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檸回到寢室的時候,距離門還有五分鐘。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便見祝晴的書桌還亮著小夜燈，伏在桌邊看專業書。

聽到靜，方丹丹從床上探出頭,笑瞇瞇地捧著臉,“你……回來啦？”

語氣裏盡是八卦的意味。

關于和晏析認識的事,林以檸只在微信裏簡單的和室友解釋了下,這件事是瞞在先,這會兒見到方丹丹和祝晴，多有點尷尬。

“抱歉,我……”

“道什麽歉啊,誰還沒點小。”方丹丹渾不在意，“你就說說，現在和晏析學長……你們是……在一起啦？”

林以檸搖頭,“沒有。”

“沒有？”方丹丹一臉的不相信，“他說追你，你把他拒絕了？”

也沒有。

林以檸現在腦子裏有點，自己都還糊塗著,更別說和別人解釋。

方丹丹許是看出了的為難,擺擺手,“沒事沒事，我懂。等你們在一起了,記得請我吃飯哦~”

方丹丹回了腦袋，林以檸轉頭去看祝晴。從進門，祝晴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沉默了半晌,祝晴大約也察覺到了的注視,轉過頭,角掛著點笑，“恭喜哦。”

林以檸說不上是什麽覺，“恭喜”兩個字落耳中，讓覺得不太舒服。但這件事也確實是先瞞了大家。

“抱歉。”

沒辦法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從一開始，的確是沒想過要把寄住在晏家的事告訴方丹丹和祝晴。

晏家也好，晏析也好，都太打眼了。

祝晴笑了下，“沒關系。”

似是和解，但林以檸心尖還是的，可能真的把這段室友關系給搞砸了。

再多的解釋都好像很蒼白，咬咬，放下包包，轉進了衛生間。

淩晨將至，寢室裏黑黢黢的，林以檸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在晏析邊看見過餘臻、許菁、趙意濃……學校論壇裏隨便一搜，就有好多關于他的八卦，友真真假假，最新的一個“緋聞友”掛著自己的名字。

所以，的保質期又有多久？

他為什麽會喜歡？

他的喜歡是不是一時興起？

能不能把藏在心裏這麽多年的坦誠付？

思緒煩，林以檸想到了更現實的問題，只會在京大流半年。半年之後呢？如果他們在一起，就要面對漫長的異地，最後會不會像許多異地的一樣，熱在一複一日中被消磨，最後草草收場。

可喜歡那麽久的人，說也喜歡，想要拒絕……林以檸蜷在被子裏，真的太難了。

手機屏幕倏然亮起。

23:59:59

003：【生日快樂】

再普通不過的四個字，卻讓林以檸覺得，有那麽一瞬間，似乎和這無數的問題和解了。

想要勇敢一點。

就算面前是一杯毒酒，大約也甘之如飴。

*

新的一周，學校論壇最熱的帖子莫過于#晏析今天追到林以檸了嗎#

短短幾天，評論數量就已經破萬，桑鵲在食堂和林以檸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吐槽：“還是作業不夠多。”

“所以，到底追上了沒有？”桑鵲將手機屏幕放在林以檸眼前。

眼的一條評論：【我觀察三天了，林以檸每天早出晚歸，不像有男朋友的覺】

林以檸：“……”

雖然的生活和學習沒有到影響，可這兩天走在學校裏，總有人用異樣的目看。

桑鵲見不說話，輕嘖了聲，“校草行不行啊，他最近幾天都沒來學校？”

林以檸搖頭。

其實那晚晏析發完生日快樂後，還問了一句，問周一有沒有時間，下意識的就回了一個“沒有”。

拒絕得幹幹脆脆。

晏析好像也沒生氣，給回了個“行”，讓早點休息。

桑鵲卻不理解，甚至還有點嫌棄，“這是他追人的態度？果然，一點經驗都沒有。”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桑鵲稍稍探頭，湊近林以檸邊，“噯，我賭他還是個cherryboy，不但沒有追人的經驗，那方面的經驗肯定也沒有，到時候你的驗一定會很差。”

“……”林以檸拉著碗裏的米飯，紅著耳朵，沒接話。

*

今天下午林以檸沒有課，桑鵲約了一起去排微電影。桑鵲是真的有一部微電影要拍，主角也的確是個醫學生。

這是桑鵲獨立導演的第一個作品，從前期的劇本準備到實地勘景，幾乎都親力親為。今天的第一個取景地在京大的藝中心，男主角在劇院相遇，舞臺背景是正在排演的經典芭蕾舞劇《天鵝湖》。

