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雪了 我也在想你

-

風聲不絕的這一晚, 今宵意外睡得很沉。

似乎是心疲憊到了極點，反倒讓開啓了應激模式，一閉上眼便強行關機, 一夜無夢到天明。

醒來睜眼便是那只胡桃木八音盒, 這枕邊多了新件兒, 心裏卻空空的，還有些許悶痛後的不適。

眼睛疼得厲害, 不知道有沒有腫，習慣去手機，一點亮屏幕就被大量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淹沒。

納悶兒, 這是怎麽了？

最近的未接來電是左疏桐, 以為有什麽事，匆忙給回了過去。

早上醒來嗓子還沒開, 電話那頭一接通就開始罵：“藺星暉這個狗東西，我一定跟他沒完！寶貝你放心, 我一定給你討個說法！我馬上起飛了，先不說了啊，乖。”

今宵一句話都沒說電話就掛斷了，對著自己的通話列表愣了愣, 稍稍清醒才點開微信。

因著關老師的緣故, 陳文茵的對話框一直在置頂列表, 一點進去就看到陳文茵半夜發來的消息。

[你上熱搜了？]

點開陳文茵發來的截圖。

淩晨一點的時候，的名字出現在幾大社app熱搜榜top1的位置。

其實這名字并不算多罕見, 但“難忘今宵小姐”這六個字一點都不陌生, 特別是當這六個字後面還跟著藺星暉的名字時，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迅速切換app想要看看況，結果幾個熱搜榜上都幹幹淨淨, 不僅沒有“難忘今宵小姐”這六個字，甚至連藺星暉的名字都沒有。

讓懷疑陳文茵那幾張截圖是P的。

直到看到江澈發來的道歉才明白前因後果。

原來昨晚藺星暉發了一小段即興rap，名字就《難忘今宵小姐》，這段即興視頻現已被藏，歌詞是什麽也完全不清楚，但從江澈和左疏桐的只言片語裏猜，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至于熱搜消失得無影無蹤，江澈并未提及，也沒有多問。

左右只是個小小曲，又是半夜發生，應該不會對的生活造什麽影響。

沒想隔天返校上課，竟然真有同學湊上來問是不是認識藺星暉，昨日沒能從左疏桐那裏問出藺星暉究竟寫了什麽，便裝作一無所知地問：“好聽嗎？詞寫得怎麽樣？”

兩位同學見毫不知，顯然也不是當事人，便眉飛舞地轉述起視頻容。

令今宵驚訝的是，這段即興并非是在說“今宵”壞話。

“難忘今宵小姐”這六個字，若是四二斷句便是調侃，二四斷句的重點就落在了“難忘”二字上，很顯然，昨夜藺星暉的斷句是“難忘/今宵小姐”。

可此今宵非彼今宵，這屬實是個巨大的烏龍。

不過也算是知道左疏桐為什麽不肯跟說藺星暉究竟寫的是什麽了。

合著這兩人是看對眼兒了？

看對眼兒還拿名字搪塞人，太過分。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左家家教嚴，和左疏桐一直母單至今，都等著考察對方男朋友。

好不容易有了苗頭，藺星暉一上來就給整這出，他倆要是真有戲，以後有的是法子。

下午專業課結束，宋雲舒約去研究院參加研討會，瞄了眼時間，決定去坐地鐵，等匆匆忙忙跑下樓，意外在教學樓前的停車場見到兩位人。

景商序昨夜也看到了那個熱搜，他知道江澈與藺星暉關系好，今宵又是宋雲舒朋友，藺星暉能認識今宵他一點都不意外。

本來他還因今宵的“無中生未婚夫”憂悶，突然見了這熱搜，再回想當日相的細枝末節，很快得出結論——這“未婚夫”是假的。

只是沒想到今宵小姐追求者甚多，這才剛走了一個“未婚夫”，又來一位頂級Rapper，他這一顆心忽上忽下的沒個底兒，說什麽今天也要來見一面，結果剛到停車場就和雷伯打了個照面。

他剛打完招呼，正在問雷伯來學校是為何事，話音剛落，雷伯就回看向教學樓，手一擡便回他：“我來等今宵小姐。”

他擡眼過去，今宵穿一件白過膝風往下走，手裏抱著兩本圖冊，長發綰低馬尾，明明沒什麽裝飾，卻清麗到讓人眼前一亮。

“這麽巧，”他輕輕彎，“我也來等今宵小姐。”

今宵有短暫想過要不要當作沒看見，但關老師這麽多年的教養不能白費，見了長輩，怎麽著都要打聲招呼再走。

迎上去分別問候，景商序先開了口：“剛好在這附近辦點事兒，順路過來看看你是否有空，晚上一起吃個飯？”

