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鐵門 “哐當” 一聲被甩上，生銹的鎖舌在黑暗中發出刺耳的咬合聲。蘇晚被陸䂙猛地推搡在地，膝蓋磕在水泥地上，傳來一陣鉆心的疼。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聽見頭頂傳來他重的息，像頭被激怒又強裝鎮定的野。

“喜歡這里嗎？” 陸䂙的聲音在的空氣里發悶，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抖，“黑暗、，還有…… 永遠不會停的雨聲。”

話音剛落，窗外突然炸開一道慘白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眼底翻涌的猩紅。接著，震耳聾的雷聲滾滾而來，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鐵欄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像是無數只手在外面拍打著，想要闖進來。

蘇晚的后背抵著冰冷的墻壁，指尖到一片黏膩的意，不知是墻壁滲出的水，還是自己手心的冷汗。那把藏在袖口的螺刀硌著小臂，冰涼的金屬是此刻唯一能讓保持清醒的錨點。

“陸䂙，你放開我！” 的聲音被雷聲劈得七零八落，聽起來格外微弱，“你這樣和你父親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像一針，準地刺中了陸䂙最敏的神經。他猛地轉，在又一道閃電亮起的瞬間，蘇晚看見他咬的牙關和抖的指尖 —— 那是他緒失控的前兆。

“別跟我提他！”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揭開傷疤的暴怒，“他把我丟在這里三天三夜，只有老鼠和發霉的面包作伴！你以為我想變這樣嗎？”

暴雨越下越大，狂風卷著雨水從鐵欄隙灌進來，打了蘇晚的發梢。瑟了一下，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陸䂙眼中那抹越來越清晰的瘋狂 —— 那是從未見過的、混雜著極致恐懼與毀滅的眼神。

突然，整棟別墅陷一片漆黑。

斷電了。

黑暗像濃稠的墨，瞬間將兩人吞噬。蘇晚聽見陸䂙倒冷氣的聲音，接著是他急促的、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像有人在黑暗中扼住了他的嚨。

“別…… 別關燈……” 他的聲音變得異常脆弱，帶著孩般的乞求，腳步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鐵門上，發出 “咚” 的一聲悶響。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知道，這場暴雨，這片黑暗，把他拖回了那個七歲的、被鎖在地下室的夜晚。

“陸䂙？” 試探著開口，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遲疑。

回答的是一陣劇烈的響 —— 像是他在用拳頭砸門，又像是在用頭撞墻。沉悶的撞擊聲混著暴雨聲，在封閉的地下室里回，讓人心頭發。

“別鎖我…… 我聽話…… 別把我丟在這里……” 他的囈語斷斷續續地飄過來，帶著濃重的哭腔，“媽媽…… 別離開我……”

蘇晚的呼吸驟然停滯。從未聽過陸䂙這樣說話，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堅的外殼，只剩下赤的恐懼。

就在愣神的瞬間，手腕突然被一只滾燙的手死死攥住。陸䂙的呼吸噴在的頸窩，帶著雨水的冷和一若有若無的草莓糖甜膩，卻讓渾僵。

“晚晚……” 他的聲音著的皮響起，帶著劇烈的抖，“陪陪我…… 別讓我一個人……”

他的擁抱來得又急又猛，幾乎要將的骨頭碎在懷里。蘇晚能清晰地到他的戰栗，還有他心臟在腔里瘋狂跳的聲音，像要掙束縛跳出來。

“放開我！” 蘇晚用力推他，卻被他抱得更。他的臉埋在的肩窩，滾燙的眼淚浸了的衫，帶著灼人的溫度。

“我爸就是這樣把我鎖進地下室的，”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像在夢囈，“打雷的時候，他就把燈關掉，讓我聽著老鼠啃東西的聲音…… 他說，這是不聽話的懲罰……”

蘇晚的掙扎猛地頓住。能覺到他說這些話時，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那些被刻意忽略的、關于他年的碎片，此刻突然拼湊一幅猙獰的畫面 —— 一個被關在黑暗里的小男孩，聽著雷聲和老鼠的聲，日復一日地等待著一個永遠不會來的擁抱。

