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蝶 “混蛋。”

十幾分鐘前, 程舒妍還怒氣沖沖質問他到底要幹什麽。

而商澤淵這一句輕飄飄的反問，讓徹底陷沉默。

“千萬別再讓我到你，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毀了你。”

“他可以放下了嗎？”“不行。”

其實他早就告訴過答案了。

他就是記恨的背叛, 他就是要報複，讓難。

至于嗎？

程舒妍又將這個問題重新拿出來問自己。

好像, 還真至于。

當年那事不只是欺騙他那麽簡單，更是對他全方位的否定和打擊, 程舒妍心知肚明。

這些但凡放在上，也不會忘的。

這樣一想，那冒上心尖的火就這麽洩了, 程舒妍雙手從胳膊上落，垂在側。再次開口，語氣平靜了許多, “算了, 隨你吧。”

除此之外，想不出別的辦法。他在高，在弱勢，反抗無。況且是惹下的桃花債, 至不至于不是能說了算, 他心裏有氣, 想發洩，那就著，忍一忍就過去了, 總歸折騰不死人。

“這就算了？”商澤淵笑著問。

雖是笑著, 可眼底裏的緒卻是冷的，他說，“沒那麽容易, 程舒妍。”

“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八月中旬的夜著涼，月被雲層遮擋，線微弱，周遭卻閃著各的燈。隔著一道門，酒吧裏的音樂聲震天響，而兩人立在門口，一言不發地對視著。

是程舒妍先移開視線的，先是無奈地呼出一口氣，而後抿了抿。

知道商澤淵向來說一不二，也許該早早回家，洗個澡睡覺，好迎接之後的暴風雨。可轉念又想到Rebirth，它是的心，又怎麽舍得讓這麽久的努力付之東流。

夜裏起了風，吹的頭發，手捋了下，掖在耳後，因為在思考，作顯得慢吞吞。

不知道這幅模樣，在別人的視角看來特委屈。平時不服輸不低頭，怒氣沖沖跑來跟他對峙時，整個人都帶著沖勁和韌勁，讓人想跟磨。這會卻一言不發，低垂著眼，本就皮白，又瘦，往刮著風的夜幕裏一站，像隨時能被風摧了似的，清冷又易碎。

商澤淵莫名湧上煩躁，“嘖”了聲，他蹙眉，撇開眼，口袋裏的手機在震，他拿在手裏，停頓了會，問，“你來找我是不是談事的？”

不是談事還能來找他幹嘛？

程舒妍應了聲，“昂。”

他又問，“你一般就這麽跟甲方談合作？”

程舒妍頓了頓，擡眼看他。

他正回消息，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發送後，才從屏幕上移開眼，對上的視線，“沖人喊，人大名，剛來就一臉要弄死對方的模樣。”

甲方。

程舒妍明白了，原來他想這麽玩。

“我好好談，這項目就能好好做了嗎？”

“那要看你怎麽談。”他鎖屏，手機在手裏打了個轉。

程舒妍定定看了他會，說，“行，談。”

不就是甲方嗎，這點面子給了。

從包裏拿了皮筋，三兩下將披肩長發捆起，低盤，又塗了點口紅，隨即把口紅丟包裏，重新看向他，問，“去哪談？”

五生得非常標致，稍微塗點口紅便足夠惹眼，此刻穿了黑襯衫配高腰牛仔，幹練也有味道的。

商澤淵視線在上停留幾秒，轉推門，又沖撂話，“過來。”

……

這是程舒妍第二次來這裏，上次還是跟姜宜。

也就是那次，偶遇了商澤淵，又跟他上了床，才導致兩人糾纏不休。

是發自心覺得這地方實在不怎麽吉利。

酒吧被清場，沒別的客人。DJ放著曲，燈頻閃，程舒妍跟在商澤淵後，落座到靠近舞臺最中央的位置。

座位上約莫坐了七八人，都是男的，其中幾人穿著正裝襯衫，程舒妍一個都沒見過。

商澤淵坐中間，拍拍沙發，示意坐旁邊，程舒妍照做。

商總出門打了四十多分鐘電話，回來就帶了個人，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陸續跟程舒妍打了招呼。

程舒妍禮貌回應。

談之間，聽出來在座這幾人基本都是奔著合作來的，還真是場工作局。

商澤淵了兩排酒，隨即轉過頭，沖提了下眉梢，沒說話，但懂他的意思——不是想跟我談合作嗎？他們怎麽談，你就怎麽談。

程舒妍扯角，回給他一個微笑——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也算在職場上爬滾打過，該怎麽做很清楚。

首先就是要拿出態度，禮得送，酒得喝，態度要誠，皮子要溜。

他們說，也說。

他們喝酒，也喝。

期間，商澤淵就靠坐在那，一手搭在沙發椅背上，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轉著食指上的戒指。垂著眼，勾著，靜靜地聽，時不時應兩句。

