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心

沈清溪是真不知道郗勁這次會來,畢竟之前郗說給‘撐腰’那些話的時候,都特別像開玩笑的語氣,隨口一提罷了。

作為一個律師，他平時打了那麽多場司,什麽大事兒沒見過？不過是些陳年舊事，又稚又可笑的流言與紛爭,人家都未必會看在眼裏。

只不過參加同學會之前，還是給郗勁去了一個電話,拜托他先照顧一下昱昱，因為沈母這幾天被傳染了冒，需要休息,所以沒有人看小孩兒。

電話那頭，男人的語氣就有些戲謔：“你不怕我拐走小孩兒了？”

一聽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都被人家猜中了,沈清溪就解釋了幾句：“那會兒我不太確定你的為人,確實有些懷疑你,現在已經不會了。”

“真的不會了嗎，一點點懷疑都沒有？”紙張翻的聲音傳過來,他應該在辦公。

“還有那麽一點點吧,我不能太放松警惕，這樣才能保證，昱昱能夠平安的待在我邊。”沈清溪不想撒謊,過了一會兒才回答。

這些話,如果是剛和郗勁重遇那會兒,沈清溪是絕對不會說的,也只有同一個人悉之後，才會不忍心講假話來敷衍他。

“不錯，你很有安全意識。”男人這話很明顯是在誇獎，話題一轉，他又說道：“昱昱我會去接的，你放心吧。”

就這麽著，兩個人的通話結束。

＊

從始至終，郗勁也沒過問起同學會那事兒，沈清溪就以為，他只會好好照顧昱昱，然後帶著小孩兒去吃飯什麽的。

誰能想到，這人竟然大搖大擺的出現，引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腰肢上的手箍得太，掰了幾下沒掰，只好別別扭扭站在那兒，轉了下頭，小聲又問：“昱昱呢？”

“小孩兒沒事兒，乖乖在家玩兒呢，你別擔心。”轉頭親昵的了下的長發，郗勁坦然說道，聲音很大，并不避諱。

這下，所有人都聽清了這句話，結合著辜星之間說得那個‘私生子’傳言，一下子都明白過來了。

這哪是什麽私生子啊，明明是人家兩口子正經生的孩子，而且沈清溪的老公還這麽帥，看那氣質一定不會是一般人！

幾個離得稍遠的人仗著這邊兒聽不見，已經湊在一起悄聲討論了起來，臉上全都是羨慕的神。

這又是唱哪出啊？

沈清溪郁悶的轉頭看看郗勁，見他表一本正經，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只好又轉回來。

面對那些八卦的目，剛想解釋一句，卻又懶得說，反正和這幫昔日的同學也不怎麽，想誤會就誤會吧。

只顧著驚訝郗勁的到來，又被他的所作所為給嚇了一跳，沈清溪就有點兒無暇顧及其他，好容易穩定了心神，再仔細朝前面一看，卻又是一愣。

辜星這是怎麽了？

這瘋人剛剛還囂張到不行，又是說風涼話，又是想上來打架，此時一張臉卻白得像紙，一副耗子見了貓的模樣，嚇破了膽似的呆呆站在那兒。

“你辜星是吧？”一只手閑閑得在袋裏，另一只仍舊摟著不怎麽老實的小人，郗勁淡淡說話，聲音不大，卻充滿十足的冷意。

這兩個人認識？沈清溪愣了一下，狐疑的轉頭著男人英俊的側，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麽回事。

而接下來的事，更是往離奇的方向發展。

辜星的肩膀抖了抖，聲音幾乎有點兒結：“你，你怎麽在這兒，你和沈清溪是什麽關系？”

“你說呢？”男人挑挑眉，悠閑的反問道。

辜星的臉更白，想了一會兒，還是提起子，也不打算再找沈清溪麻煩了，轉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往外走，竟是要逃跑的架勢。

郗勁便冷笑了一下，聲音一字一句的傳了過去，像是一把正在不停追逐的刀子：“辜星，，二十六歲，父親是星鑾公司前任總裁，三年前因為貪污公款被逮捕，本來可以出贓款免除刑期，但是因為家屬拒不配合，後被判刑十年。”

“你怎麽知道……”辜星不可置信的轉過了來，了一下，差點兒一個趔趄摔倒，趕一把捉住面前的椅背。

郗勁面冷厲，仍舊在繼續說道：“你上學期間就被記過三次大過，還因為欺淩同學而進過警察局，後來因為未滿十八歲，被放了出來，之後屢教不改，終于退學去國外念了雜牌大學，同時與三名國外男濫後意外懷孕，墮胎後退學回國，之後就靠著父親的錢財，一直四玩樂揮霍。”

“濫？墮胎！天吶，怎麽一點兒都不珍惜自己。”大廳裏，人們已經議論紛紛，驚訝聲鄙夷聲連一片。

辜星徹底慌了神，跌跌撞撞走出去，卻猛的撞上一個端著托盤的侍者，狼狽的向後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上。

