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鎮定劑 不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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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趕到療養院的時候, 陳文茵和龍院長已經各自帶了一隊人出去尋。

關老師隔壁屋的王一見今宵來，立馬上前抓住手腕安：“今宵別急，龍院長第一時間就報警了, 小陳和保安看了監控, 已經在往關老師離開的方向去找了, 關老師服上著份卡，上面有療養院和你的聯系方式, 如果有線索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

今宵來的時候出租車堵在隔壁街，心急如焚，是下了車一路跑過來的, 今年冬天來得早, 方才跑這一路冷風直往嗓子眼兒裏灌，一時說不出話來, 直到用抖的一雙手捧起接待的一杯水喝下之後，才開口詢問：“關老師今天有什麽異常嗎？”

來的路上已經仔細分析過, 關老師雖然有早期阿爾茲海默的癥狀，但搬來療養院是主做下的決定，這幾個月在這裏與大家相愉快，生活中有什麽問題也會主向醫生護士求助, 若非是有異常, 關老師絕不會獨自一人離開。

一群人圍著今宵你一言我一語, 但一聽今宵這麽問，卻又說不上來有什麽異常。

不過王有注意到一個細節, 又抓著今宵說：“關老師早上說的定位手環好像有問題, 所以找了醫生幫忙拆開檢查，現在想起來，關老師極有可能是故意的！”

憂心忡忡道：“關老師今天看起來很正常, 腦筋也很清楚，那肯定是知道回家的路，你要不回家看看？說不定關老師已經回家了。”

這時候一旁的林突然想起來：“前天有人來看過關老師。”

今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是什麽人？”

王也想起來了，立馬描述道：“是一個人，看起來三四十歲，長得很漂亮。”

今宵心裏咯噔一聲。

是孟庭蘭。

早該想到！早該想到。

以為自己隨口回答一句“療養院”，孟庭蘭便不會知道關老師在哪裏，可和關老師不睦已久，若是真想來，一定會多方打聽關老師的下落。

無論孟庭蘭是懷著何種目的來到療養院，只要一來，關老師一定會知道父親出事。

邊的幾位還在討論當天的況，但今宵已經聽不見聲音了。

耳邊嗡嗡直響，左心室像被什麽龐大之穿而過，形一晃，差點要往後仰。

站旁的兩位趕將扶住，強行打起神說：“我沒事，我沒事。”

可一邊說著沒事，一雙手卻止不住地抖，就連包裏的手機一直響也沒反應。

極力想要保持理智，想要分析關老師的去向，好給陳文茵和龍院長提供線索，可關老師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興許出門的時候還能記著自己要往哪裏去，走一半便忘得一幹二淨，本不知道關老師會去哪裏。

“今宵，今宵。”

有人連聲喊，將的神思強行拽了回來，遲滯著偏向聲音的來源，是林在提醒手機響。

“快看看是不是關老師有消息了？”

今宵趕拿出手機一看，是沈修齊。

匆匆走向門外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沉靜，他開口便道：“今宵，別害怕，我已經通知警方調取療養院周圍幾條街的監控，目前正在鎖定關老師離開的路徑，你別著急，也別跑好不好？雲舒馬上到療養院，你跟回小溪山等著，把關老師給我，我一定將平安帶到你面前。”

今宵聲音還抖著，卻已經在沈修齊的安裏找回了一點理智，顧不上之前的別扭，立馬將自己的分析歸納總結，磕磕絆絆地說：“關老師，關老師知道了爸爸的事，一個人跑出去，一定是想去看爸爸，我不知道會去哪裏，但，但有可能會去火車站，或者萬安公墓，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是用什麽方式去，會不會迷路，我不知道會去哪裏。”

“湛兮。”

深深吸氣，極力想讓自己平靜，可這時候北風獵獵，吹得雙眼幹難耐，一行淚就這麽生生滾落，抖著喊他的名字：“湛兮，你一定要帶回來，一定要帶回來。”

