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鵲：“臥槽——”

饒是認識了晏析這麽多年,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桑鵲覺得，晏析可真牛。

林以檸轉頭看向桑鵲，眉頭微微皺了下,“怎麽了？”

下意識地蜷起手指,等著更壞的消息。

“晏……晏析他……”桑鵲咽了咽嗓子,“和你表白了。”

“什麽……？”林以檸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聽,怔怔看向桑鵲,平靜的眸子裏摻著一點困。

“你自己看。”

桑鵲將手機遞到林以檸面前，林以檸低眼,屏幕上明晃晃的三句話,每一個字都認識，可放在一起，林以檸卻有點看不明白。

“檸檸？”桑鵲看著林以檸過分淡定的樣子,“你……怎麽了？”

“沒……”林以檸緩緩眨了下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不是緋聞友，我在追。

其他人不，沒往過。

恍惚的一瞬,林以檸覺得自己如置雲間,腦中閃過空白,連周遭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一定是又做夢了。

房間的門被推開，桑鵲看到來人,識趣地起，“我……我去上個廁所啊。”

走到晏析邊的時候，桑鵲還沖他眨眨眼,豎了個大拇指給他。

房間的門被輕輕關上,晏析走上前,看著仍舊呆呆坐在床邊的林以檸。

林以檸擡起眼，也看向他，烏黑的眸子裏異常平靜，全然沒有被表白之後的反應——開心、不開心，都沒有。

像個乖巧的瓷娃娃，過分的安靜，甚至沒有任何緒。

晏析附，視線和齊平，他開口，語速放緩，每個字咬得清晰無比，想讓林以檸聽真切。

“馬上，許菁就會在論壇上實名道歉，後續的事，我已經委托律師全權理，欺負了你的人，我都一個一個幫你欺負回去，好不好？”

林以檸不做聲，只一瞬不瞬地看著晏析。

晏析輕嘆了口氣，擡手了林以檸的發頂，“現在，我們出去吃飯，給你慶祝生日。”

見林以檸依然毫無反應，晏析微微勾了下，“你要是再不，我可就抱你出去了。”

林以檸倏然擡起眼，眸終于有了焦點。

“林以檸，我這人臉皮厚，公開表白的事都做了，就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了。”

男人的角牽起淺弧，林以檸聽他不著調的繼續道：“再說，又不是沒抱過。而且——”

晏析頓了下，眸中笑意未減，“還不止一次。”

林以檸倏地直起，垂在側的手指已經蜷了小拳頭。

晏析的視線落在的手上，角的弧度又大了一點，骨子裏按捺不住地想開口逗，上林以檸略顯張的眸子，頑劣的心緒又悉數退得幹幹淨淨。

突然就舍不得欺負了。

結輕，晏析直起，去包裏的煙盒。

他最近在克制煙的數量，可看著面前的林以檸，煙癮居然又該死的犯了。

“我去開車，樓下等你。”

*

晏析這次開了輛很低調的黑轎車，百來萬，胡楊坐在後排，嫌棄地敲了敲車窗。副駕駛的門開車，林以檸彎腰坐進來，就聽胡楊問，“析哥，你不是新提了輛Gemera？開那個。”

晏析靠在椅子裏，單手把著方向盤，“送人了。”

說得雲淡風輕。

“送人？”胡楊探過腦袋，一臉驚訝，“這車你不是等了小半年，怎麽就突然送人了？送誰了？”

晏析看了眼側的林以檸，“系安全帶。”

他發車子，才又回答胡楊的話：“說喜歡，我就送了。”

胡楊：“草！我也喜歡，你能不能也送我一輛！”

桑鵲扯著胡楊的服把他拉坐下，“你能安靜會兒不？”

給胡楊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林以檸的緒還不太好，讓他不要像個二愣子一樣，淨問些有的沒的。

車子發，狹小的空間裏坐了四個人，可誰都不說話，車安靜得落針可聞。

林以檸吸吸鼻子，手去包裏的紙巾，卻到一個的東西。

出來，小小的一個，扁平狀，盾牌模樣。

這是……什麽東西？

後排，胡楊眼尖地看到了林以檸手裏的車鑰匙，“草！”

