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年一次的聚餐到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姜先生和姜太太。

而是一個陌生的英俊男人時，他們才知曉，先生和太太竟然已經在半年前因車禍去世了。

蘇岳邇看著哭一片的年輕學生們，不免自責。

是自己疏忽了這件事，才導致他們時至今日才知曉此事，就連葬禮都未能參加。

從那之后資助的事自然就落在了蘇岳邇的頭上。

許特助還沒辭職以前一直是他在管這事兒，許特助辭職以后就到了黃健的手上。

這幾年下來也沒出過什麼問題，那些學生一個個的都很爭氣。

據蘇岳邇所知，都還過得不錯。

郝舒韞讀完本科以后本來就不愿再讀了。

但是蘇岳邇見是個好苗子，鼓勵出國，所有的費用皆由他承擔。

起初郝舒韞不愿意，蘇岳邇便當面找談過兩回。

他以前也在姜家父母口中聽到過郝舒韞的名字。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都很看好這個孩子，有想要好好栽培的心思。

所以就當是完養父母的愿，他也想再幫一把。

后來學歸來，靠的也是自己的本事進的姜氏集團。

蘇岳邇還是欣賞的。

“郝小姐好厲害啊。”

姜且現在睡意全無，翻了個趴在蘇岳邇的胳膊上。

“但是為什麼資助的事爸媽沒和我說過？”

蘇岳邇：“那個時候你還小，就連我也只是聽他們提起過幾回。”

至于為何會和他提起，蘇岳邇并不打算告訴姜且。

“爸媽會萌生資助他們的念頭，是因為我。”

“他們不想和我一樣的人迫于家庭原因而無法完學業。”

姜家父母的恩，如同命運長河里一盞不滅的燈，照亮了他們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所以郝小姐是認識我的對嗎？”

現在想來，難怪當時自己說出名字的時候郝舒韞的回答是知道。

“嗯，應該說是爸媽資助過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

姜家父母對于姜且的永遠是熱烈大方的，他們都知道姜先生和太太有一個極為疼的兒。

可姜且聽著忽然低下頭去，臉頰靠在蘇岳邇的手臂上。

“蘇岳邇。”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嗯？”蘇岳邇了的臉，見神懨懨。

“我想爸媽了。”

話音落，蘇岳邇的作也微滯。

記憶里那對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夫婦又在腦海中浮現。

他收手臂，將更深地擁懷中。

“只要你過得好，”他的聲音低啞，“他們在天上看著，也會安心。”

想起過去的那幾年，蘇岳邇臉繃，也不由愧疚。

要是被爸媽看到了，他們應該會很后悔幫了自己吧。

都是因為自己才讓他們最疼的兒痛苦了那麼多年。

可傷害已經造，再多的道歉也無法彌補。

他只能更用力地抱，拼盡他的余生去補償曾經掉過的每一滴眼淚。

-

自從失憶以后姜且就覺沒有一天晚上是能夠睡上一個安穩覺的。

總是不停做夢，而那些夢往往伴隨著痛苦。

尤其是知道那些夢極有可能就是忘的那些記憶以后，姜且既想要尋回記憶，卻又懼怕在夢中撕開淋淋的真相。

因為就目前為止所看見的場景，沒有一個是好的。

由此可見過去六年的時間的生活究竟是多麼荒唐。

而今晚也一樣，睡到后半夜的時候再次做起了夢。

白的紗簾被微風輕輕吹起，出窗外盎然綠意。

從隙中溜進來，在地毯上灑下一片斑駁。

床上的人從后看過去纖薄如紙，著白的棉質長，長發在腦后隨意挽一個松松的發髻。

本就皮偏白，再加上長時間的不見天日，現在更是白得晃眼。

可偏偏就是前高高隆起的小腹和整個人都格外不匹配。

愣誰從后看去能想象得到這年輕人竟然已經懷有孕。

且看著月份已是不小。

悉的覺再度浮上心頭。

是看著坐在床上低頭輕小腹的自己，姜且就到一陣心悸，接著就是陣陣錐心的鈍痛。

直到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床上的人才有了些許反應，卻依舊沒有。

蘇岳邇緩緩推門進來，站在門邊看著的背影沉默了幾秒。

結滾一番，卻是換上了溫和的笑容。

“歲歲。”

他輕喚姜且的小名，手里還拿著一個盒子，朝床邊走來。

姜且認得那盒子。

京市有一家開了很多年的甜品店。

也就是救下錢向凝那天，正準備去吃蛋糕的那家。

從小到大，姜且都很喜歡他家的東西。

而蘇岳邇現在手上拿著的就是那家甜品店的盒子。

坐在床上的人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無于衷，只是垂眸盯著自己的肚子發呆。

蘇岳邇走到邊的時候逐漸放輕、放緩了腳步，好像生怕驚擾了。

他在姜且面前蹲下來，舉起手里的盒子在臉邊小幅度晃了晃。

“我聽劉嬸說你最近的胃口不是很好，是不是因為天氣熱了？我看他們家新上了蔓越莓果醬的蛋糕，酸酸甜甜的，你要不要嘗一嘗？”

姜且沉默不語，他也不急不躁，依舊很有耐心地看著。

見看著自己的肚子，蘇岳邇的視線也順著下移，落在隆起的小腹上，心里鈍鈍地疼。

但是眼下他本不敢出言提及腹中的孩子半分。

一提到孩子，姜且就會失控。

他快速斂去眼底的神，將盒子放在一旁，笑著了的頭，“不想吃也沒關系，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院子里走走好不好？很多花現在都已經開了，你會喜歡的。”

這一次姜且總算是有了回應，朝窗戶那邊看了一眼。

瞧見飄的紗簾和明的，不由地彎了彎。

蘇岳邇看在眼里，只覺渾的都沸騰了起來。

激到都有些止不住抖。

這麼長時間了，歲歲終于有了一點好的反應。

“那我們出去好不好？”

可這一次，他的希落空了。

姜且只是收回視線，然后搖了搖頭。

蘇岳邇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常，“沒事，如果你想出去看看的話隨時告訴我，我陪你去。”

姜且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曾經那雙明亮的眸子如今失去了彩，如同一潭死水，了無生氣。

蘇岳邇看得心驚，也覺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