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酸

沈清溪是過了很久才平靜下來的,期間郗勁一直抱著,斷斷續續把沈清禾這些年的經歷講了個清楚。

沈清禾和郗晟兩個人來到c國，大概是私奔之後的第三個月，那時候正好這裏剛剛發生過戰，居民流離失所,有大量的傷員需要救助。

估計兩個人正是看到了新聞報道,這才選擇前往。

沈清禾一直都是一個擁有飽滿熱的人,天生聰慧，從小到大的經歷都是十分順利的,不管是學習方面還是方面。

喜歡好的事,同時對于需要幫助的人,也會充滿同心，會毫不吝嗇的付出,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是一個理想主義的人。

郗晟則不同,他從小生長于家教嚴格的家庭中，雖然生活富足,但是一直都被錮著天，按照父母的要求長大，所以骨子裏，他對自由的向往比誰都強。

郗晟的夢想就是當一個自由攝影師，陌生的危險國度,對于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大冒險一樣,充滿著未知的刺激。

兩個人雖然各有想法,卻又是那麽的一拍即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果真是靈魂想通的一對。

而在來到c國之後，沈清禾就立即來到了當地的中心醫院，做了一名志願醫生，每天出去救助傷者，除了最基本的包紮之外，條件允許的況下，一天可以做五六臺手。

就這麽兩個人算是在c國住了下來，最初的時候，沈清禾和郗晟只能住在醫院的走廊裏，後來戰後重建，兩個人才搬到了這間房子。

直到昱昱出生。

小孩兒在這房子裏長到快要四歲，沈清禾因為在一臺手中劃破了手指，染了一種病毒，沒多久就死去了。

而的，就埋在醫院後面的一個樹林裏，醫院的員工集資給修了一個墓碑，這就是最終的歸宿。

沈清溪一邊流淚，一邊聽著郗勁的敘述，腦海裏不知不覺，就浮現出了生的畫卷，仿佛姐姐的事都真實的在眼前發生過一樣，過往的一切都逐漸清晰起來。

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麽，又酸又悲痛，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的驕傲，姐姐是一個偉大的人，救助了那麽多人，即使死後，也被無數人銘記。

所以，如果還在世的話，也不希因為自己的離去，而讓家人太過悲傷吧？

忽然充盈了一力量，沈清溪定了定神，一下子站起來，轉頭對郗勁說道：“我想看一下姐姐的房子。”

“好。”男人點頭，扯了張紙替臉頰。

只不過是個狹窄的小套間，裏面用牆壁隔開的一個小小空間就算是臥室了，沈清溪走了進去，就看見床上放著一床很舊的棉被，小孩兒的服還放在上頭，看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

很平常的一副生活場景，仿佛主人隨時都會回來，沈清溪鼻子又是一酸，拼命的眨了眨眼睛，這才把眼淚收了回去。

俯下，將那小服仔細的疊好，放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面，仔細又一觀察，沈清溪才看見這床板子底下，還有一個木質的小箱子，上頭落滿了灰塵，顯得破敗不堪。

蹲下去把箱子拉出來，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將那蓋子揭開，裏面是一些淩的品，有一個寫著中文的筆記本，是沈清禾從國拿過去的，還有一些零散的紙幣，鑰匙，小孩兒的用品什麽的。

沈清溪打開那本子，就在第一頁看到了一張小孩兒的照片，昱昱那時只有幾個月大，小小的手臂從襁褓裏出來，可的向前揮舞。

不住笑了一下，小心的將照片收進包裏，然後接著往下翻看。

這是沈清禾的一本日記，記錄了到c國以來所有發生過的事，上面還有詳細的日期，筆跡一如既往的工整秀氣。

沈清溪就這麽一頁一頁的看了下去，大致的況就跟郗勁所說的一樣，但到了昱昱出生後的第二個月，上面卻出現了這樣的語句：

‘郗晟離開了這個房子，我們并沒有結過婚，所以也沒有‘分居’一說，只能算是分手。’

很平靜的一句話，卻讓沈清溪的心到極大的震，猛的回過頭去。

郗勁看著，輕輕點了下頭：“是這樣的，兩個人後來一直于分離的狀態，昱昱是你姐姐一個人帶大的，很抱歉，怕你接不了，所以我一直都沒有說。”