當然，大部分時間裏，他的注意力都在邊的程舒妍上。他沒看，卻把的話聽得仔細。

剛剛還在門口詛咒他天打雷劈的人，這會對著他笑，他商總，還說了不違心話。為了的前途和事業，就是這麽能屈能，適應能力超強。

後來對面的人要跟他喝酒，程舒妍忽然道，“我來吧。”

看，還會替他擋酒。

商澤淵側眸瞥了一眼，臉紅了，目也有點迷離。雖時常喝酒，但量淺，就那麽點，多喝就會吐，所以以前跟他喝酒，他會盯著，也知道見好就收，今天卻一杯接著一杯，不管不顧。

“不用。”他開口拒絕，而後自然地從手中走酒杯。

酒杯是涼的，他手指帶著溫度，就這麽在手背上過，又毫不留地收回。

程舒妍視線跟著酒杯，不著痕跡地轉移到他上。

他整個人籠罩在紅之下，一言不發仰頭喝酒，凸起的結上下滾，就盯著那下方的十字架看。

這時有人拍了拍腦門，問程舒妍，“你是S·Y？”

程舒妍聞言，看過去，點頭。

“我說怎麽這麽眼呢，之前在Regal Radiance的品牌發布會上見過你。”那人說著，又跟其他人介紹，“你們和這行不搭邊可能不知道，這位程小姐是著名設計師，也是畫家，我老婆很喜歡的作品。”

“幸會幸會。”他主手過來。

程舒妍笑著回握。

他這樣一說，其他人就明白了。

早有人發現，程舒妍和商澤淵之間眼神始終有來有回，人又漂亮，言談舉止自帶距離，份還是畫家設計師。

看樣子不是他朋友，就是還在曖昧發展中的。

于是其中一人試探地問，“那您跟商總是？”

這問題有點不好回答。

前任？還是……他記恨的人？

程舒妍下意識朝他看。

商澤淵撂下酒杯，殘留的碎冰撞擊杯壁，發出脆響，他慢條斯理著指尖上殘留的水，眼也沒擡地說了兩個字，“乙方。”

不假思索，輕而易舉地劃分了兩人的界限，語氣也稱得上是冷淡。

沒人敢質疑，他擺明了態度，也沒人會質疑。

程舒妍在短暫的沉默後，笑了下，就著他的話表以肯定，“確實。”

那既然是乙方，就和他們差不多了，都是來借著際來求人辦事的，酒不了。

他們很快進了第二。

其中認出程舒妍份的那人夾帶私貨，想跟多喝幾杯，程舒妍說好啊，態度還熱。

只不過酒遞過去，對方特地瞄了眼商澤淵，像是詢問他的意見。

商澤淵沒說什麽，而程舒妍毫不猶豫地接過來，又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這幾杯度數高，酒順著嚨而下，一片灼熱。

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喝到後來程舒妍甚至舌頭都開始打結。

直到工作人員走過來，低聲對商澤淵說，門口有位逢小姐找他。

他應聲後，起走了出去。

再次回來是二十分鐘後，他視線從上掃過後，和座上幾人說，“今天先這樣。”

彼時程舒妍弓著腰，手肘撐在桌上，低著頭。

是真喝多了，明知道這時候該跟著他們一起去送偉大的商總，可實在頭重腳輕，走不路，就只能坐這醒神。

商澤淵拎起外套，路過時，腳步略有停頓。

察覺到一道影立在邊，程舒妍口齒不清地說，“商總您慢走。”

他默了默，沒應，重新邁開步子。幾人圍著他，跟他一起出門。

酒桌禮儀就是這樣，熱鬧著來，熱鬧著走。

然後商澤淵就真走了，沒再回來過。

又是十分鐘後，姜宜風風火火推開門，來接程舒妍回家。

幫拎包，拿手機，駕著的胳膊，那會程舒妍手去屏幕，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在這喝了三小時。

姜宜送回家，喂喝了解酒的，又看著洗過臉，把送回到床上才離開。

結果人剛走沒一會，程舒妍直接沖進衛生間，蹲馬桶前吐了個底朝天。

胃裏翻江倒海得難。

吐過之後，程舒妍捂著胃，扶著牆，去洗手池漱口。

一擡眼，恰好對上鏡中人的視線。面紅，目迷離，因為吐得厲害，眼裏遍布紅。

程舒妍不是矯的人，合作是要談的，酒是同意喝的，債是該還的，什麽時間該辦什麽事門兒清。

但就這麽一刻，有點不控地想起以前。跟商澤淵經常出去喝酒，每次他都會盯著的量，不給喝太多。他也從不給別人灌酒的機會，甚至因為阿彬拿了的皮筋、開的玩笑，轉而把十幾個人灌倒。

到底今時不同以往，他們也開始在職場上公事公辦。

就連晚上酒局結束，都只是因為別人來找他。

他是真的不再溺著了。

“混蛋。”

啞著嗓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