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景熙帝特意提出來：“你如今十六歲了，也已親，雖未及弱冠，但朕像你這般年紀時，早已經獨立打理朝政，你如今也學著一些，今年的秋校便由你前去。”

太子聽了，意外，意外之余也明白景熙帝的用意。

他對自己自然是一片呵護栽培之心，要自己代替父職前去各軍教場教閱軍伍，這是查監督，也是提前為自己在軍隊中立威。

他略猶豫了下，道：“父皇春秋鼎盛，兒臣到底年，還——”

景熙帝卻止住了他：“你去吧，老大不小了，學著替朕分擔一二。”

太子低首，恭敬一拜：“是，兒臣領命。”

景熙帝：“明日朕便回朝了，你先行回去都城吧。”

他頓了頓，叮囑太子道：“校閱之事還有些日子，你提前準備，這段時間在府中多陪陪太子妃吧。”

太子聽著，垂斂了眉眼，卻是并不言語。

他知道父皇對自己悉心栽培，也盼著自己夫妻和睦，能夠正經過日子。

他并不想違逆父皇，可是自從有了阿嫵后，他便再也無法多看太子妃一眼，至于這次阿嫵被送離，更是讓他對太子妃生了厭煩之心。

他總想著，若太子妃能容下阿嫵，事斷斷不至于發展到今日田地。

若能容阿嫵，那他自然會給應有的敬重。

可沒有啊……

景熙帝看著兒子眼底的掙扎：“無論如何，那是你明正娶的太子妃，是皇家的冢婦，你知道該怎麼做？”

皇帝父親的聲音溫和而有分量，明正娶和冢婦意味著什麼，為儲君的太子更是再清楚不過。

年的太子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去抗拒這些。

太子終究低垂下眼：“兒臣知道了。”

景熙帝看出兒子的不甘愿，不過他忽略了，只是淡淡地道：“好，去吧。”

太子卻不曾，他略抿著，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

威嚴冷淡的父親，高高在上地掌控著一切，對他施加著朝廷和家族賦予他的責任。

可是他自己呢，明明袍一不茍，端莊從容，是自己眼中帝王父親的典范。

但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卻在營帳中和他寵的子做出荒唐的事……

他在營帳中，在那子面前，也是這樣嗎？

太子視線別向別，面龐微紅。

景熙帝看他言又止：“還有事？”

太子攥了攥拳，終于鼓起勇氣道：“父皇為政事日夜勞，兒臣看在心中，不免憂心，父皇保重龍。”

景熙帝：？

太子一腦地道：“之前父皇賞給兒子的鹿茸，兒臣之有愧，想著還給父皇，請父皇自用，兒臣先行告退。”

說完，他一個轉，直接翻上馬，跑了。

第29章 分離

景熙帝一行人拔營回去。

阿嫵依然和景熙帝同騎, 順地偎依在帝王寬闊的肩上，微合著眸子，著他醇厚篤實的氣息。

可以覺到, 雖然這個男人依然在摟著自己, 但他有些心不在焉。

便也不再說什麼, 只安靜地靠著他。

在經過一水域時，恰前方一群飛鳥掠過水面, 阿嫵覺景熙帝側首看了一眼 。

之后, 便聽到他突然開口：“我和你說過, 我已過而立之年，卻只得一兒一。”

阿嫵：“嗯。”

景熙帝：“你覺得我家中這小公子如何？”

阿嫵聽著，心頭一跳。

……有些說不上來的覺。

斟酌了下，含蓄地道：“剛才沒細看, 不過遠遠一看, 三郎家小公子生得像極了三郎。”

景熙帝：“像嗎？”

阿嫵含糊地道：“有些像吧。”

其實不是特別像, 不然早就懷疑他份了, 他們父子只是偶爾間有些角度略有些相似。

景熙帝：“若說像, 也只是表相, 他子但凡像我兩三, 我或許放心一些。”

阿嫵聽這話, 心驚, 這是能聽的嗎？

眼珠轉了幾轉，小心地試探著道：“三郎……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景熙帝著遠茫茫的荒野, 一聲低嘆。

“我生于鐘鳴鼎食之家, 家大業大，這些都要傳給他，只是不知他可能守好先祖創下的基業。”

阿嫵心里巍巍：“應該能吧……”