沈清溪確實不能接，一種憤怒的覺從心中升起，咬了咬牙問道：“所以，兩個人因為什麽分手？當初不是到死去活來嗎？這才一起從家裏私奔出來，這才過了幾年啊，把我姐和小孩兒扔在這種危險的地方，郗晟還是人嗎？”

這麽說著，忽然也就理解了，當初姐姐為什麽要給昱昱起名‘沈昱’。

小孩兒剛來的時候，上的小服被人用針線了‘沈昱’兩個字，沈清溪看到之後，就按照這個給孩子上了戶口。

因為沒有出生證明，當初還費了很大的功夫，最後還是找了沈清禾以前在醫院的同事，這才順利了些，把孩子掛在了沈父沈母的戶口下。

沈清溪只以為姐姐是為了方便，才給孩子姓沈，卻想不到是有這樣的一段淵源。

郗勁搖搖頭，臉有些沉郁：“這些我當初也是調查了的，聽周圍的鄰居說，兩個人後期每天都在爭吵，似乎出現了問題。”

沈清溪這才低頭不語，繼續翻看日記，并沒有關于吵架的只言片語，姐姐是個要強的人，想必這些事并不想要記載。

曾經海誓山盟，天地的，結局卻鬧了這個樣子，真的是讓人無限的傷。

沈清溪一歪子，索在床上坐下，穩定了一下緒才擡頭去問：“那你哥哥到底是怎麽去世的？”

郗勁就靠在門邊，神淡淡的說道：“他上了毒梟的人，被活活打死了，在你姐姐去世的前一年。”

擡手抱住了腦袋，沈清溪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只會低下頭，無力的呼吸著。

房間裏氣氛凝滯，只有灰塵在的照下，靜靜的在空氣中飄揚著。

象征真相的那只‘橘子’，何止是酸，還帶了種變質的腐敗味道，讓人有種想吐都吐不出來的覺。

忽然就理解，當初郗勁為什麽守著這些，半點都不想給了。

＊

沈清溪和郗勁在這間狹小的住所大概待了有一個小時，向導就打來電話開始催促。

這會兒沈清溪的緒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又在房子裏繞了一圈，找了些比較重要的東西當做是姐姐的，一起裝在包裏帶走了，其中也包括那個日記本。

出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在等待，兩個人上去之後，向導就立刻開車，前往了下一個地方，沈清禾生前工作的那個醫院。

旅程并不算很遠，但是因為路況的原因，足足一個小時才到達那裏，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眼前是一個二層的建築，上面并沒有任何醫院的字樣，只掛了一個簡單的紅十字標志，門口熙熙攘攘的全是來看病的病人。

“c國的醫院很，這裏算是最大的一個。”郗勁說著，又俯過來檢查了一下沈清溪的防彈背心。

而後他才點點頭，讓妥帖的把帽子戴好，擡手把車門打開。

因為是公共場合，所以這次是在十幾名安保的陪同下，兩個人才進了這個醫院，狀態都有些張。

不大的建築裏，分很多的小房間，就相當于是不同的科室，每一個科室門前，都有一群人挨挨的往裏探頭，屋子都是塞得滿滿當當。

安保人員分開了一條能通行的道路，沈清溪走過去的時候，就往門裏看了一眼，只見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各各都忙得焦頭爛額，正在對著面前的病人大聲說著什麽，還必須配合著肢語言。

而在醫生裏面，竟有好幾個都是外國的面孔，金發碧眼的西方人，還有一個黑發的東方面孔，他們應該都是和沈清禾一樣，義務支援到這裏的吧。

都是很偉大的人。

郗勁的大手拉著，一邊催促快一些走，一邊空解釋一句：“這些都是去年過來的，你姐姐的事跡在一些國外網站上報道過，他們都是了鼓舞。”

這麽說著，幾個人終于到了樓上，這裏是住院的區域，所以人就相對一些。

牆壁都被刷了淡藍的，一些病房門邊都掛著廢紙疊了千紙鶴，伴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輕輕的搖晃著，溫馨極了。

