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茶

沈清溪整個時代，都是十分沉默的，比同齡人發育要晚一些，高什麽的都差一些，甚至連共同語言都很。

課間的時候，孩兒們七八舌的討論著明星，奔跑打鬧著，就自己坐在座位上，安靜的看書寫作業。

這種況在升高中後，也依舊沒有改善。

對于母親為自己班主任這件事，沈清溪其實是沒那麽在意的，但班上的學生卻不同，開學第一天竊竊私語一番過後，對的態度就疏遠而充滿質疑。

就好像，所有教師的孩子都喜歡私下打小報告一樣。

每次班上有學生私下做了什麽，被班主任發現的話，有人就會懷疑的看向沈清溪。

索子淡泊，只皺皺眉，就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兒。

青春期的孩兒們，大多都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又或者跟小男友悄悄的進行著一場甜的，沈清溪卻屬于見著男孩兒都要躲著走那種。

外班的男生喜歡上某個孩子，有時候會堵著門表白，班級裏一片熱鬧，學生們在那裏，吹著口哨起哄。

沈清溪就一個人坐在後排，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這群激的人們。

被郗勁攔在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額前的劉海有些長了，遮住了秀氣的眉，只留下一雙瞪得圓圓的眼睛，和稍稍張開的紅潤的。

原地呆了幾秒，就低下頭，往旁邊繞了幾步，打算快步離開。

眼前有影閃過，年高大的影又正正好好擋在面前，微微彎著腰，有些不耐煩的皺眉盯著，雙手悠閑的在子口袋裏。

從服上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和普通中學傻乎乎的校服不同，私立中學的校服是那種日式的西裝制服，深藍的長，上面是同系的筆上，雪白的襯衫領子上系著領帶，看起來帥氣而高高在上。

就好像不同的兩個階層一樣。

“你到底想幹什麽？”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擋住去路，沈清溪終于忍不住問道。

後，從校門湧出的學生們，不時投來好奇的目。

這讓沈清溪覺得十分難堪，只想快點兒離開。

堵著的年卻不以為然，他好像早就適應了這種來自衆人的矚目。

“你是沈清溪嗎？”淡淡掃了一眼，他這才開口。

“是又怎麽樣？”沈清溪抿了下，又想從旁邊走掉。

他就那麽手著口袋，高大的子猛的一歪，就那麽站在原地，重新把擋回來：“那就對了，沈清禾是你姐姐？”

直到聽到姐姐的名字，沈清溪才猛的警覺起來，仰了下頭反問：“你是誰？”

已經從的表裏得到了答案，年冷笑了一下，直起來：“你姐姐把我哥騙走了，你說我是誰？”

“你是……”沈清溪垂在下的雙手攥了攥，臉有些發白。

和姐姐一起私奔的那個郗家大公子，是見過的。

那人名字做郗晟，長相英俊儒雅，戴著無框眼鏡，翩翩公子的模樣，整個人帶著一種貴氣，也怪不得姐姐會如此瘋狂的上他。

如今看來，面前的年與郗晟的五的確有一些相似，那麽他應該就是郗家的另一個兒子了。

所以這人和他的父母一樣，也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心裏面也不知是個什麽覺，沈清溪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張口反駁：“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明明是……”

話語卻忽然被人打斷，年挑著眉，并不想聽說完：“他們兩個現在在哪裏，你們家應該知道的，不是嗎？不用裝糊塗。”

他就像篤定了沈家把他哥藏起來了一樣，近一步，毫不留的質問。

＊

沈清溪下午進教室的時候，就被各的目包圍了。

同學們或坐或站，全都停止了閑聊，片刻之後，卻又聚在一起，小聲的笑了起來，湊在一起熱烈的聊著。

“班主任的兒居然也會悄悄談！”

“連自己孩子都管不了，肖老師有什麽臉去管別人！”

“人家有關系啊，所以才能這麽明目張膽的在校門口約會，不怕到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讓聽見，只言片語就這麽飄了過來，沈清溪靜靜坐在座位上，雙手越攥越。

後來才知道，郗勁那天是堵在校門口，問了很多人才找到的。

流言蜚語就這麽傳播開來，沈清溪第二天就被到辦公室，母親沉著臉坐在裏面，一見就劈頭蓋臉的責罵。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現在正是應該好好學習的時候，你瞧瞧自己在幹什麽？居然早！你讓我在老師們面前丟盡了臉！”

連日來發生的事太多，母親的樣子有些憔悴，脾氣不自覺就差了些，咳嗽了幾下，又翻開包找藥，心髒不太好。

看著母親一邊嘆著氣，一邊不停拍口順氣的樣子，沈清溪的眼圈就有些發紅。

說不委屈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一不的站在那兒，說出的話卻十分堅定：“我沒有，沒有！”

