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妹妹 嫌我是沈修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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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行。”

沈修齊一進門就將這話口而出, 這空曠無人的客廳又哪有今宵的影子？

金晟擔心沈修齊掉頭就走，趕忙開口道：“今宵小姐是臨時有事才中途離開，方才是和雲舒一起走的, 說不準一會兒還回來。”

沈修齊扭頭看江澈：“什麽事？”

江澈雙手抱, 饒有興致盯著他看：“你不能主關心關心？”

有他這樣追孩兒的嗎？一走走那麽久, 回來也不知道主聯系。

沈修齊也懶得跟他迂回了，徑直走進餐廳拉開椅子坐下, 將手機扔在桌上說：“要是肯跟我開口，我用你幫我留？”

“你又怎麽把人惹生氣了？”

沈修齊將手肘搭上椅背，側過對上他視線：“什麽‘又’？”

“那不然呢？”

眼看這倆人就要嗆起來, 金晟立馬站出來打圓場：“不如先讓沈先生用餐？”

沈修齊沒話說了, 重新拿起手機理沒完沒了的公務。

金晟是個會來事兒的，知道第一次見面不適合直接切正題, 便一直撿著與今宵的合作事項說，左右這合同定下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 他也不急這一時。

說到沈修齊吃完晚飯，三人移步茶室，金晟說書已經將合同擬好發來，要請沈修齊幫今宵看看, 有什麽不合適的還可以再商量。

沈修齊沒拒絕, 江澈便又阿姨拿來iPad給他看合同。

沈修齊心裏不暢快, 點名要喝江澈他爸收藏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江澈氣得一哼：“那幾棵樹每年就那點兒産量還年年往你爺爺那兒送, 你還沒喝夠？”

看他不不願那樣兒, 沈修齊邊立馬帶了笑意：“沒人能比得了你的手藝。”

江澈起睨他一眼：“茶好還需要什麽手藝？想坑我就直說。”

沈修齊沒搭理他，徑自點開PDF開始看合同。

看到酬勞那項，他停住問：“這一百萬......合適嗎？”

“可以再加。”金晟立馬道。

江澈耐心將茶分好, 這才開始中譯中：“他的意思是價格給的太高今宵容易有心理力，也會覺得之有愧。”

如果不考慮畫師的知名度，只追求畫作的完度和細度，那這個價格的確是高出市場價許多。

但......

“不高，”金晟提醒沈修齊往下看，“這後頭還包括幾位主演的肖像海報，片尾出字幕時需要用到的山河錦繡圖，以及電影周邊的設計和授權費用。”

沈修齊一項一項看過去，只覺得這工作量是真大，按他私心，金晟給多錢都不夠。

讓金晟加錢的確是輕而易舉，可今宵現在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大二學生，又那麽聰明，給太多了，稍微捋一捋就能將關系捋到他這裏來，以他對今宵的了解，不會樂意他手的工作。

他放下iPad，擡手摘了眼鏡擱在茶臺上，并兩指按著太xue。

金晟一臉不解看向旁的江澈，江澈真服了！要不說他沈三爺才是真大爺呢，瞧著和悅好說話，實則架子比誰都大！這一晚上是讓他中譯中就算了，現在還得看他臉跟人解讀！誰能比他沈三爺難伺候？！真是魯肅擺譜兒，孫權都得讓他三分！

他放下茶盞強行舒了口氣說：“這樣，晟哥，你既然說我今宵妹妹是你本家，那你再給我這好妹妹加點兒，一百五十萬，如何？”

“沒問題，”金晟應得很幹脆，“我這就通知書。”

金晟起往外打電話，江澈一擡頭就對上沈修齊探究的視線：“今宵啥時候你妹妹了？還‘我這好妹妹’？”

江澈淡定給自己斟茶，不不慢道：“是宋雲舒的好閨，我是宋雲舒的老公，不是我妹妹難道是你妹妹？”

沈修齊聽得好笑：“合著是沒趕在我前面生兒子，就打算在今宵那裏我一頭是吧？”

“沒事兒，你可以不認。”

江澈端起茶臺上的葵口杯朝他一敬，頗是雲淡風輕道：“正好我這好妹妹也沒打算跟你。”