可這份轉瞬即逝的憐憫，很快就被他接下來的作打散了。

陸䂙突然抬起頭，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盡管看不清他的表，蘇晚卻能覺到那道目里翻涌的偏執與瘋狂。

“就算我可笑，你也得陪我！” 他猛地掐住的脖子，力道之大讓瞬間窒息，“你是我的！死也得死在我邊！”

“唔……” 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后背，眼前陣陣發黑。閃電再次亮起時，看見他眼底的猩紅，那里面有恐懼，有憤怒，還有一種近乎絕的占有。

就在以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時，他突然松開了手。蘇晚劇烈地咳嗽起來，新鮮空氣涌肺部，帶著鐵銹般的疼。

“對不起…… 對不起……” 陸䂙的聲音里充滿了慌，他笨拙地拍著的背，手指因為張而不停地抖，“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怕…… 怕你像他們一樣，趁我不注意就走了……”

他突然拽著蘇晚，跌跌撞撞地沖向角落里那張破舊的木板床。床上堆著一堆散發著霉味的稻草，他抓起一把稻草，又索著找到墻角的一捆舊床單。

“我們不能分開……”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堅定，“這樣綁著，你就走不了了…… 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蘇晚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他用床單地捆住，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腳的鐵欄桿上。糙的布料著的皮，帶來一陣刺的疼。

“陸䂙！你瘋了！” 蘇晚的掙扎在結實的床單面前顯得格外無力，“你這樣和你父親有什麼兩樣？！”

“不一樣！” 陸䂙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中痛的暴怒，“我是因為你！我不會像他那樣丟下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他又用同樣的方式綁住了自己的手腕，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只能相擁的程度。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重重地倒在床上，將蘇晚也拽得跌在他懷里。

暴雨還在瘋狂地砸著鐵欄，雷聲在頭頂炸響，整個地下室都在微微抖。黑暗中，蘇晚能清晰地到陸䂙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還有他在耳邊的、急促而灼熱的呼吸。

“暴雨停前，就這樣抱著。”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不容置疑的命令，卻又夾雜著一乞求，“別離開我…… 求你了……”

蘇晚閉上眼，任由眼淚無聲地落。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和這個瘋子如此近距離地捆綁在一起。他的溫過薄薄的衫傳過來，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暖意，可這暖意背后，卻是深骨髓的寒意和恐懼。

時間在漫長的黑暗和暴雨聲中緩緩流逝。蘇晚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手腕被綁住的地方越來越疼，皮已經被磨得通紅。

陸䂙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的抖也慢慢平息下來。他似乎是睡著了，頭歪在蘇晚的頸窩，溫熱的呼吸均勻地噴在的皮上。

蘇晚悄悄地睜開眼，借著偶爾劃破黑暗的閃電，打量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眉頭地皺著，即使在睡夢中，也依然帶著一揮之不去的痛苦和警惕。長長的睫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影，鼻梁高，抿一條繃的線。

這個男人，曾經是商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傳奇，如今卻像個需要安的孩子，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來尋求一安全。

蘇晚的心里突然涌起一復雜的緒，有憤怒，有恐懼，還有一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微弱的憐憫。

輕輕了手指，到了藏在袖口的螺刀。冰冷的金屬讓瞬間清醒過來。

不能心。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心中那不該有的搖。猛地想起了閨墜樓的新聞，想起了男同事的骨灰，想起了父親在電話那頭焦急的聲音，想起了自己一次次的反抗和一次次的失敗……

絕不能被他此刻的脆弱迷。他是個瘋子，一個以為名，行囚之實的瘋子。

蘇晚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挪著被綁住的手腕，試圖將螺刀從袖口出來。可就在這時，陸䂙突然了一下，喃喃地說：“別離開我…… 晚晚…… 別離開我……”

蘇晚的作猛地一頓，心臟狂跳不止。屏住呼吸，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醒，才繼續小心翼翼地螺刀。

終于，冰冷的螺刀到了的手心。地握住，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只要用盡全力，就能割斷床單，就能……

殺了他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蘇晚的心臟猛地一。看著陸䂙睡的臉，那張臉在閃電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脆弱，甚至有一稚氣。

下得了手嗎？

就在蘇晚猶豫不決的時候，陸䂙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