Gemera的車鑰匙！

析哥居然把送給了林以檸！

*

車子開了大半程，桑鵲接了個電話，“好，我知道了，嗯。”

掛斷電話，桑鵲湊過來，“許菁道歉了。”

看向林以檸，“檸檸……你要不要看看？”

林以檸輕嗯了聲，看著手機，躊躇了半晌，才骨氣勇氣，按亮屏幕。

京大的校論壇首頁有了新帖，被管理員加紅。

#我是京市院的許菁，在此鄭重向林以檸同學道歉#

帖子裏是一小段視頻，許菁本人出鏡。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和京大的同學見面，關于今天淩晨的熱帖，是我雇了私家偵探，拍了照片，又找黑客攻擊了京大的校園網，發帖引導評論，網暴林以檸。對林以檸同學造的傷害，我深愧疚，在此鄭重道歉。”

“此外，我和晏析也確實從未往過，所以也不存在林以檸足我們的問題，所有的言論都是我一個人編造的，真的……很抱歉，傷害到了無辜的人……”

一分鐘的道歉視頻，說到最後，許菁自己先泣不聲，慘兮兮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可眼淚不會換來同和諒解。

1L：【道歉有個屁用，進局子吧！】

2L：【真的是又蠢又壞】

3L：【之前那個熱帖我看了，裏面罵的特別難聽，我當時還在疑，咱好歹也是知名高校，咋都這麽沒素質，現在懂了，是這個醜人顧的水軍。我了個大草！我不要素質了，我要罵死這個的！】

……

22L：【心疼無辜的小姐姐，~】

23L：【這是什麽白蓮花發言，故意編造謊言污蔑別人，居然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24L：【網絡不是法外之地，止網暴，人人有責！】

……

35L：【講真，京大這紙糊的校園網，也該長長心了】

……

評論沒翻完，林以檸垂著眼，終于還是沒忍住，一顆眼淚直直砸在了屏幕上。

這一天心起起落落，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釋懷。

側，晏析擡手，在的發頂上輕了下。

他沒說話，林以檸卻懂了。

片刻，車子抵達目的地，是京市西郊的一私人莊園，孫非遙已經等在那裏。

桑鵲和胡楊識趣的先下了車，晏析給林以檸解開安全帶，擡眼看，“過生日，可不能哭鼻子。”

林以檸這會兒的緒已經好了很多，點點頭，“我知道。”

“走了，小壽星。”

私人莊園的風格偏向江南園林，草木蔥蘢，十步一橋，清碧池水裏倒映著赤金的夕，偶有探頭的錦鯉，攪了一傾暉。

林以檸擡頭，視線越過大如碗盞的玉蘭花，看到了遠淺藍的環，是西郊游樂園的天。

林以檸對這段的記憶，僅有論壇裏的那幾張照片，很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後，晏析微微附，下頜幾乎要到林以檸的肩線。

他順著的視線過去，“在看什麽？”

沉而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以檸回神，餘裏是男人高的鼻梁，下意識後退了小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晏析直起，視線在林以檸上，又掀起眼皮了眼暮裏熠熠有的巨型天，角倏而一勾，“哦——”

林以檸看向他，不自覺地張。

“我知道了。”晏析眼中帶笑，“你在——睹思人。”

*

私人莊園的主人姓溫，日常負責打理的人“老周”。得了晏析的囑咐，老周早早就請了地道蘇幫菜的廚子，眼下梨木桌上剛剛上了兩道甜品，一盅桂花酒釀湯圓，一碟小點心，依次擺放了百果糕、松子黃千糕、棗泥拉糕和海棠糕。

晏析站在一旁和老周寒暄。

“辛苦周哥了。”

“不敢當，您吩咐的事，自然要辦好。”

“多謝，幫我和溫總帶聲好。”

“沒問題。”

林以檸已經被桑鵲拉著坐下，慫恿趕快嘗嘗，是不是家鄉的味道。

林以檸舀了一小勺桂花酒釀，清甜的花香在齒間溢開，用料上乘，口味也自然更致。

晏析在邊坐下，見吃得平靜。

“不喜歡？”