沈修齊眉心，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江澈仰頭將茶一口飲盡，十分暢快地將杯子擱在茶臺上。

他沒忍住笑出來，他這輩子就沒在沈三爺面前這麽痛快過。

這今宵啊，還真是他的“好妹妹”。

沈修齊笑得無奈，又說了進門時的那句話：“你可真行。”

三人聊至夜深，江澈送走了金晟回來問沈修齊：“你這次怎麽去了那麽久？前後得有大半個月了。”

沈修齊百無聊賴擺弄著面前的錦鯉茶寵，連眼皮都沒擡就反問他：“你不看新聞？”

江澈心中有了數，便猜測：“是去日瓦那會談了？”

沈修齊默認。

沈修齊的公事難免涉，江澈也不想多問，但這問題，他總得問問。

“說說吧。”

他雙手抱往後一靠，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看沈修齊：“你和我的好妹妹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沈修齊收回擺弄茶寵的手，看他：“我剛才不說了嗎？”

江澈不解：“說什麽了？”

沈修齊一字一句重複：“你/可/真/行。”

這麽一說，江澈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合著他那句“我這好妹妹沒打算跟你”還真說對了？

結合上次今宵來家裏與宋雲舒談完話的神，以及他偶然聽到的那句話，他大概能猜得到原因。

“你沒告訴你和胡旋沒婚約？”

沈修齊學著他的姿勢雙手抱，往後靠，沉默不語。

得，看這意思是說了也不頂用。

唯一的阻礙都已經解釋得明明白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他憋著笑：“我這好妹妹是不是兒不喜歡你啊？”

沈修齊極輕地挑了下眉尾，給出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回答：“也有可能是嫌我。”

“嫌你什麽？”

“嫌我是沈修齊。”

“不是吧？”江澈聽得一愣，也不解，“不就是談個？又不是結婚需要考慮那麽多，這不是覺對了就能行嗎？”

不是他對沈修齊過分自信，而是以他沈三爺的條件想談個還被拒絕這件事，說出去沒有人會信。

權勢或是財富這位沈三爺都唾手可得，只要今宵想要，三爺真能上天給摘星星。

但看起來，他這位“好妹妹”還真是什麽都不想要。

實在是有意思。

沈修齊閉上眼，黑暗裏是那晚抱著八音盒坐在副駕駛躊躇不安的模樣。

那只八音盒的來歷為真，“母親的話”卻是他杜撰。

自從與在球場重逢以來，他無數次想要手抓住，可這麽久了，他仍像是在水裏徒手抓一條魚，抓太了，痛，他也痛，可真要他放手，他又做不到。

有時候他會想，要是這條魚願意主將刺紮進他手心就好了，他不必抓得痛，也走不了太遠。

可是向來只有人抓魚，沒有魚紮人的。

他睜開眼，一時沒能適應茶室的燈，蹙了下眉，看江澈：“你把想得太簡單了。”

他重新往蓋碗裏蓄水，待到茶湯鮮亮澄黃才端起來給自己斟茶，他語調低沉而緩慢，隨著茶湯汩汩洩出：“對待認真謹慎是好事，現在孤一人，做什麽都不容易，看得見得著的，才能讓安心。”

他端起葵口杯，卻沒飲，而是定神著對面的江澈細數：“我有什麽好的？年紀大，工作忙，時間，家庭複雜又有許多不由己。”

“追的那些男人哪一個不是家世優越能力突出的青年才俊？是景商序那小子就令人頭疼，要不是我讓他爸給他找了一差事去杭城，我一走這麽長時間，回來還能記得我？”

江澈聽得發笑：“不是吧沈湛兮？你跟今宵才認識多長時間吶？就這麽癡迷？”

沈修齊仰頭將茶飲盡，再對上他視線：“我認識的時間，不比認識你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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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沒想到孟庭蘭直到現在才知曉父親出事，也沒想到會第一時間從黎飛回來。

