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鈺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藥箱，留一個人坐在凳子僵了又僵，臉白了又白，像了極大的委屈。

楚絨是氣壞了。

哪有人敢這麼跟說話的。

又是恐嚇又是威脅。

“你…敢！”

原本清亮的聲線此刻如同蒙上一層霧靄，說話時尾音微微發，像是隨時會斷裂的線。

他的作一頓，幽幽的目轉回泛著薄紅的臉上，皮水靈靈的，鮮白皙，冰玉骨里著香氣。

就只有瞪人的眼神十分兇悍，大有一副他敢親，就跟他拼了的架勢。

小姑娘臉皮薄，吃不吃。

自己撥人，還不許別人反擊。

鶴鈺沒打算同計較，總之，在胡攪蠻纏這一塊，他是敵不過的。

他遞過去水杯，示意接，淡淡應道，

“能說話了？”

楚絨冷哼一聲，偏過腦袋，沒理他。

說來也怪，那圓片含著，一涼意從腔下去，緩緩平了嚨里灼燒般的疼痛，連呼吸都變得輕盈起來。

剛剛試著開口，能說是能說了，就是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嘶啞得厲害，太難聽了。

“回不回去？”

鶴鈺朝瞥了兩眼。

還是乖乖坐著，低著腦袋，繃著小臉，像是在生悶氣。

男人沉默片刻，烏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溫聲解釋道，

“我沒打算真那麼做。”

以的子，他真做什麼，定是鬧得天翻地覆的。

楚絨掃了他一眼，又垂眸。

不高興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

今天為了搭配子，穿了雙七厘米高的高跟鞋。

CLkate95，麗刑。

鶴家很大，從這里到停車場的距離足足有千米以上。

走過來的這一段路就磨得腳后跟又疼又腫。

楚絨懷疑這破鞋子已經把的腳磨破皮了。

但在別人家的庭院，走廊里還時不時有傭人經過。

沒好意思直接鞋子檢查。

現在坐在凳子上，很大程度地緩解了不適，實在是站不起來。

鶴鈺沒催，臉上看不出什麼表。

湖面吹來的風裹挾著潤的水汽，輕拂過臉頰時帶著微微的涼意。

仰起頭，看向他，做了個口型：

“腳疼。”

頓了頓，楚絨又提了個過分的要求，

“你給我。”

的眼睫如一把細的扇子，烏黑濃稠，輕輕。

的聲音很小，語氣倒是理所當然般，像說什麼最普通不過的事。

鶴鈺清冷面波瀾不驚，幽幽的視線往下落，落在那兩截白白細細的小上，眸微沉。

半晌，他屈，半蹲下，微涼的掌心握住的腳踝，手指輕輕一挑，鞋子順勢落地。

赤在外的腳丫子白白的，細膩，兩只腳的腳后跟那一塊都磨破了皮，細的皮微微腫起，邊緣還泛著，看上去目驚心。

男人指腹溫度微燙，進皮里的人心悸。

楚絨下意識往后躲了躲，腳尖不自然地蜷起。

鶴鈺從藥箱里翻出消毒水和創可，輕聲道，

“忍一下。”

嗯了聲，但那棉棒到傷口時，還是沒控制住從嚨里飄出一聲悶哼。

很輕的一聲，短促而發。

鶴鈺作微頓，轉瞬又恢復如常。

的皮也是氣的，不過輕輕蹭了蹭就敏發紅。

他攏著眉心，淡道，

“下次就別穿了。”

楚絨疼得水眸，聽到這句話又氣得瞪了他一眼。

這樣還不是因為他麼。

噴了藥，傷口沒那麼疼了，把腳從男人膝蓋上回來的時候泄憤般在上面用力踩了踩，完全沒注意到男人眼底蔓延起的暗，又在手機屏幕上敲幾個字給他看，

“我要得你懂不懂？”

