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夾板拆了那天，蘇晚在窗臺上發現一只死麻雀，翅膀被什麼東西生生折斷，僵地蜷在月季花叢里。陸䂙說這是野貓叼來的，著它的翅膀扔進垃圾桶時，指腹漫不經心地蹭過的手背，像在一件沒有生命的瓷。“今天天氣不錯，帶你去書房曬曬太。”

書房的落地窗正對著花園，鐵鏈被換了更細卻更堅韌的鈦合金鏈，末端鎖在書桌的雕花立柱上。陸䂙坐在真皮沙發上理文件，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鏈條偶爾拖的輕響織在一起，像首詭異的催眠曲。

蘇晚的目落在書桌角落的座機上。上周趁陸䂙洗澡時，用藏在袖口的發夾撬開了電話線接口 —— 這是花了整整兩天觀察才找到的機會，座機背面的螺早就被用指甲摳得松。此刻聽筒安靜地躺在話機上，像只蟄伏的蟬，等待時機發出最后的鳴。

“在看什麼？” 陸䂙突然抬頭，鋼筆在指間轉了個圈，墨水滴在文件上暈開一小團黑漬。他最近總用這種深藍的墨水，說是和瞳孔的很像。

“沒什麼。” 蘇晚收回視線，指尖無意識地挲著無名指上的倒刺戒指。結痂的皮和鉑金黏在一起，形暗紅的斑塊，像塊洗不掉的污漬。

陸䂙放下鋼筆走過來，俯住的下強迫抬頭。他的襯衫領口敞開著，出鎖骨那道被咬傷的疤，新長的皮泛著。“想打電話？” 他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雪松味，是以前給買的那款須后水，“想打給誰？林舟？還是…… 別的什麼人？”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林舟自從上次被打斷手臂后就再沒消息，猜陸䂙不會讓他活著出現在自己面前。“我沒有。” 偏頭躲開他的視線，卻被他得更。

“沒有最好。” 陸䂙的拇指輕輕過的下，那里還留著昨天被他咬破的痂，“忘了告訴你，林舟出國了，以后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謊言。蘇晚在心里冷笑。他說的 “出國”，大概和林薇的 “意外墜樓” 是一個意思。

陸䂙似乎看穿了的心思，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震得耳發麻。“不信？” 他松開手，從西裝袋里掏出個小小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傳來林舟虛弱的聲音，重復著 “我自愿出國，永遠不回來”，背景里約有鞭子打的脆響。

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陸䂙，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 陸䂙關掉錄音筆，放回口袋里，作輕得像在收納一件珍寶，“只是想讓你知道，離開你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好。” 他拿起桌上的草莓糖，剝開糖紙塞進里，“包括那些想帶你走的人。”

甜膩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卻蓋不住嚨里的腥甜。蘇晚突然覺得一陣惡心，猛地偏頭想把糖吐出來，卻被陸䂙住下，強迫咽下去。“咽下去。”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這是我給你的糖，你必須吃下去。”

糖渣卡在嚨里，甜得發苦。蘇晚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一起流下。陸䂙卻像沒看見似的，拿起文件繼續翻看，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那天下午，陸䂙去公司理事務。保鏢換班的間隙，蘇晚用藏在鞋底的發夾再次撬開了電話線接口。的手抖得厲害，好幾次都差點把發夾掉在地上。當忙音變 “嘟 —— 嘟 ——” 的等待聲時，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腔。

電話接通的瞬間，低聲音快速說：“陳默，救我，我在……”

“晚晚？真的是你？” 電話那頭傳來男同事陳默驚訝的聲音，“你這幾個月去哪了？大家都以為你辭職了……”

“先別問了，” 蘇晚的聲音因為張而發，“我被人了，地址是……”

“地址在哪？我馬上報警！”

“別報警！” 蘇晚急忙制止，“他很危險，你先想辦法……”

話沒說完，門鎖突然傳來轉的聲音。蘇晚嚇得手一抖，聽筒摔在地上。陸䂙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個黑的保溫桶，眼神鷙地看著腳邊的電話。

“聊得開心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蘇晚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渾止不住地抖。“我…… 我沒有……”

陸䂙沒有說話，只是彎腰撿起聽筒，放在耳邊聽了幾秒，然后慢慢掛斷電話。他走到書桌前，拿起那鈦合金鏈，輕輕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鏈扣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死神的腳步。

“陳默？” 他突然開口，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就是那個上學時總幫你占座的男同學？”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沉，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住的四肢百骸。“陸䂙，不關他的事……”

“不關他的事？” 陸䂙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猛地拽過鐵鏈，將蘇晚狠狠摜在墻上。鈦合金鏈勒得脖子生疼，眼前陣陣發黑。“你向他求救，還說不關他的事？”