坐在宋雲舒車上的時候，還在想，孟庭蘭老公這麽大度嗎？那他的確是比爸爸強一點，以前爸爸是知道孟庭蘭和前男友在商場偶遇多聊幾句都吵了一架。

回到小溪山，家門前停著輛黑邁赫，後排車窗著閱讀燈的微芒，和宋雲舒一停車，邁赫的司機便下車替孟庭蘭開了車門。

已經多久沒見孟庭蘭了？

今宵回想了一下上一次看到孟庭蘭的場景，那天剛和爸爸辦完離婚手續，躲在家裏不想見人。

爸爸辦完手續就去了寧市，孟庭蘭回到遠山郡來找，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肯與見面。

孟庭蘭在臥室門前絮絮說了許多話，無非是和爸爸沒了卻還牽掛，趴在床上哭腫了眼睛，始終沒有給開門。

直到孟庭蘭離開，才慌慌張張跑到窗邊去看。

臨上車前，孟庭蘭回頭看了一眼生活過十幾年的家，視線定住片刻，而後鑽進車廂一去不複返。

再一次見面，依舊是容煥發的模樣，只是為表尊重，未佩珠玉，穿了一黑來，臉上的妝容雖致，卻沒什麽彩，往常那雙秀眉輕輕一蹙，便能讓爸爸哄一整夜，可這時候瞧著，今宵只覺得心涼。

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孟庭蘭收了披肩朝走來，風裏拂來一貫使用的茉莉香，清淡水潤，和溫雅，像的人一樣，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這裏。

“元元。”

孟庭蘭出聲喚，站著不，背在後的一雙手掐了掌心。

一個擁抱毫無預兆來襲，渾僵滯，後背爬滿蟲蟻般不適。

“我的好寶寶，怎麽瘦了這麽多？”

今宵心中輕哂。

松開掌心推開，語氣冷到孟庭蘭一。

“你來做什麽？”

孟庭蘭不死心，重新去拉的手，今宵不想鬧得太難看，沒有掙，卻著拳頭不肯給回應。

孟庭蘭那雙慣會欺騙人的眼睛流一瞬的慌張：“還在怪媽媽麽？元元？”

今宵不作答。

孟庭蘭注意到另一邊的宋雲舒，轉了話題問：“這是你朋友嗎？不跟媽媽介紹介紹？”

今宵轉頭看過去，宋雲舒往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阿姨你好，我宋雲舒。”

“雲舒啊，”溫笑著，朝宋雲舒招招手，又收回視線看今宵，“這外頭冷，不請你朋友進去坐坐？”

重新踏進小溪山的這套四合院兒，孟庭蘭似乎慨頗多，跟在今宵後，對一旁的宋雲舒說：“這院子裏的回廊啊，還是元元爸爸仿著我那江城的小院兒設計的，雖說北方幹燥雨，但一到夏天，沒這回廊往返東西廂房都得打傘，爸爸一貫心，又孝順，生怕元元爺爺年紀大了不方便，這才重新設計裝潢。”

今宵對孟庭蘭的介紹恍若未聞，徑自打開北屋門邀請宋雲舒進去坐，屋裏東西了許多，孟庭蘭瞧出來異常，問今宵：“你呢？”

今宵轉看向門外深重的夜，回答：“我要讀書，照顧不了，搬去療養院了。”

“這樣啊，”孟庭蘭挽著鬢發笑了一下，“好的。”

今宵往外走，孟庭蘭著急問去做什麽，梆梆回了兩個字：“燒水。”

宋雲舒認識今宵的時候，今宵父母已經離了婚，偶爾會聽今宵提起孟士，從不管“媽媽”，甚至語氣疏離，毫無母間的親近，那時還不懂為什麽。

今夜見了孟庭蘭，也總算是明白了今宵為何不肯與多話。

父親離世，因病移居療養院，這兩件事直接改變了今宵的人生軌跡，落到孟庭蘭眼裏，竟只是一句“這樣啊，好的。”

起跟了出去。

“沒事吧今宵？”

進了廚房，今宵雙手撐在料理臺前，宋雲舒上前握的手，竟是冰涼沁人的。

有些擔心，半擁了擁：“你緩一緩，我來幫你燒水。”

“謝謝你，雲舒。”

宋雲舒看了眼北屋，拎過燒水壺道：“一會兒我就不過去了，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今宵心中一熱，卻說不出話來。

