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顧淮安上有兩傷，都是在左肩。一是他在瞭臺同那些人纏鬥時，不小心被在手臂劃出一道約三寸長的口子。另一道則是肩膀上的箭傷。

他被江水沖到岸上後，先第一時間將劍拔了出來，簡單用布條止住。現在幹涸凝結在一起，布條被再次撕時，又是腥的一片。

全程他都沒有出聲，姜若卻看見他肩膀上的繃著，不斷有冷汗往外滲。

姜若了眼睛，知道現在卻不是哭的時候，開始幫著理世子爺上的傷口。先用煮沸過的水將傷口仔細清，再將熬制好的草藥糊糊往他上抹。不過沒有學包紮，只能在顧淮安的指導下，才將兩傷口包好。

草藥同皮接時，傷口傳來劇烈的疼痛。那種疼痛類似于在隙當中藏著千上萬只螞蟻，這些螞蟻聞著腥味同時撕咬著。

等將傷口包紮好之後，他將手臂往前，搭在膝蓋上。他垂下頭，忍著這波疼痛，手握拳頭。

姜若擔憂地著他，心裏開始著急，不知道能為他坐些什麽。

傷口逐漸麻木，忍過最初的那波疼痛之後，後面不用力就沒什麽覺。而這時，顧淮安渾都被冷汗浸，如同從冷水中被撈起來的般。

邊子小心翼翼過來，怕到他的傷口，“世子爺，你還好嗎？”

“還好。”他用右手了的頭，點燃一火把站了起來，“我們現在河邊簡單清洗下，先去睡覺，等明日早上再做打算。”

姜若幫忙去舉火把，“我來吧。”

兩個人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這種逃命的時候更是沒有那麽多講究，簡單清洗之後他們朝著之前理過的地方走去。

蘆葦堆也只是比樹枝和一點，姜若躺上去時卻全然沒有在意，因為過于疲倦。可與之相反的是，的思維格外活躍，不停在想表姑娘做的事。

其實有點難過，謀害別人的人依舊安安穩穩在京城過著自己名門貴的生活，而被害的人卻漂流在陌生地方一無所有地惦記著明天的生活。

想到這裏，忍不住往世子爺的方向靠了靠。

顧淮安後腦開始昏沉，察覺到的作將人往自己的這個方向摟了摟，“冷嗎？”

他上還有木植特有的香氣，姜若靠著他的肩膀，搖搖頭。抿，忍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世子爺，表姑娘做這樣的事，你就不會生氣嗎？”

顧淮安沉默，還是頭一次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

他也說不好自己是什麽緒，生氣是有的，可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失。

昆月這些年真的被的寵得太過，甚至到了任意妄為的地步。連一個丫鬟都明白的道理，用兩家人脈教養出來的貴卻不知道？

很小失去了母親，對母親的印象都沒了多。就是因為邊的人都說，昆月同他的母親有六七分相似，他便對昆月多幾分關照，這寄托了部分他對生母的思念。

可現在他卻徹底將兩個人分開，明白就算都是唐家姑娘，也是有不同的。

不過要是說懲罰，他也不大能做到，這是全唐家臉面，全他母親的臉面。

姜若見他不說話，以為又是縱容，心中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擡頭向男人，借助微弱的亮只能依稀分辨出男人鋒利的面部廓，認真道：“可是奴婢不喜歡表姑娘，奴婢甚至希到懲罰。”

“奴婢就是這般睚眥必報的人，是不是不好？”

顧淮安偏過看。

兩個人之間距離極近，呼吸纏中，他能看見子格外倔強的眼神。

“不會那麽簡單的，我外祖母是個清醒的人，現在唐家要給安王府一個代。”

甚至要給皇上一個代。他是一顆要送去江南的棋子，棋子沒落到位置上之前就被這種說出去可笑的事兒毀了，皇上絕對不會簡單算了。

“睡吧，不要想太多。”他抵住腦中沉沉睡意，將子的小腦袋埋進自己懷裏。

“沒有人需要你無限寬容，我更不是。”

在京城。

顧淮安下落不明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罪犯卻逍遙法外。

皇上在接到這個消息時，震怒地將手中的茶盞砸出去。他的臉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立即宣唐繼文進宮。

唐繼文在殿前整整跪了兩個時辰，雙打擺時，才聽見皇上開口。

“朕聽淮安時常提起你，說他的大舅雖在朝堂中名聲不顯，卻是個心中有丘壑的人，這麽多年一再小心低調、約束家中子弟族人，就怕給他帶去麻煩。”

唐繼文冷汗直冒，立刻匍匐在地，謝罪，“臣擔不起。”

皇上的聲音很是緩和，將江南的折子伏上，讓梁公公親自將他扶了起來，“擔得起，現在淮安下落不明，你更是要擔起搜尋的擔子來。”

他面依舊發黑，聲音倒是緩和不，著森嚴，“京城中勢力錯綜複雜，不是每一個人都盼著他回來。你是他的舅舅，是他最信任的人，朕也只敢讓你領著人去搜尋。“

唐繼文在聽到“最信任的人”時，更是愧到無地自容，領命道：“臣領紙，臣一定將淮安找回來的。”

皇上眼裏閃過殺意，將鎮紙抓在手中反複著，才緩解心中的那躁意。

“現在便去吧。”在見到唐繼文起那瞬間，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問，“聽說你還有個兒？可有婚配了？”

唐繼文作一頓，冷汗從額頭冒出落到眼睛裏。眼睛生疼的一片，他也不敢去，維持著作回話，“小尚未婚配。”

“那也該抓了，京城中的才俊不合適，也該往旁的地方看看。”皇上將鎮紙放下，“朕瞧著嶺南就是個好地方。”

嶺南偏遠，離京城千裏之遙，昆月如何能得。

唐繼文氣翻湧，說不出一句話來。可雷霆雨，俱是君恩，且現在唐家惹出這麽大的禍事來。唐繼文巍巍又繼續跪了下去磕頭，閉著眼睛說：“臣領旨。”

因為跪得太久，唐繼文最後是被小廝擡回去的，一路疾行走到福安院。

唐老夫人還沒睡，在燈下不斷地著手中的拐杖。

拐杖是淮安送來的壽禮。聽說手腳不方便之後，淮安特意找匠人定制的，拐杖扶手上還雕著一個最喜歡的小老虎。若是論細致，誰都比不上的淮安。

看見長子進來，連忙放下拐杖，張著問：“可是有淮安的消息了？”

唐繼文心中酸，又跪了下去，“孩兒是從宮裏出來，奉聖上的命令，帶人去搜尋淮安的下落。”

聽見不是外孫的消息，唐老夫人眼神黯淡又很快恢複了氣神，“就是沒有命令，你也該帶著人去尋找。現在時維遠在青海，安王夫人不是能拿主意的，淮安只能靠你。”

撐著一口氣，手想要將他拉起來，“好了，你也這麽大的人，跪來跪去像是什麽樣子。”

唐繼文卻維持著跪下的作，咬著牙說：“我聽皇上的意思，要唐家將昆月的婚事定下來，說是……說是要我們看看嶺南一帶的人家。”

唐老夫人頭暈目眩，直接往後面栽去。

“娘啊！”唐繼文驚呼，竄起將老夫人一把抱住，不停地給順氣。

唐老夫人過這口氣，無聲地流淚。外孫生死不明，孫被指定遠嫁去嶺南，這不幾乎要了的命。

可想想唐昆月做下的那些事，想到回來之後面對衆人詢問時的吞吞吐吐，唐老夫人心中就是一陣絞痛，憤憤道：“這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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