“喜歡。只是……”林以檸頓了下，想起洄水鎮老婆婆的小攤車。

“我以前在洄水鎮常吃，兩塊錢一碗，味道沒有這個好，卻……”說不上來是什麽覺，總覺得這過分致的口，反倒失了食本的韻味。

晏析大約猜到是想家了，將瓷白的小碟又往林以檸面前推了推，“那再嘗嘗這個。”

他微頓，又輕聲補了句：“有機會，一起去嘗嘗你說的酒釀。”

一起去。

這樣親昵的字眼落耳中，林以檸心尖一跳。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以至于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側這個人不久前，在論壇上公開表態，說在追。

林以檸放在桌下的手蜷起，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一套類似公關的說辭。

不要多想，不能認真。

一頓晚飯吃完已經接近九點，桑鵲推來了蛋糕車，三層的翻糖蛋糕，最頂上的正中間，站著一個小小的芭蕾舞孩，白紗揚起，阿拉貝斯克的經典舞姿。

胡楊一愣，口而出問道：“為啥是芭蕾舞啊？”

話落，卻被桑鵲用手肘撞了下。

林以檸的目也投向那個小小的芭蕾舞孩，做工致，幾乎連眼睫都能數的一清二楚。

看到了孩發頂上的發圈——金的小月亮。

桑鵲幾個人幫忙蠟燭，胡楊邊邊數，“15、16、17、18——”

“可以了。”晏析止住了胡楊繼續蠟燭的作，“就十八。”

胡楊撓頭，“以檸妹妹不是二十歲生日麽……”

“傻子，你閉吧。”桑鵲嫌棄地開口，“人至死是，懂不懂？”

胡楊：“……”

晏析從包裏出打火機，是他常用的那一只。

“噠”的一聲，藍的火焰竄起，點點燭圍繞著芭蕾舞孩漸次亮起。

溫的照亮孩所在的方寸天地，閉環形的一瞬，黑暗被徹底驅散，只餘暖黃的明亮。

林以檸恍然想起除夕的那晚，晏析說：林以檸再也不會怕黑了。

今晚，他似乎又用另一種方式，幫驅散了黑暗和災厄。

“許願吧，小壽星。”

晏析的聲音打斷了林以檸的思緒，閉上眼，纖長的眼睫合在一。

的願有點多。

關于外婆，關于林橋，關于梁琴，關于陸晶晶……

到自己的時候，林以檸頓了頓，只在心中默念：希喜歡的人可以健康平安，一生順遂。

燭映著孩子凝白的臉，皎若明月，溫更甚熠熠燭火。

“生日快樂！”

蠟燭吹滅的一瞬，所有人齊齊開口，林以檸彎起，出了今晚最開心的一個笑容。

老周走過來，在晏析耳邊低語，“都準備好了，現在就開始放？”

晏析輕嗯了聲。

桑鵲熱鬧，已經抓起蛋糕刀，“切蛋糕切蛋糕，檸檸，你要哪一塊？”

“都好。”

林以檸手去頂上的那個芭蕾舞孩。

最想要這一個。

指尖就要到，晏析的手卻先一步，輕輕一提，拿走了頂上的芭蕾舞孩。

男人修長的手指住了孩子細細的腳踝，說不出的曖昧。

晏析勾，擡眼看向林以檸，“你們隨便，我要這個。”

林以檸默默地回手，也定定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疊，晏析角掛著明晃晃的笑，仿佛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要這個孩。

“草，析哥，你踏馬是不是真的有特殊癖好？！”

“咚——”

胡楊的驚詫聲被煙花炸響的聲音蓋過，所有人都循聲去。

過四方的梨木窗，林以檸也看向夜空裏綻開的金煙花。

煙花在藍天的上空盛放，墜落下一串串明亮耀眼的金火焰。

不走到窗邊，目不轉睛地著。

一朵、兩朵、三朵……直到大半個夜空被五十的煙火映亮，金砂垂落，暗夜如白晝，溢彩流。

絢爛的影落進林以檸的眼眸，彎起角，邊的小梨渦若若現。

雖然這一白天過得很糟糕，可在二十歲生日即將結束的這個夜晚，吃到了家鄉菜，許了生日願，還看到了——半城煙火。

*

從廳裏出來的時候，桑鵲幾個人不知道去了哪，清雅的園子裏只有林以檸和晏析兩個人。

林以檸走在前面，晏析亦步亦趨跟在後。

兩人走上一座小橋，盈盈碧水裏映了河岸邊玉蘭花的枝椏，一盞孤白倒映在水中。

林以檸停下步子，著石橋的柱。

“今晚……謝謝你。”