再一次回到北屋，孟庭蘭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今宵將水端給，也不坐，就站在屋中央說：“你如果只是想來看我的現狀，那你看到了，我現在好的。如果你是來悼念你的前夫，他在萬安公墓，去管理提他的名字，會有人帶你去。”

“時候不早了，喝點水暖暖子你就走吧，我明早還要上課。”

孟庭蘭越聽眉頭皺得越深，起了上前，拉住今宵手臂：“寶寶，怎麽跟媽媽這麽講話？媽媽知道你爸爸出事眼睛都哭腫了！媽媽好歹和他做了十幾年夫妻，不可能一點都不難過的呀。我一想到我的乖寶寶要一個人承這樣的痛苦，我哭得話都說不出來啊寶寶，媽媽好想你，怎麽跟媽媽這麽講話？”

今宵聽著一聲聲的“媽媽”心中煩悶異常。

掙了孟庭蘭的手，退開一步，冷眼以對。

“孟庭蘭，你別假惺惺的好嗎？你走這一年多你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消息嗎？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孟庭蘭一下紅了眼睛，想要重新拉手又不敢，眼看就要流淚。

退了半步，掩面而泣：“媽媽是不敢聯系你呀。”

轉了坐在沙發張紙按在眼角：“媽媽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媽媽心裏一直牽掛你，有時候晚上夢到我們一家三口在泳池裏打鬧，醒來枕頭都要一片。”

“這一年多媽媽雖然不在你邊，可是媽媽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呀！你是媽媽上掉下來的，媽媽這輩子也無法割舍你的呀！”

無法割舍？

今宵彎了下角，是給別人當後媽不太容易吧。

深吸了口氣，也不看，眼神很空，像個旁觀者正在翻閱一本與無關的回憶錄。

“孟庭蘭，我說過，你走了就不要回來。”

“是你出軌背叛爸爸在先，是你親手毀了這個家，當初那麽幹脆拋棄我和爸爸，現在回來哭，未免太虛假意。”

今宵語氣很淡，淡到聽不出緒，沒有怨，沒有恨，也許有心寒，可現在渾都涼，心再寒，也顯得不痛不。

孟庭蘭停止了泣，擡起一雙紅的眼睛看著今宵，似乎是難以置信這些話會從曾經那個可乖順的兒裏說出來，保持著紙巾的作遲遲未作出反應。

直到今宵再一次出聲：“孟庭蘭，我并不需要你的掛念，也不想看到你，更不想跟你鬧得很難看，如果你還顧面，請你離開這裏。”

“元元。”

孟庭蘭起了，兩步邁到跟前。

“你......你這是將你爸爸跳樓的責任歸咎于我嗎？”

孟庭蘭這話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今宵一下咬了牙，眸中風雲四起。

無論過去多長時間，無論將緒僞裝得多麽完，都無法在聽到“爸爸跳樓”這四個字的時候繼續保持平靜。

從不願相信無比崇拜的父親會如此輕率地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一定是有別的原因，一定是有什麽人有什麽事幹擾了他的判斷，他一定舍不得丟下他唯一的兒。

的父親，是這個世上最優秀最偉大的父親，是這個世上最的人，不會允許誰如此輕率地談起他的結局，哪怕這個人是母親。

疾言厲：“是，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面對兒驟然轉變的臉，孟庭蘭驚得說不出話來，紅潤的瓣開開合合，眸中緒幾番變化，從不可思議到不理解，從不理解到覺嘲諷，最後的緒也歸于平靜，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今宵輕易讀懂了的表。

有時候會慶幸，自己的在沒有任何一點像孟庭蘭，外熱冷，佛口蛇心，用最溫的一張臉做盡殘忍的事。

“所以......你覺得我和你爸爸離婚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不要再說了孟庭蘭。”

今宵強忍著緒，盡力保持著冷靜。

“你們離婚究竟有沒有，有什麽，現在已經沒有追究的意義了，爸爸已經不在了，他的兒但凡聽到任何一點過去的事都會陷巨大的痛苦之中。”

“所以麻煩你，請求你，就停在過去的時裏，不要再來打擾我。”

“過好你的日子，忘記你在這裏還有個兒。”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