊抱恙早退，之後便沒人能聯系得上他。

沈凝關心他，打來電話問雷伯是否給他請過醫生，雷伯這才知道他不舒服，但偏偏，沈修齊不接電話，也無人知曉他行蹤，只好打電話來問。

可今宵又上哪兒知道沈修齊的行蹤？

他們又不。

但仔細一想，他突然生病，多半是因為昨夜將睡袍給了，這心裏也免不了要跟著擔憂。

開門確認過自家門口沒有沈修齊的影，便問雷伯：“他平時除了工作應酬以外，還有別的消遣之麽？”

雷伯一連說了幾個私人會所，今宵都覺得不太可能。

以對沈修齊的了解，他若是覺不舒服了，但又不想回家一個人呆著，那多半是找朋友去了。

想到了江澈。

一說江澈，雷伯便反應過來：“那就是去紫苑胡同了！”

他剛說完就唉聲嘆氣地心：“那幫公子哥兒不是煙就是酒的，湛兮在那兒怕是連片藥都找不到！”

臨了，雷伯問：“今宵小姐，你和湛兮是不是還沒和好？”

今宵一時語塞，他們之間，談什麽和不和好？

雷伯又嘆了口氣：“湛兮一直很好，若非心緒不佳，不會真病得去不了午宴。”

他頓了頓，請求道：“今宵小姐，能不能麻煩你走一趟，將湛兮帶回家來休息？他不接我電話，我怕是去了他也不肯跟我回啊。”

今宵一聽，頓頭大。

有那能耐？

可沈修齊的病，的確是與不了幹系。

反複思忖到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那四幅絹畫還沒開始修複，既然接下了這差事就一定會做好，那以後總歸是要與他見面的，沒必要尷尬這樣，以朋友相就好。

只是按照雷伯給的地址尋到那四合院兒，卻讓犯了難。

眼前這院門閉，裏頭也毫沒有聲音洩出，這兒本不像是個接待人的地兒，倒像是私宅。

上前扣門環，又近細細聽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有腳步聲漸近才移開。

來開門的是個穿櫻旗袍的小姑娘，朱紅大門只開了一條隙，穿堂風便裹挾來一帶花香的酒氣，小姑娘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警惕盯著：“你是誰？來做什麽的？”

今宵愣了一下，回想起雷伯之前跟說過的話，沒想到這兒還真是個“消遣”的好地方。

沈修齊不舒服不願意回家休息也就罷了，竟然還來這種銷魂窟裏找小姑娘喝酒。

眉心，想皺不能皺，極為生地問了句：“沈修齊在裏面嗎？”

料想是從未聽過有人直呼沈修齊大名，小姑娘明顯瞳孔了一下，跟著又謹慎問道：“你是什麽人？來找沈先生有什麽事？”

一聽這話，今宵便篤定了沈修齊就在裏面。

沒由來覺心頭躥起一團火，可這小姑娘明顯是謹慎慣了，若不拿出一個合理可行的份，今日怕是也見不著沈修齊。

出好，樣貌材都屬頂級，又是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氣質，哪怕渾上下毫無奢侈之點綴，也絕不會人看低了去。

平素裏總是溫和待人，可一旦端起架子來，也極有氣勢，直了腰板兒隨口胡謅：“我是他未婚妻，他立馬出來見我。”

此話一出，門後的小姑娘顯然是被懾住了，櫻桃小口驚得一張，眸中的慌張極難掩飾，又一次轉換態度，小心翼翼道：“我這就去問，您稍等。”

小姑娘快速跑開了，慌得連院門都沒關攏，可今宵實在是不想進去，便背過了，看著路對面的欒樹等待。

李赟這時候還在後院兒跟他幾位朋友打臺球，見小雪急急忙忙跑回來，他拿掉裏叼著的煙問：“誰呀？給你嚇這副慫樣兒？”

小雪勻了氣答：“是，是沈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一旁的樊生接了話，“不能吧？真是胡家那丫頭？”

小雪重重點頭：“長得可漂亮了，看著還有點兇，我都不敢跟多說話。”

一聽這描述樊生便篤定道：“那還真是，”他一甩下支使李赟，“你瞧瞧去。”

李赟撳滅了煙：“誰去誰去，我可不去，胡旋那死丫頭總拿鼻孔看人，是來找三哥的，又不是來找我的，我可不想去一鼻子灰。”

權貴圈裏的三六九等劃得比任何圈子都分明，三代際圈裏尤甚，他們互相知曉家世姓名，捋一捋關系網都是朋友兄弟，能同往一赴宴，卻不代表能同坐一桌吃飯。

李赟他們這一群兄弟裏，只有沈家能與胡家一桌。

他往桿頭著Chalk，又吩咐小雪：“你去知會三哥一聲。”

小雪想起今日見到的那位氣勢駭人的冷面閻羅，為難地絞著手指唯唯諾諾：“赟哥，我不敢......”

