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蝶 “車開得不錯。”

隔天, 程舒妍睡醒後，姜宜又來了。

不來，還帶了些清淡的養胃早餐。

程舒妍頭已經不暈了, 就是胃難，有點吃不下。姜宜給布好筷子和勺子, 指著粥說，“不行, 必須喝。”

難得大小姐親自上手伺候，不吃就是不給面子。

程舒妍只得上了桌，勺子舀起粥, 小口小口往裏送。

姜宜就坐對面，咬著吸管喝紅棗豆漿，一雙眼帶著好奇, 毫不避諱地打量著。

程舒妍眼都沒擡, 開口道，“有什麽想說的，說吧。”

姜宜也沒跟客氣，上來就一句, “商澤淵是你前男友啊？”

“咳——”

程舒妍猝不及防被嗆了下, 臉都咳紅。姜宜起拍後背, 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麽激幹什麽？

程舒妍喝了水, 緩了好一會, 才看過去，“說什麽胡話，昨晚喝多的是你吧？”

見不打算承認, 姜宜換了個問題，“你知道齊皓是誰嗎？”

“不知道。”

姜宜聳肩，“那就是嘍。”

程舒妍繼續喝粥，“你有話說話。”

“齊皓是我朋友，開酒吧的那個。”

“所以呢？”

“所以啊，昨晚是他讓我告訴你，商澤淵在那等你。也是他喊我去接你，還給了解酒藥，今早他又我來給你送早餐。但你都不認識他，首先排除他是你前男友的可能，那只能是商澤淵了啊。

我們再進一步分析，如果是商澤淵想追你，這些事肯定親力親為。但他沒有，自己不主，卻兜著圈子關心，也只有前任才會這麽擰。”

“……”

分析得還真是有理有據，那麽多劇本殺沒白玩。

但即便答案都懟到臉上了，程舒妍也還是面不改，“就不能是人家有紳士風度，關乙方嗎？”

“關乙方還灌你那麽多酒啊？”

得，又被了一下。

粥是喝不下去了，程舒妍不啞然失笑，良久，道，“你說是就是吧。”

“我！”姜宜這就有點坐不住了，“這樣的極品帥哥都泡到了？程大畫家你可以啊！”

側耳朵過去，“講講？”

程舒妍已經開始收桌子，隨口道，“你那麽會猜，接著猜就是。”

“切！”

姜宜知道只要程舒妍不想說，就甭想從裏撬出一個字。學藝的總這麽神神，但沒辦法，偏偏喜歡這樣，越神，就越覺得有故事。

姜宜和程舒妍，是在法國的一場展會認識的。姜宜邀去參觀，程舒妍是設計師。第一眼就覺得程舒妍漂亮，個子高有氣場，穿搭風格特別鮮明，比展示的那些明星還好看。于是便主上前拍合照，兩人談幾句，才知道喜歡好幾款禮服，都是程舒妍設計的。

本就好友，又慕強，當時就要加微信。但程舒妍高冷，隨便找了個理由拒絕了，那麽姜宜就更喜歡了。

後來又特地去看了幾次展，都是奔著。程舒妍拒絕一個人不會超過三次，所以們功加了好友。

兩人聊得來的，又都在北城，經常一起約飯。一來二往的，關系算不錯，至今也相快三年了。

姜宜覺得程舒妍什麽都好，唯一一點，太有距離。還不是那種喜歡跟人劃清界限的類型，也親切，也仗義，但是總像蒙著一層看不見的布，把緒罩在裏面，很難對人敞開心扉似的，就難講。

不過，也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歷，也許天生就是這樣的格。

姜宜不細究，不強求，好朋友之間玩得開心就行。

現下早餐也吃完了，的任務完，準備去找點別的樂子，人都在玄關穿鞋了，程舒妍讓等會，然後轉進臥室，拎了個袋子出來，塞給，說，“你喜歡那畫家的簽名，弄到了。”