晏析雙手抄在包，眼尾微挑，勾連出些許風流頑劣。

“謝我什麽？”

林以檸咬，要謝的太多了。

開口，聲線綿，如數家珍：“謝謝你幫我理了論壇上的事，陪我過生日，還有……”

“林以檸。”晏析卻打斷了的話，他微微附，視線和齊平，似是要進的眸子裏。

“今晚開心嗎？”晏析問。

“嗯。”

“那就夠了。”

不過兩句話，晏析直起，正要邁步，卻又被林以檸喊住，“等……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

林以檸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

有些話，還是馬上說清楚比較好，也許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了。

晏析的視線就這麽直直在的發頂，林以檸低眼，鼓足勇氣開口：“論壇上的澄清，謝謝……但其實，你不需要那麽……”

“我是認真的。”

五個字，打斷了林以檸的話，也打斷了全部的思路。

認真的——

林以檸怔怔向晏析，進他深湛的眼底，茶黑如琉璃的眸子，裏面是滿滿的認真。

一個人的眼睛，大約不會說謊。

“可是……”林以檸低下眼，思緒有些胡，“我昨晚……我聽到你和的談話了……你說……”

“不是和你說的，說什麽都不作數。”

換言之，和你說的，才算數。

林以檸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真的有點不夠用，完全跟不上晏析的思路。

知道他一向有這個本事，三言兩語，就能把人到死角。

而他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論壇上的澄清他的確是認真的，他也喜歡……

林以檸不敢想。

察覺林以檸眼中明顯的怯懦，晏析又重新附，用平等的姿態和對視，“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存我的視頻？”

林以檸倏地僵住，眸怔怔。

他果然發現了。

他這麽敏銳的一個人，怎麽可能輕易被糊弄。

“我……我……”林以檸只覺得臉頰開始發熱，結結給自己找理由，“我為了……學英語……”

“學英語？”晏析輕笑了聲，“那學會了嗎？”

當真不給一點回避的機會。

“那喜歡我的文呢？是因為喜歡拉丁語？”

林以檸：“……”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咄咄人。

“林以檸，你知不知道——”晏析的視線微微一錯，掃過林以檸的耳尖。

他勾，毫不留地破，“你撒謊的時候，耳朵會紅。”

林以檸百口莫辯，在晏析灼灼的注視下，周的熱意似乎真的都湧向了耳尖。

瑩白的耳廓，紅得像兔子耳朵。

晏析也終于直起，收了滾燙的視線。

他角依然勾著淺弧，笑得愈發懶散，“真不喜歡我？”

林以檸著他，指尖狠狠抵住掌心的。

怎麽會不喜歡。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也喜歡太久了，才會這麽猶豫和膽小。

知道昂貴，所以從來都不敢要。

沒有回應，只有直白的注視。

晏析看著林以檸一雙烏澄澄的眸子，不說話，卻將所有的緒都浸在了這雙眼睛裏。

終于，晏析輕嘆了聲，像是在這場拉扯與博弈中主認輸。

“林以檸。”他開口，輕聲喊的名字。

清瘦腕骨擡起，出腕間的星星發繩。

晏析按著林以檸的後腦，在自己口，沉磁的嗓音因而帶了口的震。

“可是，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怎麽辦？”

薄薄的音，似隔著服的布料，直直敲在林以檸的耳上，麻的戰栗從耳廓一霎漫向脖頸，漫四肢百骸。

隔了半晌，林以檸悶悶的聲音才響起：“不……不帶你這麽追人的……”

這麽追人，太犯規了。

晏析低眼笑了聲，“那你說，怎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