桑鵲已經坐在監視前，給燈和場記手勢，“action！”

男主角相遇，《天鵝湖》的經典序奏響起，舞臺上正在排練第二幕，奧傑塔和王子的相遇。

林以檸被臺上一群跳芭蕾舞的孩子吸引，這部舞劇，曾經也演過。

“卡——”

“卡——”

“卡——卡——”

……

短短的一幕戲，幾次都過不了，到最後，演員和導演的緒都到了影響。

桑鵲繃著臉，看著監視裏的畫面，“休息半小時。”

林以檸走過來，關心道：“怎麽了？是哪裏不對？”

“不是主角不對，我總覺得這個背景畫面不夠唯。”桑鵲一旦工作起來，就完全沒有大小姐的樣子，嚴謹而認真，甚至有點苛刻。

將畫面倒退，指給林以檸看，“你看這裏，麗的奧傑塔在湖邊到了前來狩獵的王子，這是《天鵝湖》的經典片段之一，可臺上的舞者并沒有排演出我想要的那種效果。”

臺上的群演都是舞蹈專業大一大二的學生，雖然有功底，舞臺表現力卻差了點。

桑鵲皺眉，餘裏瞥見林以檸纖長的眼睫，繼而側過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林以檸。

林以檸被看得後脊有些發涼，“怎麽了？”

“檸檸，你來跳吧！”桑鵲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知道奧傑塔哪裏不對勁兒了，了白天鵝上的純淨！”

“我？我不行。”林以檸連忙搖頭，已經很久沒上過舞臺了。

“為什麽不行？你可別跟我說你不會跳芭蕾。”桑鵲湊到林以檸耳邊，“那天給你訂蛋糕的時候，晏析說了，你芭蕾舞跳得特別好。”

林以檸纖長的眼睫輕輕眨了下，他是這樣認為的嗎，覺得跳得特別好。

“檸檸，求你了。”桑鵲拉著林以檸的手，開始撒，“你就幫幫我嘛，拜托了。我覺得這麽多孩子裏，就你最有奧傑塔的覺。”

抵不過桑鵲的磨泡，林以檸被推到了後臺的化妝室。

因為舞臺本也是彩排場景，并不需要畫太濃的妝，林以檸換了芭蕾舞服，妝發老師將的長發盤起，又上了一層淡妝。

“哇，你皮可真好，像剝了殼的蛋。”妝發老師常年接各種質，遇上皮好的，就忍不住誇兩句。

“我覺得妝不要太厚，這樣就好的，你覺得呢？”

林以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平時都是素，眼下上了妝，似乎是更好看了一些，尤其塗了一層樹莓的口紅，提亮了整個面部的氣，看起來神采奕奕。

半小時後，電影重新開拍。

林以檸參與的一部分只有兩句臺詞，是和排練的老師做通。講完臺詞，舞臺上的燈亮起，踩著輕快的舞步躍舞臺，薄如蟬翼的紗旋轉出輕白漣漪，如冬眠的蝴蝶，振翅飛。

雖然很久沒有上過舞臺，但音樂響起，燈亮起的一瞬，每一個舞步，每一次旋轉都像有了記憶，無需多餘的修飾，全憑的本能。

這一回，桑鵲沒有喊卡。

一段三分鐘的舞跳完，林以檸立在原地，口微微起伏，有些輕。

旁邊跟著一起排演的孩子們頭接耳，能聽到們在說，跳得真好。

這場戲份裏，需要林以檸出場的有三場，斷斷續續拍完，已經臨近傍晚。林以檸正要去後臺換服，卻被和搭戲的老師住，“以檸，舞蹈系的楊教授想和你聊聊。”

林以檸不知道的是，表演的這三場戲，楊教授已經在旁邊安靜觀察了很久。

楊教授是京大舞蹈專業的老師，也是國知名的芭蕾舞者，最近在負責京大校慶的芭蕾舞劇排演。

短暫的寒暄過後，楊教授沒再兜圈子，“我看你的專業功底非常紮實，有沒有興趣參加這次的校慶排演？”

林以檸微微驚訝。

“你不用張，這兩天可以考慮看看，想好了，就給我答複。”