鄙夷的看了一眼，郗勁慢條斯理的說了下去：“你父親被逮捕之後，你就一直沒有出面，昧著良心轉移了他的贓款，之後一直利用這段錢生活，等到錢財快要揮霍過了，才慌了神，想要找到一個有錢的男人依靠，就用了些手段，撬走了閨的男友，高調的訂婚，之後一直費力籠絡，幻想可以盡快結婚，但其實呢？據我所知，那男人已經移別，是你一直在苦苦糾纏著，才勉強保持關系。”

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居然把這辜星的一一打探了個清楚，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清清楚楚的講了出來。

那麽對于這辜星來說，什麽是最害怕的事呢？恐怕正是眼下的狀況。

這麽多年來，這人一直仗著自己優越的家庭，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肆意欺淩別人，并且以此為樂，幾乎就是心理變態了，而在的心裏，也漸漸依賴上這樣的生活方式。

所以即便是在他父親獄，家道中落以後，也依然選擇僞裝，哪怕是用盡手段，也要籠絡上一個有錢的男人，繼續過著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衆人羨慕的眼。

一直到今天，被郗勁毫不留的掉這層虛僞的外皮。

“你胡說！我家裏還有錢，我未婚夫也很我，他很厲害的，我現在就讓他過來，狠狠的教訓你！”披頭散發的站起來，辜星幾乎陷了癲狂的狀態，急切的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只鄙夷的看了一眼這瘋人，郗勁便稍稍轉頭，看向角落的方向。

與此同時，大廳裏又出現一道子的聲音：“大家安靜一下，我有事要說。”

姚裊穩步走到了衆人中間的位置，向著四周看了看，吸了口氣，朗聲說道：“大家可能已經不認識我了，我是姚伊彤，高一高二的時候，和你們是一個班，後來轉學走了。”

“姚伊彤？你是姚伊彤？！那個臉上有疤的醜八怪？怎麽可能啊！”一個微胖的男人首先笑出聲來。

他以前是班裏的育委員，仗著籃球打得好，被很多生追逐，如今卻因為發福的原因，顯得油膩邋遢，早就沒有以前的模樣。

想當初給姚伊彤起外號的那幫人裏，其中就有他。

淡定的轉頭看看這人，姚裊面如常，淡定的點點頭：“不要懷疑，那就是我，順便告訴你一下，後來我大學考到了c大法學院，現在是一名律師，如果你再出口侮辱的話，我會采取法律手段起訴你。”

微胖男臉一變，立刻不敢再說什麽了。

閑聊的人們終于停了下來，大廳裏安靜了一些，只剩下辜星不停撥打電話後，出現的約‘嘟嘟’聲。

姚裊抿了下，接著說了下去：“接下來我要說的是，當年語文練習冊錢被的那件事。”

“不是沈清溪的嗎？你親口指認的！還……”有人立刻話，是個站在前頭的西裝瘦高男。

郗勁一眼掃過去，那人愣了愣，下半截子話頓時就噎在嚨裏，沒有說下去。

“不是沈清溪。”姚裊搖頭，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是我故意污蔑的，而背後指使我這麽做的，正是辜星，我爸爸是家的司機，不這麽做的話，會讓人炒掉他。”

時隔多年，終于在衆人面前把真話說了出來，姚裊輕輕松了口氣，的表是輕松的：“雖然是不得已才那麽做，但是我依舊錯了，我很卑鄙的背叛了朋友，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後悔，所以，對不起，清溪，真得真的對不起。”

朝著沈清溪的放向，姚裊低下頭來，深深的彎下腰。

從剛才起，沈清溪就一直靜靜的關注著眼前事態的發展，即使辜星的僞裝被揭穿，也并沒有跟著衆人一起嘲笑。

這會兒面對姚裊的致歉，卻有些容，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這才說道：“沒關系的，我已經原諒你了。”