沈修齊被這句話揪了心，他無意識將手機，指關節泛著白，手背青脈絡似有起伏。

他想要再多說點什麽安，卻又不敢再耽誤時間讓多煎熬，只好繼續用平穩的聲線開口：“好，今宵，你要聽話，按我說的去做好不好？”

“你現在將關老師的近照發給我，然後打電話讓療養院的人回去等消息，關老師神思不清，如果出門之後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那極有可能會向路人求助，依然有自行回到療養院或回家的可能，所以我需要你跟著雲舒一起回到小溪山等待，好嗎？”

“好，好。”

沈修齊的話就像一劑強力鎮定劑，今宵無安放的緒開始往回收，理智也逐漸回歸。

關老師從失蹤到現在只有三個小時，相信關老師一定走不遠，也相信沈修齊一定會找到。

電話還沒掛斷，他的聲音卻不如之前平靜，像是很難開口，因此聲音更沉，更。

“不哭了好不好？”

“乖一點，別讓我擔心。”

今宵手去兩頰的淚，重重點頭：“好。”

了冬晝短夜長，今宵回到小溪山的時候天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門前枯柳被風吹得颯颯作響，裹著一條披肩坐在門前的溪石上，遠著山下霓虹熠熠閃耀。

宋雲舒端著一杯熱水從院子裏出來，門前小瑩燈照不亮今宵獨坐的溪石，裹著披肩將自己一團，像只傷的小，抖著抱著自己取暖。

“今宵。”

宋雲舒上前，陪今宵坐在溪石上，將手裏的馬克杯遞給：“外頭冷，喝點熱的。”

今宵手接過，眼睫低垂，雙目空，一句話也沒說。

宋雲舒展臂攬住安：“別擔心，湛兮有警方提供信息，又是帶著他爺爺的警衛隊出去尋的，他一定能將關老師平安帶回來。”

“他爺爺？”

今宵聽到這個關鍵詞才恍然回神，眼睫了，眸中是深深的不安：“他......他家裏人都知道了嗎？”

宋雲舒聽著這話不想笑：“不然呢？他今天可是壽星。”

“那......”

知道今宵心中擔憂，宋雲舒趕寬心：“安啦安啦，是他自己主要幫你的，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之後他要如何向家裏人解釋也是他的事。”

“話不能這麽說。”

今宵深深蹙著眉，一顆心本就揪得難，這時候更添幾分酸脹，從認識到現在，已經給沈修齊添了不麻煩。

宋雲舒嘆了口氣。

一想到沈修齊拿簽合同一事今宵見面，是真不想幫他說話，但一聽今宵話裏的歉疚，又不忍讓在這時候胡思想。

又道：“你別擔心，湛兮不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種‘窩囊廢’，他在沈家話語權很重，家裏人也很尊重他的決定，他今天拿簽合同一事你見面是他不對，但他的初衷，是想向家裏人介紹你。”

今宵驚惶對上視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宋雲舒猜到今宵心中所想，牽住了的手說：“他今天沒有邀請胡旋一家，自然也不會讓你為難，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能主帶你見家裏人，證明他對你是非常認真的。”

“可我......”

今宵下意識想說，有什麽好的？值得沈修齊這樣對待？明明他們認識也沒多長時間，怎麽他已經考慮好要帶見家裏人了？

看今宵言又止，宋雲舒知道，這是又有心理負擔了，手理順今宵被風吹的發，深吸一口氣嘆道：“的事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也簡單，你就問問你自己，拋卻了家世地位財富權勢之後，你還喜不喜歡湛兮？”

“我從來沒有看重這些。”今宵利落地答。

喜歡的，從來不是站在金字塔頂端，俯瞰世事無常卻無于衷的權貴，而是那個明明有傘，卻願意陪淋一場雨的沈修齊。

在這時候後知後覺，原來的喜歡，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剛說完宋雲舒就笑了：“這是承認喜歡湛兮了？”