直到和楊教授告別，林以檸還有種不太真實的覺。今年是京大的百年校慶，如果能在這樣的舞臺上參演一場芭蕾舞劇，說不心，是假的。

可林以檸還有點猶豫，擔心自己沒有辦法勝任。

在休息室裏想了很久，林以檸點開手機，指尖停在梁琴的聯系方式上。們最後一次通話還是在除夕前，之後過年也好，生日也好，梁琴都沒有主聯系過。

期間，林以檸打了兩次電話，一次無人接聽，一次被掛斷。

看著那串悉的號碼，林以檸有些出神，最後還是點開了和林橋的聊天框。

林橋前兩天和說，下個月就能回國了。

林以檸：【爸爸，京大校慶要排一場芭蕾舞劇，負責統籌的老師問我願不願意參演。你覺得，我要參加嗎？】

林橋大約在忙，半天都沒有回複。

休息室裏異常安靜，林以檸裹著上的外套，好想現在有個人，能給出出主意。

門被推開，桑鵲探頭進來，“檸檸，有人找。”

“誰？”

桑鵲笑瞇瞇地眨了下眼，“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上的芭蕾舞服還沒來得及換，林以檸踩著舞鞋，裹了裹上的寬松。

剛剛走出休息室，林以檸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走廊牆邊的晏析。男人微微低頸，黑的襯衫著腰腹的線條，勁痩可窺。

晏析垂著眼，一副散散慢慢的樣子，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裏的打火機，他最近在戒煙。

察覺到注視，他掀起眼皮，視線裏是孩子繃著香檳綁帶的腳背，一雙纖細筆直，在燈的映襯下瑩如脂玉。

寬松的淺咖遮蓋了其餘的曲線，只在的下擺出一圈薄白的紗。

晏析沒想到，林以檸居然穿著一芭蕾舞服。

林以檸也沒想到，晏析居然直接找到了這裏。

視線相接，晏析指尖上的作微頓，指腹按著打火機的開關，卻遲遲沒有按下。

林以檸四下了一眼，幾乎來不及思考，快步走上前，拉住晏析的手腕，直接將人拉進了一旁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的門“吱呀”一聲關上，應燈卻沒有亮起。

昏暗的線裏，林以檸的呼吸聲有些急，聲音也得特別低，“你……你怎麽來了？”

晏析瞥了眼握在自己腕上的手，孩子的掌心細膩，當真應了“若無骨”四個字。

林以檸倏地松了手，像被燙到一樣，手指蜷起，有些無安放的慌。

晏析看著，輕笑了聲，薄薄的音在過分安靜的樓梯間顯得愈發撥。他垂在側的手了，腕上好像還沾著溫，繾綣纏繞在皮上。

因為走得急，林以檸左肩的落下一小截，修長脖頸連著纖薄肩線，在外的皮仿佛淋了層牛，如脂般的細膩。

微末的暮從高高的窗子裏映進來，線稀薄，方寸天地有種昏暗混沌的曖昧。

晏析沉沉的音也終于于昏暗中響起，語氣不太正經。

“不能來？”

林以檸看他角勾起的淺弧，一時接不上話。

紅微抿，飽滿如的莓果，似輕輕一咬，舌尖就能嘗到過分可口的甜。

晏析微微偏頭，視線錯開，凸起的結微微滾了下。

他挲著包裏的打火機，嚨有些，煙癮好像又犯了。

林以檸直覺不能繼續在這裏待下去，“我……我要回去換服了。”

話落，轉，手腕卻被捉住。

不過一個瞬間，人已經被抵在樓梯的扶手上，腰後卻不是冰涼的金屬。

晏析掌著金屬扶手，手背墊在的後腰，皮的溫熱隔著薄薄的布料清晰傳遞，幾乎燙在林以檸的腰窩上。

能明顯覺到晏析骨節分明的手指。

兩人間的距離被拉得極盡，鼻息間盡是悉的薄荷氣息，沒了微涼的煙草味，吸肺腑的一瞬，清涼裏摻了滾燙。

晏析低著眼，握在林以檸手腕的上的指腹輕輕挲，手腕側的皮本就薄白，指腹上的更是的不像話。

“想好了嗎？”他問，嗓音被低，薄薄的聲線沾了氣音。

原來他這兩天不來找，是在給時間和空間，去想他們兩人的關系。

林以檸後知後覺，一雙潤了水的眸子擡起，怔怔著晏析。

慌無措，連耳後的皮都染上了淺淺霞，一副像被欺負了的模樣。

晏析的視線凝在上，一瞬不瞬，也確實想欺負的。

“沒……”

終于，林以檸還是地應了聲。

頂不住晏析灼灼的視線，幾乎像是燙在了的皮上。

“那現在想。”

男人音很低，口吻卻不容置喙，林以檸覺得他不講道理，的脾氣裏難得帶了點刺，“你欺負人。”

毫無威懾力的控訴。

晏析輕笑了聲，嗓音裏帶了頑劣，是沾在骨子裏的壞。

“這就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