無論問多遍，都是這個答案，本來是可以更詳細的解釋，但就是不想說，不想讓母親因此而更加煩惱。

再放學的時候，沈清溪就不從前門走了，而是留在教室裏寫作業，然後等著母親下班，兩個人一起從學校後面的職工通道一起抄近路回家。

過了幾天，寫作業的時候本子用完了，就繞道學校對面的那條街上買，結果一擡頭，就看見對面欄桿邊斜倚著一個人。

當即就轉過，快步往回走。

年撐著欄桿，只輕輕一躍，就到了這邊兒，他好像不用上學似的，襯衫的領口松散著，連書包都沒背一個。

“躲什麽，是不是覺得心虛？”只用了一步就趕了上來，手拽了一下的胳膊，將扯到路邊，他的語氣不怎麽好。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為什麽就不信？不要再糾纏我了好嗎？我已經很煩了！”也不知道怎麽了，沈清溪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緒，第一次朝著人這麽大聲說話。

猛的把自己的胳膊了出來，又覺得丟臉，一邊流眼淚，一邊快步往前走，也不管是不是回學校的路。

臉頰都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往出湧，一邊噎，一邊叉著用兩個手背抹淚，眼前的街景模模糊糊的，像是被罩在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球裏面。

而就在這個玻璃球裏面走著，像是倉鼠踩著圓形的械裏面，怎麽都走不到頭似的。

胳膊再次被人扯住，這次的力道卻小了很多。

徒勞的掙紮了幾下，卻總是掙不那束縛，索放棄了，就那麽呆呆的站著，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子都止不住微微發抖。

漉漉的臉頰上，忽然被人上了一杯冰冰的東西，涼意順著杯壁傳過來，因為哭泣而燥熱的瞬間覺舒服了很多。

“別哭了。”年的聲音有點兒啞，頓一頓才說：“我給你買茶喝。”

那天下午的爭吵，最後被一杯茶終結。

沈清溪就那麽紅著眼睛，被人強按著肩膀，就那麽一邊泣，一邊坐在路邊，咕嚕嚕吸完了整杯茶。

七分糖，裏面加了紅豆，口細膩，珍珠一粒粒圓滾滾，膠皮糖似的怎麽都嚼不爛，全都被囫圇吞進了肚子。

到底也沒嘗出好喝不好喝。

郗勁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雖然很多年過去了，但是因為這些往事的緣故，沈清溪還是沒辦法把他想得很壞。

即使他的再次出現，帶著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即使他有可能把昱昱從邊奪走。

人心，真的是一個很的東西。

“收拾好沒有？這孩子，怎麽磨磨蹭蹭的？”客廳裏傳來媽媽的喊聲，將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馬上就好。”沈清溪嘆了口氣，一蹲坐在床上，將那件高中的校服重新塞回櫃子。

＊

下午又在母親家吃了晚飯，沈清溪領著昱昱出門的時候，沈母又給塞了一大包速凍好的餛飩，和幾盒子拌面的醬，囑咐回去放在冰箱，不想做飯的時候就拿出來吃掉。

東西太多，兩只手都拎滿了，昱昱就主提了一只袋子，另一只小胖手乖乖的拉著。

“小姨，叔叔什麽時候來？”小孩兒又想起了這事兒，小心的問。

“什麽叔叔？”沈母送他們到樓下，聽見了小孩兒的話。

“估計是想松哥了吧。”沈清溪就含糊了一句，暗地裏了小孩兒的手。

裏的‘松哥’是沈家以前住在老城區那會兒，對門鄰居的兒子，兩家的關系不錯，小孩兒也常常玩兒在一起。

‘松哥’大名柯松，比沈清禾大了兩歲。

郗晟沒有出現前，沈清禾和柯松是，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家父母又極力撮合，原本是很好的一對。

後來出那事兒之後，沈母也常常念叨，總覺得對不起阿松這孩子，但即便如此，柯松也沒有表現出對沈家的毫不滿，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過來幫著兩位老人買米扛面，反而像親兒子一樣。

“你說阿松啊？”沈母提起柯松，就嘆了口氣：“怪不得昱昱喜歡他呢，那是個好孩子啊，他這幾天去外地出差，也該回來了吧？我一會兒打電話問問。”