景熙帝不再言語。

馬蹄聲中, 阿嫵沉默地看著前方，細細品味著他的言語，心想他看來也是滿肚子牢。

對自己的皇后不滿意，因為夫妻并無恩，極可能在他十六歲時，站在水灘旁時，他曾經想過反抗，但到底接了，以至于今日依然耿耿于懷。

——真可憐，當皇帝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

他對自己的太子也并不滿意，因為子事不能得他心。

太子相對他而言，似乎太率天真了一些，缺了帝王的殺伐果斷獨掌乾坤的氣勢。

——真可憐，他有那麼多人卻只孵出這一個金蛋。

總之為帝王，他也有許多不如意。

不過阿嫵又覺得，他就是太貪心。

這也要，那也要，怎麼可能？

阿嫵用指甲摳著韁繩，心想，真是貪心的老男人啊……

***********

當日景熙帝送阿嫵回去別苑，陪著阿嫵用了晚膳，又和阿嫵閑話一番。

山中靜謐，銅爐中點著銀炭，就這麼閑話家常，竟讓人生出歲月靜謐的好來，仿佛是尋常夫妻。

可阿嫵知道，這是他拋棄自己之前最后的恤和施舍。

并不太會察人心，也沒辦法揣帝王神威難測的心思，不過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比他的塵還要。

這是朝堂上沉穩老辣的男人，后宮又有那麼多佳麗，能對一個水姻緣的子有多憐憫呢。

對于這種被拋棄，阿嫵其實心里松了口氣。

覺他對自己有些眷，雖然不多，這些眷也許足夠安度余生——只要別讓他知道自己和太子的事。

當然了，這會兒也許自己應該演好最后一場戲，算是為將來討一個好，萬一將來事發，還可以多爭取一些他的憐憫。

這麼想著時，抬起眼來看他。

他穿著一頗為樸實的藏青袍衫便服，烏發很是家常地挽起來，手中的經卷隨意地搭在膝蓋上，看上去清雋灑。

荒野，別苑，深夜，一個讀著經卷的郎君，竟很有居山林的避世之。

拿起筆來執掌天下，放下筆就能仙風道骨，除了他也是沒誰了。

仔細看，五面龐也好看，比那略顯大大咧咧的太子更有男人味，比險的陸允鑒更大氣，總之真勾人的一個男人。

阿嫵不免嘆息，想著若他年輕十歲，生在東海之濱，那自己一定思慕，非要嫁給他，要給他生兩個兒兩個兒子，要為他補衫，要在日暮中癡癡地站在海邊，看他打漁歸來。

晚間時候，他們一起收拾了家里，哄了孩子睡覺，他們便在房中荒唐一整夜。

就在這時，男人抬起眼看過來。

突然被捉住視線，阿嫵有一瞬間的赧，并不想讓男人看到的癡心妄想，所以下意識別開了。

不過很快，又克服了這種心思，迎上他的視線。

景熙帝不錯眼地看著，看著掩飾不住的赧，以及面上洇出的紅暈。

窗外似乎有山風輕撞著窗欞，燃燒的銀炭發出細碎的聲響，景熙帝只覺自己口有一簇火苗在燒，燒得他心頭灼烈，思纏綿。

這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是，那會如何？

可他是。

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他的雙肩便擔了江山社稷。

在長久而無聲的視線相對后，他在的目中起，抱住，將抱到榻上。

這一次他的作溫而緩慢。

該怎麼疼一個人，其實他也不是太懂，不過他可以嘗試。

他垂下眼皮，看睜著泛了霧氣的眸子，如同一只無辜的小狗，滿眼都是對主人的依賴和順從。

景熙帝將兩手撐在兩側，俯首下來，在耳畔溫聲道：“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阿嫵很小聲地道：“喜歡。”

景熙帝一眨不眨地看著這樣的阿嫵，細碎的烏發沾染了潤，黏在暈紅的臉頰上。

著潤的，說喜歡。

的尾音，像是在撒。

他溫而低啞地問：“為什麼？”

阿嫵想了想，才道：“你在我這里，一部分屬于我了，我吃了你。”

曾經以這種方式吃了他的兒子，現在，把他也吃了。

他們俊，貴氣，也都子康健，是這世間最頂尖的男人。

景熙帝聽到“吃了”這個詞，突然有些眼眶發酸。

這一生，只會有一個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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