“omg！”姜宜又驚又喜，踮著腳抱，“死你了！”

真是死了，一邊覺得生疏，一邊又對無法自拔，程舒妍就有這樣的本事。姜宜覺得不用猜和商澤淵是怎麽開始的了，但凡是男人也會被迷住的。

程舒妍彎笑，“真我？”

“真！”

“那你幫我把垃圾帶下去。”

“……哦。”

……

姜宜走後，程舒妍開電腦，一一查閱了工作郵件後，終于舒了這段日子以來第一口氣。

雖然昨晚經歷了不算愉快的一遭，但好消息是，對方一大早就派人來跟他們簽合同，其他項目也陸續恢複正常，算是商大爺網開一面。

不過與好消息同時進行的，還有一個壞消息。

他們對設計方案不滿意。

Rebirth主設計，公司裏一共有ABC三個設計組。

這些天趕慢趕做了六個方案出來，結果都被斃了。按理來說一個件開發研討會的線下活案并不難，做個會標簽到板議程和邀請函也就差不多了，能挑剔這樣，只會是一個原因：商澤淵。

這種芝麻大點的小事，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但如果他刻意為難，那就另當別論。

為了早點結束，程舒妍帶著助理親自前往甲方公司。

諾迪信息技有限公司，主營網絡及件領域技開發與轉讓，規模大，結構完整，同樣的，想見一個部門領導的流程也繁瑣冗長。

先預約，然後就是等，等他們一級一級彙報上去。程舒妍一共跑了三趟才見著項目負責人，結果對方說，最終方案確定的人不是他，還得是再上面的人。

對方給程舒妍指了條路，接下來一周裏，程舒妍就跟被踢皮球一樣，從三級公司到二級、一級，層層上報後，最終才到總部。

和面的是商澤淵的助理，儀表堂堂，談吐大方，從程舒妍進了辦公室，一直在跟說漂亮話。

什麽——“我們上司的意思是要做就做到最好。”

“還希貴公司加把勁，請最優秀的設計師來完本次活方案。”

程舒妍被溜了一大圈，已經沒什麽耐心了，笑了下，說，“意思就是讓我做。”

助理見直白，也沒繼續繞，只道，“可以這樣理解。”

程舒妍問他，“還有呢？他還待給你什麽了？”

“如果您有哪方面不懂的，可以親自去找商總請教。”

“那他現在在哪？”

“稍等，我看一下。”助理當著面在平板上翻了會，隨即道，“很巧，商總剛出差回國，飛機降落時間在下午的4:35分，城東國際機場T2航站樓，您這會去剛好能接應上，您看下是否……”

“行，我接。”程舒妍不廢話，直接拎包起，“我沒他手機號，麻煩告訴他，我在第六出口等他。”

……

程舒妍準時抵達機場，接到了人。

商澤淵見到一點不意外，勾著笑得懶散，側過頭跟邊兩個助理待完事後，便邁著長朝程舒妍走來。

“麻煩程小姐親自來接。”他笑著說。

程舒妍也笑，“不麻煩。”

回得好聲好氣，心裏想的卻是，等著吧你。

明明自己有辦法聯絡到，偏偏讓拐十八個彎來找他，見他一面又是彙報又是預約，還不夠費事的。故意折騰是吧？那他也別好過。

來的時候程舒妍早已打定主意，要給他一次難忘的乘車驗。

恰逢晚高峰，從機場到市區要開一個半小時，這一路上，猛踩油門，急踩剎車，轉彎的時候提速，又特地走了坑坑窪窪的石子路。

終于抵達目的地，這個開車的都快開吐了，再轉頭一看，人家正泰然自若地看手機，沒記錯的話，中途還接了幾個電話，語氣也波瀾不驚的。

察覺到正看他，他鎖了屏，側過頭與對視。

此時天剛蒙蒙黑，街角亮起一排排路燈，過車窗，堪堪映在他立的臉上，他手肘搭在車窗上，說，“車開得不錯。”