雷伯一看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聽他這麽說也不慌不忙，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果不其然，今宵婉言謝絕道：“不好意思商序，雲舒約了我聊工作，有點趕時間。”

景商序這才回過來看雷伯：“所以雷伯是來接你去研究院的？”

雷伯立馬就應了：“沒錯。”

景商序眉心一蹙，好像合理，又不怎麽合理。

雷俊祥是沈修齊的管家，他那槐安居除了沈修齊本人就是雷俊祥說了算，且不論雷俊祥是如何與今宵相識，他是肯為宋雲舒跑就離了個大譜。

目的未能達，景商序面告辭，今宵這才問雷伯：“是......他找我嗎？”

沒喊他的名字，怕驚擾自己的心，可口撲通撲通直跳，分明還在期待什麽。

雷伯眸中浮上不解：“怎麽湛兮沒和你說他去莫斯科出差嗎？”

這樣嗎？

今宵愣了愣，他其實也沒什麽跟說的必要吧？

“先上車吧，今宵小姐。”

今宵恍然回神，私心地沒有拒絕。

趕時間，也不好拂了雷伯的好意，況且話都說出去了，沒有反悔的道理。

上了車雷伯便與閑聊，看樣子，沈修齊的確沒有同雷伯解釋與他的關系。

汽車緩慢駛出校園，雷伯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說：“湛兮向來是這樣的，工作上的事極往家裏帶，也從不讓家裏人心記掛，這次莫斯科之行安排得突然，又要做好保工作，這才沒同你提，你別怨他。”

今宵不知該如何應，既有想解釋的沖，又有順著這話多問幾句的意願，但話到邊，又沒能說出口。

輕輕嗯了一聲，遲疑著說：“我從沒怨過他。”

這是的心裏話。

無論是出差沒告訴，還是別的什麽，從未怨過他。

雷伯聽了舒心一笑：“今宵小姐真是好子，難怪湛兮喜歡。”

今宵遲滯一瞬，清楚到自己的心又在因這“喜歡”二字悸，可也疑：“他......喜歡我這件事，這麽明顯嗎？”

車響起雷伯爽朗的笑聲，今宵視線在後視鏡裏與雷伯對上一瞬，他笑著說：“今宵小姐，我在湛兮邊這麽多年，他就帶過你一個姑娘回家，這還不夠明顯嗎？”

“那......”今宵糾結了一下，沒將心裏的話問出口。

到達研究院，宋雲舒怕今宵找不對地方，特地趕到門口來接，沒想到正好看到從雷伯車上下來。

到這時候，也算是看清楚了。

這閨是真喜歡沈修齊。

昨夜聞瑾為藺星暉熱搜一事折騰了一宿，也就是沈修齊遠在莫斯科，不然昨晚那事兒，他真得拿腳踹聞瑾。

實話說，沒見過沈修齊對誰這麽上心，也沒見過今宵對誰這麽念念不忘。

難不，還真是判斷錯了？

今宵一下車就看見了宋雲舒，怕宋雲舒舊事重提，見了面就主解釋：“是在教學樓門前遇上的。”

宋雲舒盯著看了兩秒，忽地笑出來：“你幹嘛著急解釋？我也沒問為什麽是雷伯送你來的啊？”

“我有嗎？”

今宵方才小跑了一段兒，此時面頰上浮兩抹紅暈，氣都不勻，很難說“不著急”。

大腦的熱度一旦降下來，今宵的理智也很快恢複，是啊，為什麽要解釋？為什麽要表現出和沈修齊有聯系就十惡不赦的模樣？

他是單，也不是破壞別人聯姻的罪魁禍首。

為什麽要心虛？

宋雲舒與雷伯招了招手，轉帶著往裏走。

邊人長長舒一口氣，看一眼說：“其實我覺得，你要是真和湛兮談談，應該也不錯的。”

“啊？”

今宵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態度怎麽變得這麽快？

宋雲舒邊噙了笑意，拉著說：“我這從小長到大的朋友裏，就數湛兮最出，雖說他這年紀確實比你大出幾歲，相起來可能有點兒代？有點兒無聊？但他勝在清白，這些年我可沒見過他跟哪個孩子有過接，私生活幹淨得像張白紙。值方面嘛......”

