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第7章

錦衛都指揮使司位于皇城的西江明巷，這附近權貴雲集，前頭大街上行人亦是不。

燕府馬車停在衙門門口，人手提湯蠱，墨發垂肩，雪玉貌，豔如花，行人路過紛紛駐足看去，有的都看得癡了。

有小孩呆呆道：“娘——你看有仙娥下凡！”

“什麽仙娥，說些話吧！”婦人恨不得捂上他的，低聲道：“那是燕世子夫人，咱們惹不起，快走吧。”

這些贊對于從小聽到大的喬蘅來講已經習以為常，走上前去叩了叩門，過了一會一個小役打開門，不耐煩道：“什麽人現在過來，不知道馬上下值……”

看到眼前子溫和的笑容後，他驟然卡了個殼，結結道：“這、這位姑娘，您來錦衛衙門是做什麽？”

喬蘅道：“我是燕世子夫人，來給我家世子送一蠱湯，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行行行，怎麽不能行方便！”小役連忙把大門打開，心裏震驚燕指揮使新娶的那位揚州府人居然擁有這般好容，一邊扭頭大喊道：“燕指揮使，您的夫人來給您送羹湯了，您快過來吧！”

喬蘅等了一會，看到燕嘉允推開門匆匆出來，他著飛魚，腰佩繡春刀，顯得腰窄長，面容極是俊朗。他眼裏的詫異還沒完全消散掉，看了看手裏的湯蠱，又擰著眉頭看向喬蘅：

“你來這裏做甚？”

此時旁邊已經圍了數人，喬蘅帶著溫婉的笑容道：“夫君，妾看您公事繁忙，心裏一直掛念著，這才做了羹湯過來，沒有打擾您吧？”

燕嘉允扯了扯角。前幾天他整日整夜宿在這裏未歸家，沒見這姑娘關心半個字，今兒個忽然熱絡得不行，這是中邪了？

周圍瞧熱鬧的同僚卻都羨慕起來，當時皇上賜婚的事他們也聽說了，本來還嘲笑燕指揮使要娶一個落魄的世家，可是怎麽沒人說這子容貌如此姣妍出衆呢！

若是自家也有如此貌夫人來送湯，他們怕是牙都要咧到耳朵兒，倍兒有面子！

燕嘉允朝周圍瞥了一眼，拉住喬蘅的手腕往裏走，直到進了他自己休息的小室才停下來，抱臂轉看著道：“現在能說實話了吧。”

喬蘅默了默，說道：“是那日皇後娘娘說你忙于公事，讓我多勸勸你。”

燕嘉允輕哂：“你倒是誠實。”

喬蘅心想，是你讓我說實話的。

兩人不悉，見面便無話可講，燕嘉允開始沉默後，喬蘅也跟著沉默。

想了想，揚起笑容，心底有些心虛地問道：“我此趟過來有些大張旗鼓，被不行人瞧見了，你會介意嗎？”

誰知燕嘉允說話很直接：“你都來過了再問我介不介意。”頓了頓，他說：“無所謂，旁人與我無甚幹系。”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就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但想改口已經晚了，再看喬蘅——溫和的淺棕杏仁眸微微一怔，顯然也察覺出那幾分不對勁。

旁人與他無甚幹系，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喬蘅對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喬蘅看到燕嘉允明顯有些愣住的神，這些雜七雜八的心思頓時散去，餘下的只有想笑。于是，也順理章地笑了出來。

燕嘉允面上有點燥，以前他很與子相，甚這般口而出。他有點想解釋，但解釋起來似乎更奇怪，顯得他多在意的想法似的。

燕嘉允更煩了，他側開臉，不去看喬蘅的表。

但到喬蘅似乎在看他，燕嘉允扯了下耳朵。稍稍停了一會，他才轉過目來。

喬蘅認真解釋說：“我不是笑話你。”

燕嘉允再次側開視線，本不想開口。

喬蘅忽然問道：“你今年多歲？”

“十九。”

喬蘅今年十六歲，他比大了三歲。

但喬蘅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才是大三歲的那個。

喬蘅真誠地誇道：“年郎君，郎豔獨絕。”

“你在諷刺我？”