程舒妍皮笑不笑，“謝謝誇獎。”

“但下次可以試試輕點踩剎車。”

“我開車就這樣。”程舒妍試著問他，“難道你暈車了？”

商澤淵低笑，手機再次在手裏打了個轉，他揣起，手解安全帶，“嘎達”一聲響起，與此同時，他再度瞥，意味深長道，“忘了我之前是玩什麽的？”

“……”

賽車。

程舒妍悔恨地攥了攥方向盤。

……

下了車，商澤淵帶進了家餐廳。

程舒妍說是來工作的，不吃飯。商澤淵說行，他吃，看。

偏過頭翻了個白眼。

然後就真的抱著電腦坐他對面改方案。

方案有順序，第一個要修改的是會標。做之前就問清楚，要什麽調、什麽形狀、什麽風格，有參考類型沒。

彼時商澤淵正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眼也沒擡，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刀叉，語氣不疾不徐，一一回答的問題。

有了明確方向，程舒妍正式開始。

做事專注認真，真投進去能自屏蔽一切噪音。期間服務生送了瓶果醋來，說是可以緩解暈車，也沒聽進去，遞到手邊，仰起頭就喝了一大口。進裏才覺得酸，擰眉抿，但視線還聚焦在屏幕上，“噠噠噠”地點著鼠標。

商澤淵撂去一眼，揚笑。

和大學那會一模一樣，畫畫的時候旁邊死人了都不知道。

程舒妍很利落，會標對來說本沒難度，從開始到修改調整再到結束，也就用了一小時。

這次商澤淵沒再卡，電腦轉過來，他看了眼，說可以。

程舒妍還想繼續往下改，他卻道，“剩下的下次再說。”

程舒妍看過去，他著手，隨口解釋道，“現在要回去開個會。”

“那行。”

合上電腦，剛準備起，商澤淵卻先一步，把牛排推到面前，說，“東西沒吃完，吃不吃隨你。”

說完，拿上手機拎起外套要走，程舒妍及時喊停，“商總。”

商澤淵腳步頓，回頭看，“怎麽？”

程舒妍把頁面調出來，遞過去，“加個微信。”

照這種速度改方案，起碼還要見他四五次。

可不想次次都預約、彙報、等待。

商澤淵起初沒，抱臂而立，慢悠悠揚了下眉梢。

程舒妍扯了扯，想說不加算了，手都回來一半了，又驀地被攥住。

一頓，下意識看過去。

附在手腕上的手白皙好看，食指戴了個寬版銀戒，腕表是黑，手心溫度幹燥灼熱。

程舒妍略有驚訝。

他卻面不改地拿手機掃碼，低聲道，“別抖。”說著，用力一握，再朝他的方向一拽，整個人幾乎被帶了過去。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滴”的一聲，他掃完了碼，說，“好了。”然後手也松開了。

等人走了，程舒妍才回神，了手腕。

再一低頭，發現靠近這邊的食分毫沒，都是吃的，而面前擺著的牛排，是切好的。

*

那日之後，只要程舒妍有空，就會發消息約商澤淵改方案。

有時候是在咖啡廳，有時候是去他公司裏。

他不讓做無用功，都會在手之前跟說清楚自己想要的效果，但仍和之前一樣，每次面只改一項。

程舒妍發誓，那絕對是此生對他最有耐心的一段時間。

但他是甲方，是乙方，這游戲開始了就必須得玩到底。

所幸過程還算順利，兩人改了幾次，策劃案基本完，只剩簽到板最後一部分。

商澤淵一般每周三、周五會有固定會議要開，程舒妍選在周四的時候發消息給他：【今天把簽到板改了吧。】

消息是上午發的，結果他晚上七點多才回複。

商澤淵：【江灣城8幢。】

程舒妍愣了愣，後知後覺，他發了他家的地址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