上下打量今宵：“勉強能與你相配，至于浪漫什麽的，他那麽聰明一人，應該學得很快，你跟他談應該會有個不錯的驗。”

宋雲舒這話自無視了與沈修齊之間存在的巨大地位差，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一下子笑出來：“我為什麽要跟他談？”

“為什麽？你看我不就是個例子？我都沒跟別人談過就結了婚，結果搞現在這樣子，我覺得你就應該談！還要多談！談的多了你才能知道什麽樣的男人適合你，省得被騙。”

今宵故作誇張：“那你這是在說聞瑾騙你？”

宋雲舒被這話嗆得一咳：“......也不能說是騙。只能說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注定婚姻無法自主，你想想看，家中長輩花了大半輩子心才將你送到現在的位置，你的資源，掌握的訊息，擁有的眼界和被培養出的能力，都是兩個甚至更多的家庭在托舉，你不往上走就有人把你往下拽，如果本沒有過的實力和手段，挑個好對象聯姻，就是守住當前地位最簡單高效的辦法。”

忽然笑起來：“說白了就是窩囊。”

今宵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說：“不過湛兮不一樣，他可一點兒都不窩囊。”

“他——”

今宵的話被突兀打斷，宋雲舒同事在樓上朝喊：“宋雲舒，你還磨嘰，總編都進會議室了！”

二人沒再多說，抓上了樓。

研討會一直進行到晚上九點，過程很順利，分給今宵的任務雖多，但對來說都不算難。

宋雲舒的攝影作品主要向讀者傳遞鳥類的態信息，靜態的部分就由今宵負責，其中細節的生理構造圖占多數，另外還有隨書附贈的朱鹮裝裱畫和紅腹錦手賬本封面都由負責彩繪。

簽訂合同後，今宵要從研究院抱走兩大箱參考資料，宋雲舒開了車，憑著今宵的貌從組裏薅過來兩個免費苦力幫著把資料搬下樓。

四人說說笑笑走向停車場，沒想到雷伯還在等今宵。

他們一走近雷伯就從宋雲舒同事手裏接過了紙箱，還引著另一位同事一起將資料搬進了後備箱。

宋雲舒一瞧，用手肘了：“你面子夠大的，能讓雷伯又接又送，沈凝都沒你這待遇。”

今宵都不好意思說是雷伯誤會了和沈修齊的關系，這才對特別關照。

東西放好，雷伯繞到車前來與宋雲舒打招呼，說完才看今宵：“時候太晚了，我實在放心不下，又怕你忙一天都沒能吃上一口熱的，我這車裏都備著呢。”

宋雲舒立馬接過話：“雷伯瞧您這話說的，我還能讓今宵著？”

雷伯囅然一笑：“我一人放心不行啊。”

這言下之意便是要向沈修齊差，宋雲舒也沒再多話，幫著拉開車門將今宵送了進去。

今宵這會兒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合著這一整日的行沈修齊都了如指掌。

雷伯已經不替保了。

但也不怎麽介意。

其實不論與沈修齊現在是什麽關系，哪怕只是點頭之都應該謝他的關照，但就是......不想。

之後的幾天雷伯總是準時出現在家門口接上課，又準時出現在教學樓門前送回家，還順帶包攬了的三餐，讓在繁忙之中還能維持正常規律的飲食，讓激不盡。

自從開始著手畫稿之後，的時間被排得很滿，約會自然是顧不上，景商序和左清樾分別約了一次，都以太忙婉拒。

後來有一晚左清樾到家裏找，正好上和雷伯一起吃晚飯，雷伯以為是朋友，還熱地招呼他一起吃。

可今宵一對上左清樾的眼神就開始發怵，此前他的聲聲叮囑還在耳邊，轉頭就忘得一幹二淨。

自覺頭大，拉著左清樾去南書房解釋雷伯的份。

大概也是猜到與沈修齊有關，左清樾聽完只問了一句：“你們在一起了？”

今宵這時候可算是會到了撒謊的危害，當時隨口撒了一個謊，現在就要用無數的謊去圓，該怎麽說其實和沈修齊沒什麽關系？

不知所措的時候，還是雷伯來替解圍，他舉著手機站在窗外，對說：“湛兮想讓你聽電話。”

今宵聽得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雷伯照顧了這麽多天，任地不想謝沈修齊，便從未與他取得聯系。

而他也總是與保持著莫名其妙的默契，不找他，他也不找。

所以這時候突然想讓聽電話，是真的覺意外。

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還是左清樾提醒：“不聽嗎？”

才回神走出門，接過雷伯的手機回到臥室。

仔細關好門，對著不斷增加的通話時間沉默，該說什麽開場白好？

手機一上耳朵便送來北國的風聲與作伴，他的呼吸聲很近，像分別的那一晚，他在車裏抱著，遲遲不肯放手。

遲疑片刻，小聲地“喂”。

率先鑽進耳朵的是他驟然加重的呼吸，而後他才輕輕喊的名字：“今宵。”

他的嗓音聽來沉啞，像是置于冰天雪地中冷凍過，每一個字都顯得艱。

他說：“今宵，我這裏下雪了。”

今宵忘記自己是在哪裏看到過這樣一句話。

如果有人打電話告訴你外面下雪了，那是他想聽到你說：“我也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