今宵偏開視線不肯再說。

這時候山下似乎有車燈照亮蜿蜒的山道，樹林遮蔽些許亮，一下站了起來：“是不是湛兮來了？”

宋雲舒也跟著看過去，一輛接一輛車上山，這個點兒不會有別人。

“是他。”

今宵雙手一松，搭在肩頭的羊絨披肩倏地落地，宋雲舒還沒反應過來，今宵就已經往路邊小跑過去。

耳邊風聲很重，今宵唯獨聽見自己的心，急切，紛，又滿是希冀，知道自己非常見到平安無事的關老師，卻又不能完全否認，也真的很想見到沈修齊。

為首的黑商務車停在路邊，自門緩緩打開，車亮跟著洩出昏黃的一縷，在看到關老師平安歸來之時，今宵突然視線模糊。

“。”

出雙手迎上前，一把抓住關素荷清瘦的手腕，將視線快速移著，試圖用眼給關老師做一遍檢查。

眼前人完好無虞，甚至邊還帶有笑意，懸了整日的心總算是在此刻落地。

關素荷撐著雙手走下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今宵就撲進了懷裏，接著便是小生撒似的怨氣：“你怎麽可以到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關素荷輕輕拍著今宵背脊，試圖平這一整日尖銳的緒，又笑著說：“我只是出去走一走，你們太興師衆了，我沒事的。”

今宵抱著關素荷，因緒起伏太盛，將臉埋在關素荷頸窩，眼眶還有熱意滲出。

“不過真是年紀大了，出去逛逛就找不到路回來了，多虧了湛兮。”

關素荷說完這話，又近今宵耳邊悄聲問：“元元什麽時候談的男朋友？怎麽不跟說說？”

男朋友？

今宵一下直起了腰，這才瞧見晚一步下車的男人。

今日的壽星打扮得很用心，淺米黃戧駁領套裝，雙排扣只扣了一顆，搭同馬甲和珍珠白襯衫，配駝絨寬領帶，是很溫潤的優雅貴公子形象，只是折騰了這一整日，他的一不茍裏著忙碌後的，反倒為他多添幾分人氣。

今宵看過去時，他眉心還淺淺蹙著，一對上視線，他便悄然舒展眉眼，眸中的緒驟然變得溫和，邊也添了笑意。

放開關素荷，在呼嘯作響的風聲裏對他說：“謝謝你，湛兮。”

沈修齊頷首微笑，輕輕一擡下示意：“外面冷，你先帶關老師進去，我這邊代一下就來。”

今宵往路邊看，商務車後頭還跟著五輛掛白車牌的汽車，收回視線看沈修齊：“替我轉達謝。”

他再次微笑頷首：“好，快進去吧。”

直到扶著關老師走遠，今宵才開口問：“什麽男朋友呀？他是這麽向你介紹自己的？”

關素荷將今宵的手牽得的，臉上滿是笑容，毫不見失聯後的慌，甚至讓今宵懷疑，還不知道父親出事。

關素荷聽了的提問不假思索道：“當然呀，難不還是我胡說八道？”還怨今宵，“你這丫頭瞞得可真嚴實。”

今宵正解釋，關素荷又接著說：“有男朋友好，有男朋友就能放心啦。”

“放心什麽呀？”

關素荷偏頭看著：“有人替我好好照顧你，我當然放心呀。”

今宵微微噘往後看，沈修齊還站在路邊與人涉，風聲嘈雜，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看說話的狀態，應該還在替謝。

收回視線，看到宋雲舒背著包從家裏出來。

宋雲舒見過關素荷，兩人一見面便拉著手寒暄了片刻，江澈打電話來催，宋雲舒只好提前離開，走之前還代今宵：“廚房有剛燒好的熱水，之前雷伯送來的晚餐也還溫著，快帶關老師進去吃點兒吧。”

關素荷揮手送別宋雲舒，回過神來問：“雷伯是誰？”