鶴鈺有時候是不太能理解的心思的。

或許孩子在這方面總是有嚴謹劃分，什麼場合要穿什麼鞋子，相當于他見什麼人，說什麼話。

他從嚨里嗯了聲，漫不經心道，

“你穿平底鞋也很得。”

“……”

這話說的，楚絨都不知道怎麼懟回去。

大眼瞪小眼一會兒，男人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站起后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隨后彎腰單手拿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高跟鞋，朝手，

“我抱你。”

楚絨不。

鶴鈺靜靜看著，薄微抿。

眼前的，膽小還脾氣大，又好面子，恐怕不愿意讓外人看見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此時此刻已經把“怕別人笑話”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他勾了勾，淡淡道，

“你是楚家大小姐，他們不敢笑話你。”

楚絨最后還是妥協，乖乖到他懷里。

—

夜如墨。

車子在夜中如一尾黑魚緩緩駛沈家。

鶴鈺依舊是將抱下車，往里走。

楚絨抬眸瞥見男人凌厲的下頜，拇指，啞著聲問，

“你非要娶我嗎。”

“嗯。”

低沉喑啞的嗓音劃進耳邊。

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口，

“我玩鬧。”

鶴鈺嗯了聲，沒什麼反應。

“你說過。”

“我有公主病。”

他是笑了，勾著看，眉間冷銳盡減，

“這話你也說過。”

楚絨抬起眸子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澈底，像被清水洗過的琉璃，干凈亮，認認真真地問，

“…你要娶我。”

鶴鈺斂了笑意，深瞳仁靜靜看著，淡道，

“嗯，非要娶你。”

隨著話音一落，他也停了下來。

上了臺階，就到了門口。

楚絨從他上下來，站穩了，雪白細膩的臉頰染上淡淡緋紅，一雙眸子秋波流轉，流瀲滟。

仰著小臉，過了好一會兒從里哦了聲。

“好吧！”

門側的壁燈幽幽散下來，將兩人的影子映到了地上，飛揚的發像一簇線，過男人肩頭，幽寂的荔枝香隨之漾開。

“我有要求。”

“你說。”

楚絨深呼吸一口氣，將話一腦全都說了出來，

“既然你要娶我，那你要慣著我，又不能太慣著我，不慣著我的同時要慣著我點兒，慣著我的同時要不那麼慣著我，介于always和often中間地慣著，介于總是和經常之間地不慣著，這會兒慣著，那會兒不慣著，一下不慣著，一下又慣著，怎麼樣，能做到吧 ”

這麼長一段話，說完嗓子都疼了。

但還是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

“聽懂了嗎？”

鶴鈺錯愕幾秒，幽幽眼眸盯片刻，眼尾勾著的弧度似笑非笑般，坦言道，

“不是很懂。”

“這也不懂，你怎麼那麼笨？”

聽著聲的埋怨，他低眼皮，無聲了嚨，

“你多教教我，我會懂。”

楚絨耳尖一熱，含含糊糊道，

“再…再說吧！”

說完話，一頭扎進了大門里。

—

鶴鈺開車離開的時候，恰好在沈家后門看見了厲遲晏的車。

那輛悍馬，就停在路邊。

兩人的目隔著夜相撞，后者咬著煙嘖了聲，不不慢地發車子。

駛離別墅區，在一個十字路口，二人心照不宣地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厲遲晏沒開出多遠就停在了路邊，慵懶地靠在駕駛座上，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煙，煙霧在封閉的車廂繚繞。

車窗半開，夜風偶爾灌，吹散些許灰白的煙圈。

他的目不經意間瞥見后視鏡上晃的小件，那只白玉雕的兔子掛件，在燈下泛著溫潤的。手隨意一勾，紅繩從后視鏡上落，玉兔墜掌心，拇指無意識地挲著玉石表面，冰涼。

他捻滅了煙，冷笑了聲，

“這個笨蛋，還沒發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