學生時代最讓委屈的一件事，終于在今天水落石出，但曾經遭過的那些污蔑，卻沒有辦法再收回來。

好在，終于長了一個的大人。

大廳裏，前來參加同學聚會的人們，終于一臉八卦的竊竊私語著，紛紛離開了。

只剩下地板上，一個人頹廢的坐在那兒，辜星仍舊在機械的，一遍撥打著同樣的號碼，裏面卻只出現嘟嘟的忙音。

“不會的，他不會不接我電話！”一遍遍念叨著，像個瘋子一樣。

“走吧。”沈清溪看了這人一眼，并無任何憐憫的意思，直接對郗勁說道。

細細的高跟鞋并不好走，就放慢了腳步，邊的男人也并不嫌棄，配合著的步伐，慢悠悠走著。

腰間似乎仍舊殘留著男人手掌的溫度，沈清溪手拽了下上披著的西裝外套，似乎聞到了上面他殘留的味道，類似于須後水和浴的混合味道，清清爽爽的，并沒有任何的煙味。

似乎，自從重遇以來，就再沒見過這人煙，而在多年以前，年的上卻滿是香煙濃烈的味道。

“你不煙了嗎？”不知怎麽，就真的問出了口。

和郗勁此時正站在電梯前面等待著，面前的門映出兩人模模糊糊的影，男人太高，即使穿了很高的鞋子，也依然顯得矮了很多，正好到他肩膀的位置。

或許是因為站得比較近的原因，他的胳膊稍微向前一，就好像要把擁懷中似的。

“偶爾吧，基本已經戒掉了。”郗勁點頭，餘掃見人茸茸的發頂，終于還是忍不住，大手輕輕了一下。

“你幹嘛？”沈清溪茫然轉頭，忽然有一種覺，這人腦袋的方法，就像是一只貓似的。

“電梯到了。”向前揚揚下，郗勁率先走了進去。

就只好小步跟了進去，裏頭只有他們兩個人，直到門關上，就輕輕靠在電梯壁上，輕輕活了一下右腳：“剛才辜星見到你，為什麽那麽害怕？”

這個問題剛剛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時機。

主要是那辜星的神太令人懷疑了，哪有人見到陌生人時，會是那個表現啊？就好像兩個人之前打過道似的。

“以前教訓過唄。”隨手按了電梯，郗勁向後退了兩步，和并肩站在一起。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深灰的條紋西裝，外套給了，就出了裏面同系的深灰馬甲，配著熨燙十分平整的白襯，領口微微有些敞開，領帶已經不見蹤影。

西裝對于男人來說，絕對是現帥氣的最好裝扮，但是沈清溪卻真沒見過，生活中哪一個男人能比郗勁更完的駕馭這種服。

仿佛是天生的服架子一樣，他的肩膀寬闊平坦，的姿態筆直，卻并不瘦弱，很好的合了服的曲線的同時，又顯得那麽勻稱優，帶著種俊雅的風流氣質，兩條筆直的長把西很好的撐了起來，底下則是系帶的棕皮鞋，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就像是畫報一樣好。

“你什麽時候教訓過？”看著電梯裏兩個人的影子，沈清溪卻更加糊塗了起來。

“你上高中的時候。”郗勁仍舊簡短的回答，頓了頓，才又補充：“我看見了一幫人，在小巷裏商量，口口聲聲要在放學路上堵你，就直接過去，一起都給揍翻了，當然，過程有些麻煩，結果卻是不錯的，那人最後哭著跪在地上，求我繞過，所以，我讓轉學了，離開你所在的學校。”

他說得輕描淡寫，沈清溪的眼睛卻漸漸睜大，幾乎無法想象，當時的場景是怎麽樣的。

他居然背著，把辜星和的同夥都揍了一遍？！而且還一個人單挑，事後也一點兒都沒跟過！

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以前的那些謎團，也一一都串聯了起來，原來辜星當初之所以退學，就是因為郗勁啊……

腦海裏仿佛浮現出當年小巷中的場景，冷著臉的年以一敵多，姿敏捷的躲過背後的襲擊，而後又快又準的用肘部擊打面前人的面頰，對方的人太多，偶爾有拳頭砸到他的上，年也并不退，只稍微皺皺眉，便依然選擇繼續向前迎戰。

直到，對面的人一一倒下。

眼眶裏不有些的覺，沈清溪低了下頭，下意識的掩飾自己的緒。

原來，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給撐腰了啊，在了委屈，孤立無援的時候，在有危險的時候，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出面，替擋了下來，哪怕自己傷也無所謂。

就像如今一樣，雖然只是些陳年舊事，他卻願意為了去收集辜星的資料，然後當著衆人的面撕破那人的僞裝，還一個公道。

冷傲年的樣子漸漸和眼前這個男人面頰重疊，原來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變過。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仍舊低低的垂著腦袋，的聲音有些啞啞的，不太有勇氣面對郗勁的目。

下忽然被一修長的手指托住，稍微用了些力氣，男人就把小巧的面頰擡了起來。

小人的眼睛紅紅的，小兔子一樣茫然的看著他，就連微微上挑的眼線也無法遮掩那種氣，很漂亮的妝容，但終究是不適合的。

郗勁的腦海裏，不住又浮現出原本那素面朝天，白皙幹淨的臉頰來，清純而俏皮。

眸深了深，他的子微微靠近了些，大手用了些力那致的下，好看的結了幾下，目的盯著那紅潤的，忽然，出手指橫著拭了一下。

上去的口紅漸漸掉了下來，出裏面的淺瓣，那才是真正的，水潤潤的，很人。

也許是男人的力道太大，上麻麻的，有點兒疼，他離得太近，近到兩人的都快挨到一起去了，沈清溪懵了半晌，這才下意識的轉想要逃開。

長長的手臂一，郗勁的大手就‘啪’的一聲按在冰涼的電梯壁上，直接堵住了的去路。

沈清溪眨了眨眼，慌不擇路，子一矮，小狗似的從他胳膊底下往出就鑽。

郗勁這突如其來的近委實也是嚇到了，尤其是這人剛剛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似的，把的差點兒都禿嚕皮！

握著小人的肩膀把人提溜了起來，郗勁嘆了口氣，垂眸看了一會兒，才總算忍下來，語氣克制而又無奈：“沈清溪，你聽好，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去形容一個人可，除非他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