“我沒有！” 蘇晚拼命掙扎，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手臂，“我只是…… 只是想問問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 陸䂙冷笑一聲，突然松開手。蘇晚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書架上，幾本厚重的裝書砸下來，砸得肩膀生疼。“需要用到求救的語氣？”

他走到面前，住的下強迫抬頭。“晚晚，你就這麼離不開男人？”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一刀刀凌遲著的神經，“沒有我，你活不下去，是嗎？”

“不是的！” 蘇晚的眼淚不控制地涌出，“陸䂙，你聽我解釋……”

“解釋？” 陸䂙猛地甩開的手，轉將保溫桶狠狠砸在地上。燕窩羹濺得到都是，像一灘凝固的。“我不需要你的解釋！”

他的緒徹底失控，抓起書桌上的古董臺燈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飛濺，劃傷了蘇晚的小，滲出珠。“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他嘶吼著，像頭失控的野，“我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卻一次次想著背叛我！”

蘇晚蜷在墻角，死死地咬著不敢出聲。知道，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的，只會讓他更加憤怒。

陸䂙摔碎了書房里所有能砸的東西，直到房間里一片狼藉才停下手。他著氣，口劇烈起伏，眼底布滿了。當他的目落在蘇晚流的小上時，眼神突然化下來。

他走過去，蹲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去上的珠。“疼嗎？” 他的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蘇晚沒有回答。看著他眼底的瘋狂和脆弱，突然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這個男人可以前一秒將拖地獄，后一秒又對出溫的假象，他的早已扭曲一種病態的占有。

那天晚上，陸䂙沒有再提電話的事。他給蘇晚理好上的傷口，喂吃了晚飯，然后像往常一樣抱著睡覺。他的懷抱很燙，像個灼熱的烙鐵，讓幾乎不過氣。

深夜，蘇晚悄悄睜開眼，發現陸䂙正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底的紅在月下清晰可見。他沒有睡著。

接下來的三天，陸䂙沒有再提電話的事，也沒有對做任何過分的事。他像往常一樣照顧的飲食起居，甚至解開了腳上的鈦合金鏈，允許在別墅里自由活。

這種反常的平靜讓蘇晚到一陣不安。知道，陸䂙絕不會就這麼算了，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給最沉重的打擊。

第三天下午，保鏢送來一個包裹，說是給蘇晚的。陸䂙接過包裹，當著的面拆開。里面是個致的黑檀木盒，上面刻著繁復的花紋，看起來像件昂貴的藝品。

“是什麼？” 蘇晚的心跳莫名加速。

陸䂙沒有回答，只是慢慢打開了木盒。

一難以形容的腥臭味撲面而來，蘇晚下意識地捂住鼻子。木盒里裝著的不是什麼藝品，而是滿滿一盒灰白的末，旁邊還放著一枚銀的袖扣 —— 那是陳默最喜歡的那枚，上次公司年會時他還戴著。

蘇晚的胃里一陣翻涌，猛地捂住，沖進衛生間劇烈地嘔吐起來。膽都快吐出來了，那種惡心的覺卻毫沒有減輕。

陸䂙跟在后，靠在門框上，臉上帶著一詭異的微笑。“怎麼吐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刺進蘇晚的心臟，“不喜歡我給你的禮嗎？”

蘇晚抬起頭，臉慘白地看著他，抖著說不出話來。

“他總找你，” 陸䂙走到面前，拿起那枚袖扣輕輕挲著，“上學時幫你占座，工作后幫你帶早餐，你對著他笑的時候，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嫉妒，“現在好了，他能永遠陪著你了。”

“你瘋了！” 蘇晚終于嘶吼出來，眼淚混合著嘔吐流下，“陸䂙，你這個瘋子！你竟然殺了他！”

“我沒殺他。” 陸䂙的笑容變得更加詭異，“我只是讓他永遠留在這里陪你而已。” 他拿起木盒，湊到蘇晚鼻尖，“聞聞，這是他的味道。以后每天都能聞到，你開心嗎？”

惡臭讓蘇晚再次劇烈地嘔吐起來，眼前發黑，幾乎要暈過去。“放開我……” 虛弱地說，聲音細若蚊蠅。

陸䂙突然抓住的頭發，強迫抬頭看著自己。“開心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瘋狂的快意，“現在沒人能帶你走了，你永遠都是我的了！”

“你會遭報應的！” 蘇晚的聲音里充滿了恨意，“陸䂙，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報應？” 陸䂙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寒意，“我的報應就是你。只要能把你留在邊，我什麼都不怕。”

他松開手，將木盒放在衛生間的洗漱臺上。“這個就放在這里，” 他的眼神落在蘇晚蒼白的臉上，“每天刷牙的時候都能看到，這樣你就不會再想別的男人了。”