有一個失去右的小男孩兒，正拄著雙拐艱難的從病房裏出來，他裏哼唱是發音模糊的中文謠。

沈清溪眨眨眼，又有些想哭。

＊

沈清禾的墓地就在醫院後頭的小樹林裏面，醫院的院長親自領著沈清溪和郗勁走過去。

那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林子，一點兒也沒有戰爭的痕跡，被保護的很好，周圍還用鐵做柵欄圍了起來，防止有人進去。

“沈生前最喜歡這裏，所以我們把這塊地替保留了下來，作為的長眠之所。”

院長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是c國本地的人，戰爭之後就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維持著這個醫院，為病人治療基本都是免費，日常的開銷全部都是靠各國善心人士的援助。

沈清溪向著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安葬了我的姐姐。”

那院長就有些紅了眼圈，說的是本地的語言，所以全靠向導翻譯英文，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但這毫不能減話語中的真：“沈為我們醫院提供了先進的醫療技，無私的救助了大量的病人，是我們的恩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談的當中，又有幾個當地的小孩兒走了過來，都是七八歲的年紀，穿著破舊的小短，連一雙鞋子都沒有穿。

幾個小孩兒手裏都捧著一束不知名的小黃花，蹦跳著走到那墓碑跟前，將花束小心的放下。

“這些孩子都得到過沈的幫助，他們幾乎每天都來。”院長了下眼淚，解釋道。

沈清溪就急忙住了一個小孩兒，從口袋裏掏出糖果遞了過去。

從國來的時候，并沒有過多的準備這些零食，所以此時就只剩了這一顆糖。

雖是如此，小孩兒也很高興，歡歡喜喜的接了過來，仰著臉看著沈清溪，忽然裂開，用當地的語言快速說了句什麽。

“他說，你好像仙，就跟沈一樣。”向導用英語翻譯道。

沈清溪愣了一下，明明自己已經戴上了帽子，穿的也是男裝，為什麽這孩子還能認出來呢？

隨即也就明白過來，這孩子一定是認出了的五，因為的長相和姐姐相似。

“謝謝你。”用英文小聲的回了那孩子一句，手輕輕拭了下眼角的淚珠。

臨其境的之後，才算真正理解了姐姐當初為什麽要千裏迢迢到這裏，又為什麽決定留下來救助這些難民。

在做一項很有意義的事，這樣無私的奉獻，大多數人是無法做到的，那麽做不到，也自己沒有理由去品頭論足，畢竟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活法。

曾經在國的時候，沈清溪還在無數次的埋怨著姐姐，認為太傻，太沖，去到這麽危險的國度是自尋死路。

但是現在，卻深深的覺得自己如此狹隘。

郗勁領來這裏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吧？

“姐姐。”拿著準備好的花束，向前走了一步，來到了姐姐的墓碑之前，流著淚哽咽道：“對不起，我不應該誤會你，現在，我真的真的很為你驕傲……你安心的睡吧，我會替你照顧好昱昱。”

千言萬語彙聚在心中，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說出這樣幹無力的話語，而後默默地流淚。

一彎腰，將花束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姐姐的墓碑之前。

一個致的子彈雕塑正靜靜的躺在墓碑的正後方，是一只展翅的雄鷹造型，做的很是真。

靠近時不經意看到，沈清溪就愣了一下，有些好奇。

“是傑克做的，他是一名緝毒士兵，送昱昱回國的人就是他。”郗勁順著的目看過去，就開口說道。

又擡眼觀察了一下四周，男人的臉忽然變了，一把抓著沈清溪的胳膊，拉著快步往回就走。

“先回車裏，我再跟你慢慢解釋！”他的語氣急促。

與此同時，幾聲子彈尖銳的聲音過空氣，砰的在一顆大樹的樹幹上面。

沈清溪下意識低頭，小小的尖一聲，頃刻之間，就被男人一把抱在懷裏，幾個大步之後，兩個人就來到了車邊。

幾乎是被他扔進車子裏的，跟著上來之後，郗勁就擡手鎖了車門，一把把的腦袋按下去，低聲警告道：“就這麽趴著，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