又說了幾句，這才上樓去了。

沈清溪帶著昱昱回了家，之後的一天就待在家裏搞衛生，把屋子整個收拾了一遍，服也全都洗了，掛了一臺。

＊

畢業三年，沈清溪的本職工作是在一家翻譯公司當日語翻譯，大學學的是英語，因為這專業太普遍了，大二就轉了日語。

雖然比起別的學生基礎差了很多，但肯下功夫學，畢業的時候績很不錯，讀研後順利進了公司。

在公司資歷算淺，所以總是很早去公司，提前做一些零碎的事，周一這天就起了個大早，先把昱昱送去兒園，自己才急急忙忙搭地鐵。

兩天的事兒攢在一起，難免忙碌了一些，旁座的同事周子青卻遲到了足足一個小時，淩著頭發，妝都沒化，就那麽呆呆的坐在那兒，半天都沒一下。

沈清溪中午的時候，去茶水間泡茶，就發現在那兒躲著悄悄的哭，瘦的一個人，腦袋低著，埋在自己上，只能看到纖細的肩膀在不停抖。

沈清溪在門邊兒站了一會兒，沒有進去，一直到周子青停止哭泣，走出來後才了一聲：“青姐。”

“你沒出去吃飯啊？”周子青抹了下眼睛，勉強笑笑。

“嗯，不太，吃了個面包對付了一下。”沈清溪隨口跟閑聊著，拿出個茶包往前遞遞：“喝紅茶嗎？熱熱的泡上一杯，加點兒牛也好喝。”

說著就過去替取了杯子，泡上了。

辦公室這會兒也沒人，兩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一起慢慢用小勺子攪拌杯裏的茶。

白的漩渦慢慢暈開，隨後和茶水融為一。

其實不用周子青說，沈清溪也知道一定是婚姻出了什麽問題，兩個人關系不錯，平時也常常聊天，對彼此的況都清楚。

周子青今年三十五歲，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孩子似的形，長相也不太出衆，從小沒了媽，是個缺的人。

家境還算好，爸爸開了家小公司，資産頗多，一個人養著長大，一直也沒再娶妻。

周子青二十五歲就結了婚，老公卻是個初中學歷，平時喜歡投機倒把，沒什麽正經職業的男人，只憑借著一張好看的臉，和滿的花言巧語，四招搖。

對于這個男人，周子青卻是死心塌地的，甚至連父親的反對也不理會，就這麽一起過了五年，兩人倒也還算和諧，去年周子青父親去世，留下的産全都到了的名下。

現在看來，估計是這賊的男人又起了什麽心思。

這種事兒，正是所謂的‘旁觀者清’。

沈清溪不想挑破，就只能陪著喝喝茶，期這杯熱茶能夠驅散一些上的寒意。

周子青卻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啞啞的：“清溪，他要跟我離婚。”

沈清溪挑挑眉，卻是沒有想到，這男的居然這麽快就忍不住，出真實面目了。

“那你要怎麽辦呢？”安手過去，握了握周子青的手。

周子青卻是十分迷茫的，呆呆的坐了一會兒，這才開口：“我現在找不到他人在哪裏，明天他約我見面，說是要和律師一起商討離婚的事兒，你陪我去好嗎？我爸爸不在了，我真的……沒親人了。”

“好。”沈清溪想了想，就答應了。

倒不是喜歡管閑事，一來周子青是的好友，二來呢，周對是有知遇之恩的，當初剛進公司的時候，周幫過很多，不然也不可能順利留下來。

這個人一直都欠著，這次就當是還了。

＊

第二天特地找領導請了假，兩個人從公司早出來一會兒，打車去了周子青老公所說的那個律所。

就在一個高檔寫字樓的頂層，占地面積很大，明的玻璃牆裏面，放著高大的綠植，給人一種很幽靜的覺，金的掛牌上寫著黑的楷：‘勁知行律師事務所’。

很奇怪的名字，很像直接用幾個人名拼湊而，簡單暴，懶得認真起名字。

前臺的書小姐款款而來，問明來意後，就讓兩人坐下等待。

不一會兒，一個長相不錯，但是氣質油膩的中年男人也從電梯裏走了出來，沈清溪轉頭看了一眼，見周子青抿著，一副激的表，就知道，這就一定是那個老公了。

拉著的胳膊，阻止了想要往前沖的作，兩個人就站在原地沒有，等著那個中年男人自己走了過來。

“我的律師呢？把我的律師過來！”那男人雖然穿著一名牌西裝，舉止卻有些俗，趾高氣揚的大聲著。

前臺的書小姐特別淡定的看了他一眼，轉走了。

足足又等了一刻鐘，最裏側的走廊裏才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個穿著西裝的高大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左側那個稍高一些，很英俊的一張臉，卻沒什麽表，淡淡的一眼掃過來，讓人到十足的冷意。

一見他們過來，周子青的老公就興了起來，高傲的神態也不見了，他走幾步迎了上去，老遠就出手去：“郗律師，您好您好！”

回應他的，則是冷冷的一瞥，年輕男人都沒有停頓一下，直接從他的側走過，一直到了後面站著的兩個人跟前。

“你怎麽在這兒？”垂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淡淡挑了下眉，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