蘇晚看著那盒灰白的末，胃里又是一陣翻涌。知道，陸䂙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摧毀的意志，讓徹底屈服于他的控制。

那天晚上，蘇晚徹夜未眠。躺在床上，聽著陸䂙均勻的呼吸聲，心里一片麻木。陳默的臉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 那個總是笑瞇瞇的、喜歡幫別人忙的男孩，就這樣變了一盒冰冷的骨灰。

恐懼像水般將淹沒，卻沒有徹底擊垮。在恐懼的深，有一微弱的火苗在燃燒 —— 那是對自由的，是對陸䂙的恨意，是支撐活下去的唯一力。

第二天早上，蘇晚發現那盒骨灰被移到了臥室的床頭柜上，就放在草莓糖的旁邊。紅白相間的糖紙和灰白的末形鮮明的對比，像個詭異的諷刺。

陸䂙端著早餐進來時，看到蘇晚正盯著骨灰盒發呆。“在看什麼？” 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那不是一盒骨灰，而是一件普通的裝飾品。

蘇晚沒有回答。

陸䂙放下早餐，走到床邊坐下，拿起一顆草莓糖剝開塞進里。“甜嗎？” 他的手指輕輕著的臉頰，作溫得像在易碎的珍寶，“以后不許再想別的男人，不然……” 他拿起骨灰盒晃了晃，“我就把他的骨灰撒進你的湯里，讓他永遠陪著你。”

甜膩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卻帶著一濃重的腥臭味。蘇晚猛地偏頭，將糖吐了出來。“陸䂙，你太過分了！”

陸䂙的眼神瞬間變得鷙，他抓住蘇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碎的骨頭。“過分？” 他的聲音里帶著瘋狂的快意，“我還有更過分的，你想試試嗎？”

蘇晚的手腕傳來鉆心的疼，卻死死地咬著不肯示弱。“你殺了他，你就是個殺人犯！”

“殺人犯？” 陸䂙低低地笑了起來，“為了你，我什麼都愿意做。” 他的吻落在的手腕上，帶著懲罰的意味，“記住，這一切都是你我的。如果你乖乖待在我邊，他就不會死。”

蘇晚看著他眼底的瘋狂，突然覺得一陣悲哀。這個男人已經徹底瘋了，他把自己的暴行歸咎于別人，用作為借口來掩蓋他的殘忍。

那天下午，陸䂙帶蘇晚去花園散步。他解開了腳上的鐵鏈，卻在的腳踝上系了紅繩，繩尾拴著個小小的鈴鐺。“這樣你走到哪，我都能聽見。”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討好，仿佛這是什麼浪漫的禮。

花園里的玫瑰開得正盛，紅得像。蘇晚的目落在花園深那棵老槐樹下，那里有個小小的土包，是陸䂙埋長發的地方。現在，又多了一個無辜的亡魂。

“在想什麼？” 陸䂙的聲音突然在后響起。

蘇晚猛地轉，看到他手里拿著把園藝剪，正修剪著玫瑰花枝。鋒利的刀刃剪斷花枝的聲音，讓想起了陳默的骨灰，胃里一陣翻涌。“沒什麼。”

陸䂙放下剪刀，走到面前，輕輕著腳踝上的紅繩。“喜歡這個鈴鐺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張，“我特意讓人定做的，上面刻著你的名字。”

蘇晚沒有回答。看著他眼底的期待和偏執，突然覺得很可笑。他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鎖住，卻不知道有些東西是鎖不住的 —— 比如的心，比如對自由的。

陸䂙似乎察覺到了的冷淡，他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抓住的手腕，將拽進懷里。“晚晚，別離開我。”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脆弱，“我只有你了。”

蘇晚靠在他懷里，聞著他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一片麻木。知道，反抗只會讓他更加瘋狂，只會讓更多無辜的人到傷害。

也許，該換一種方式。

蘇晚慢慢抬起手，輕輕環住了陸䂙的腰。“我不離開你。” 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陸䂙的猛地一僵，他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底閃過一驚喜和不敢置信。“晚晚，你……”

“我說，我不離開你。” 蘇晚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只要你別再傷害其他人。”

陸䂙的眼底瞬間發出狂喜的芒，他地抱住蘇晚，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進骨里。“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他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我不會再傷害任何人了，只要你不離開我。”

蘇晚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妥協，是為了活下去，為了等待時機。

但也知道，這場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陸䂙，你以為這樣就能鎖住我嗎？

你錯了。

我會活下去，我會等，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你徹底毀滅的機會。

到那時，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蘇晚的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被陸䂙抱在懷里，誰也沒有看見。

夕西下，金的灑在花園里，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玫瑰花在風中搖曳，像一片燃燒的海，見證著這場以為名的囚，和囚籠中那一不肯熄滅的、復仇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