李赟一擰眉：“這有什麽不敢的？”

樊生看不過去：“沒什麽不敢那你倒是去啊！為難一小姑娘幹嘛？個熊樣兒。”

李赟一扔球桿，大步走出了門。

說來也是稀奇，這位沈三爺最近也不常來他這兒，一來就往雪茄房睡覺，他也真是搞不懂，有家不回，有未婚妻不摟，他那雪茄房就這麽催眠？

他從後院兒走出來，先往左院的茶室打了聲招呼，接著又從樊華邊將另一旗袍姑娘牽了起來，邊走邊哄著說：“小林，你去窗戶那兒瞧瞧三哥醒了沒？”

小林是個沒心眼兒的，得了話便往雪茄房快步走了過去，曼妙的姿往窗戶上一趴，擡手遮著往裏一瞧，接著便回過頭看著李赟搖搖頭。

李赟朝招招手，小林便小跑著回來，李赟小聲囑咐兩句，小林又折回去輕手輕腳打開了雪茄房的門。

這邊磨磨蹭蹭半天沒能問得了沈修齊，那邊今宵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漸漸沒了耐心。

問個話能問二十分鐘？倒要進去瞧瞧這裏頭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銷魂窟。

打定主意一轉，正好見匆匆跑過來的小林。

今宵一看換了個人，心頭的煩躁更多，面上卻更冷靜。

小林將院門大大拉開，笑得格外甜對說：“不好意思胡小姐，剛才是我小姐妹弄錯了，您要找的沈先生不在這裏，您請回吧。”

今宵淡淡笑了：“這話是他教你說的？”

小林愣著沒反應，還在思考今宵口中這個“他”究竟是指沈修齊還是李赟時，今宵已經一條邁進了院中。

小林眼見不妙，立馬手將人攔住，今宵卻一把將揮開，大步朝垂花門走去。

小林這時候才覺出來今宵上那子“正宮勁兒”，一下就急了：“都說了沈先生不在，您不能進去，這兒是私宅，您這是擅闖民宅！”

今宵恍若未聞，進了垂花門便開口喊：“沈修齊，你在哪兒？”

今宵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剛好東西院的人都能聽見，李赟最先反應過來，一看來的人不是胡旋，他立馬來了神。

沈修齊今早自今宵離開槐安居後就開始頭疼。

他這一上午強忍著不適陪沈凝談事，談完便來了這裏，這才剛得了幾分清靜就被一小姑娘喊醒，一聽“未婚妻”找上門來，他罕見地煩躁：“說我不在，讓走。”

這會兒他實在昏沉得厲害，本無暇細想胡旋是如何知曉他行蹤的？他今日特地躲來這裏，就是不想赴胡家的約。

沒想才剛閉了眼，院又是一陣嘈雜，兩道聲織在一起，吵得他頭疼裂。

今宵對迎上來的李赟十分冷淡，也不管他是否與沈修齊好，直接了當就問：“沈修齊呢？”

李赟想起了那句“未婚妻”，突然間興味十足，故意誇張了表問：“你說你跟我三哥是什麽關系？？？”

今宵沒理他，淡定瞥了眼東院，茶室那邊已經有人走出來張，再看西院，安靜得不像是有人，十分自信就朝著西院去了。

“沈修齊。”

沈修齊一睜眼，覺得自己可能是病糊塗了，不然他怎麽會聽到今宵的聲音？

好奇心大過了不適，他突然來了神，拂開隨意搭在上的外套起了。

今日的天氣算不得好，不見雲層，也不見，天與地都是一片灰白，人瞧了郁郁寡歡。

偏偏一抹亮如白日焰火乍然點亮雙眸，沈修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今日找上門來的“未婚妻”，是今宵。

而他方才，差點就將人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