今宵又將視線朝路邊的男人遞去，用很小的聲音解釋：“是他管家，您不在我邊這些日子，雷伯照顧了我很多。”

關素荷恍然大悟：“那你可要好好謝人家。”

“知道啦知道啦。”今宵拉著關素荷進了門。

沒問關素荷去了哪裏，生怕問出來害怕的答案，既然關老師平安無事，看起來心也不錯，那就當關老師出去散了散心。

將人送進北屋，從浴室擰來熱巾給關老師臉手，又與打商量：“以後周末我接你回家來住一住好不好？”

關素荷擺擺手道：“不用麻煩，這冬了天寒地凍的，來回太折騰。”

說著又沖今宵笑：“你回頭多和湛兮來看看我就好了。”

今宵“哎呀”一聲，語氣似嗔似怨，又藏著小生的害，偏偏一轉頭還與剛進院子的人對上視線。

迅速轉過來，從關素荷手裏接過巾，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沈修齊將的反應看在眼裏，幾步上前溫聲詢問：“，是不是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關素荷看著他笑：“你不說我不，你一說我還真有點兒了。”

沈修齊便扶起：“那我們一起吃點兒。”

門都開著，今宵將沈修齊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怎麽比還得親熱？

今宵將巾洗淨晾好，又空給陳文茵回了電話，這才放心往廚房去。

宋雲舒走之前將雷伯送來的飯菜熱過一遍，沈修齊也沒費勁，準備好餐便揭了蓋子替關素荷夾菜。

家裏廚房分中廚西廚，西廚與餐廳連在一起，中廚多一道移門隔開，今宵一進門便往中廚去，關素荷問，也只說燒個水。

關素荷沒放在心上，還與沈修齊閑聊。

今宵就在一門之外聽著，覺得很有意思。

沈修齊問關素荷有什麽忌口，回頭他有時間也好邀請到家裏用餐，關素荷應他：“沒什麽忌口的，就是年輕時候吃點辣的，現在那丫頭非說辣的刺激腸胃，不準我吃呢。”

今宵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故意用筷子敲了敲鍋沿。

關素荷一聽，朝沈修齊眨眨眼睛，跟著便說：“不過我年紀大了口味也改了，現在就吃清淡的。”

沈修齊邊添了笑意，往中廚方向遞去視線，卻沒能窺見影。

他又替關素荷夾菜：“那我記著了，以後都備吃的菜。”

今宵在廚房忙活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裏端著個木小托盤，白瓷碗冒著熱汽，一副餐擺放整齊。

將那碗清湯面放到沈修齊眼前，神幾分不自然道：“生日要吃長壽面，我不會搟面，只好拿這個湊合一下，你不介意的話，就隨便吃兩口圖個吉利吧。”

面是掛面，調味也簡單，怕太寡淡，還煎了個荷包蛋。

味道肯定是比不上他生日宴的任何一道菜品，可他為自己忙碌了一整夜，沒理由過生日連一碗長壽面都吃不上。

心知這碗長壽面上不了臺面，也沒好去看沈修齊的表，只餘瞥見他一直定神著自己，突然後背生熱，有些不自在，索拉開餐椅坐下，提起筷子夾著菜往裏送，以此來緩解驟然來襲的張。

許是剛在爐竈邊站了許久，這時候一張臉撲撲的，有落霞般暖的，一雙大眼睛被羽斂去星芒，一段話也被說得平淡尋常，可聽這話的人吶，心裏卻像是有火山噴發，熔巖緩慢淌過心門，燙得他渾一震。

“今天是湛兮生日呀？”

關素荷捕捉到重點，沈修齊也收回視線應：“是的。”

“哎喲喲，”關素荷手隔空點點今宵，“都怪元元，不提前告訴，都沒給你準備禮。”

“不礙事的。”

今宵本來夾了一塊排骨，一聽“禮”二字，排骨便撲通一聲掉回燉盅裏。

禮。

為沈修齊準備的禮。

被忘在了商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