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頂樓。

書端了杯咖啡，抬手輕輕敲門。

“進來。”

男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低頭專注地看著面前的文件。

將咖啡放在桌面，書猶豫開口：“周總……”

“還有事？”周越輕抬眼皮。

“樓下有個男的，嚷嚷著要見您。”

一聲冷笑，周越凝視過來，讓人不寒而栗，“這種小事也需要來請示？”

書張地咽了咽口水，“前臺把保安去驅趕，但是那個男人讓人轉告，他知道一個，說您一定會想知道。”

“他還說，他是沈鴦的父親。”

周越微不可察地皺眉，“帶他上來。”

沒過多久，門再次敲響，書進來，背后是一個穿著半舊條紋襯衫短袖的中年男人，服算不上干凈，還有幾個小破。

像是煙灰燙出來的。

留著寸頭，材不高偏瘦，眼眶深陷，氣神不像正常人。

周越見過很多人，第一眼就猜測這個男人應該有煙、喝酒，或者賭博之類的不良嗜好。

渾濁的眼睛把辦公室掃一遍之后，男人出極其滿意的表。

他咧著笑，牙齒因為長期煙又黃又黑。

“好婿，可算讓我找到你了。”

他在待客的沙發上坐下，手著皮面，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燈，眼中的貪婪和艷羨掩蓋不住。

周越讓人出去泡杯茶，聲音不冷不淡：“你是沈鴦的父親？”

沈富錢忙不迭點頭，語氣驚訝：“哎呀，你可是發達了，這麼大一棟樓全是你的？這手底下的員工不得幾千號啊？”

周越沒回答，審視著他：“你來找我，沈鴦知道嗎？”

“別提了。”沈富錢嘆地搖頭，“兒大了留不住，我上了年紀，不想管我，電話號碼換了，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害我找個半死。”

說完又捧著諂的笑容，“之前我就讓沈鴦帶你上家里吃飯，死活不肯，這孩子隨媽，沒點禮貌，整天就知道唱歌。”

他滔滔不絕的發表高見：“一個人，唱歌能掙幾個錢？還不是要靠老公？啊沒眼，當初要跟你分手，要是沒分，現在日子多快活……”

周越不耐地打斷他，“你到底想要什麼？”

書端了杯茶進來，默不作聲離開。

沈富錢吹了兩口熱氣，笑起來眼角全是皺紋，“你和沈鴦好歹緣分一場，現在你飛黃騰達，是不是也該幫襯幫襯我們家？”

原來是要錢。

沈鴦從來不主提起家里的事，之前偶然提過一次，問為什麼自己一個人住，父母去哪里了。

那一天的沈鴦極其沉默，沒有哭，只是輕輕地說：“我媽媽去世很久了。”

周越很后悔，怕人痛，之后再不問起的家事。

原來爸是這種人，難怪連只字片語都沒有提起過。

了然地叩叩桌面，他說：“你也知道我和五年前就斷了關系，憑什麼和我要錢。”

沈富錢一聽他不愿意給錢，討好的表馬上變了，呵呵笑起來，“你們這種有錢人，最怕名聲不好吧？”

“你想威脅我？”周越眸漸寒，邊掛著冰冷笑意，“我和分開多年，你居然覺得這種陳年往事可以威脅到我？”

“我那兒是不值錢。”

沈富錢擺擺手，從兜里翻出一張皺的紙，“可這個值。”

他咧一笑，“周總有錢有勢，睡了我兒，讓年紀輕輕懷了孩子還不負責，這個新聞不錯吧？”

周越一陣耳鳴，指尖震，“你說什麼？”

顯然很滿意他的驚訝，沈富錢繼續說：“十五萬，只要收到錢，我以后保管閉，絕對不會來打擾。”

沒過多久，沈富錢喜滋滋看著手機銀行的提醒，反復數了數后面的零，確認無誤后，把報告放在茶桌上。

“行，那我們兩家人就算清了。”

“我兒也是沒本事，沒有那個富貴命。”

男人嘀嘀咕咕離開，大門關上，周越拿起那張紙。

時間是五年前，和他分手的前幾天。

提示：宮早孕，雙附件未見明顯異常。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死死看了一遍又一遍。

確保自己沒有看任何一個字。

沈鴦傷了手，黃店長給報了工傷，讓休息幾天再去上班。

服務員月休四天，平常沒時間好好陪孩子，打電話給阿蘅，打算踐行前段時間的約定——帶小家伙去游樂園。

電話那頭，稚的聲音嘰里呱啦：“蘅媽媽，是我媽媽嗎？是不是呀？找你干什麼？”

阿蘅點了點的鼻子，“不是一直要去游樂園嗎？你的老母親放假了，要帶你去。”

“耶！耶耶耶！”

“媽媽帶我去游樂園咯！”

歡呼雀躍的聲音很可，沈鴦聽了止不住地笑。

小孩子的快樂簡單純粹。

電話掛斷，沈鴦在樓頂曬了床毯，準備上去收，開門的一瞬間，來不及收攏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門口男人形高大，周氣息冷冽，讓人如墜冰窟。

似乎來得很匆忙，他呼吸急促，頭發也有些凌。

他站這里多久了？

這門隔音并不好，剛剛那通電話，他聽了多？

沈鴦張地握拳，臉上半分不顯。

男人步步近，沈鴦退回屋里，出租屋因周越的到來變得格外狹小。

“孩子呢？”

沈鴦因這三個字渾一，周越牢牢按住的雙肩，眼尾通紅，“你知道自己懷孕，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聽誰說的？”沈鴦疑地看他，事過去那麼久，為什麼還會傳到他耳朵里？

周越看著一覽無余的小小單間，著獨居的痕跡，沒有孩子在這里生活的跡象。

面前的人卻只關心他從哪里得到這個消息……

真相呼之出，他卻還是不肯信，想聽親口說。

“沈、鴦！”

這個名字他喚了無數次，頭一回這樣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我打掉了。”沈鴦安安靜靜抬眼看他，事不關己般說出殘忍又冷漠的真相。

周越死死盯著的眼睛，試圖看出一分一毫的后悔或者其他緒。

沒有，什麼都沒有。

就像分手那天，他求別走，也是這種眼神，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點點波瀾。

漫長的死寂之后，周越終于松開了手，短促地笑起來。

他點點頭，間帶著抑又濃重的悲傷，“也是，你連我都不要，怎麼可能要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