“我是真心實意贊譽你。”

燕嘉允微微勾起，心眼可見的好了些。

喬蘅發現這個人還好懂的。

“那這蠱湯你記得喝，妾就先回了。”喬蘅放下湯蠱道。

“嗯。”燕嘉允說，“下回不要給我煲湯，我不要。”

“知道了。”喬蘅并不意外他的拒絕，轉推門出去。

小役領著往外走，欣羨地說：“夫人和燕指揮使的真好，看來燕京那些傳言都是假的，一點不可信。”

喬蘅溫言只是笑笑，不說話。

坐馬車回到燕府，只這一路的功夫，燕世子夫人去衙門給燕世子送湯的消息就了翅膀一般飛到京都各。

昭寧公主自然也聽到了，氣得當場砸碎一盞白玉杯。

“不是說他們毫無嗎？為什麽喬家那位還能給燕世子送羹湯！”昭寧公主心裏嫉妒極了。

“公主……”侍小心翼翼道，“皇上昨日說了，燕世子已婚，不允許您再……”

昭寧公主狠狠瞪過去一眼，侍嚇得當場噤聲。

“居然有人說他們之間是真心的，當真可笑！”

昭寧公主冷哼一聲，想了想，示意侍附耳過來：“給你一個任務。讓燕指揮使進宮一趟，就說殿裏的貓兒忽然暴斃……”

侍聽後，眼底出幾分驚愕和猶豫，昭寧公主催了一聲，才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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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蘅不知是不是送羹湯起了作用，燕嘉允當晚居然真的沒有留宿在衙門，按時準點回了燕府。

說不準是什麽心，看著燕嘉允進了正房，又看著他進耳房，等他出來上已經換下了飛魚服，坐在八仙桌旁喝茶。

喬蘅想了想，問道：“今日回來的這般早？”

“不早。”燕嘉允的回複依舊很直接，“畫了到就回來，準時準點。”

喬蘅的素養教不要讓場面冷場，除非心很差，不過現在心并不差，于是繼續溫聲細語地聊扯沒營養的話題：“若是遲來，衙門管飯嗎？”

“管飯，但收銀子。”燕嘉允一扯角，“摳得很。”

喬蘅哦了一聲，想說燕府能送飯過去，這樣就節省開支了，但轉念又覺得這樣說太過親，于是住了口不再接話。

兩位當事人沒覺怎麽樣，戚叔卻開心壞了，急忙張羅了一桌子盛的晚膳，跑前跑後地忙了一頭汗，還道：“夫人若是就先吃點心墊墊肚子，晚膳還要一會。”

喬蘅溫一笑，道：“無礙，我午膳用得晚，現在不。”

可惜閑暇安然的氣氛沒能持續一炷香，大門小廝急忙跑進來，道：“世子，皇宮又來人了！昭寧公主請您進宮，說是宮殿裏死了東西，請錦衛去查案！”

燕嘉允的眉頭立馬蹙了起來，語氣不太好：“什麽時候錦衛淪落到這份上了？讓去請大理寺，錦衛不接給公主查案的活兒。”

小廝額頭冒汗道：“可是世子，那位宮裏姑姑說這是陛下默許的，不得推。”

燕嘉允八風不地坐著，冷漠道：“讓去請沈朝信，本世子沒空。”

小廝匆匆去複命，大門口的宮耐心等著，聽罷也不惱，笑語盈盈道：“既然燕指揮使沒有空閑，那奴婢這就回宮複命，叨擾了。”

說罷便坐馬車離去。

小廝只覺這回皇宮裏的人好說話得很，也沒多想，迅速回去回複。

皇宮的人走不久晚膳也端上了桌，八菜一湯加兩道甜點再加一碟果，對于兩個人用膳來說著實盛。

燕嘉允今晚心還不錯，只是吃著吃著就皺起了眉。

“這盞清煮白菜是給誰做的？”他的教養不允許他吐出來，咽下去之後又嘗了一口，再次皺眉，“這膳是沒放鹽嗎？”

燕嘉允自我覺不算挑食，好吃的難吃的多多都能吃一些，但一連嘗了三道菜都清淡到超乎他的接範圍，他放下了銀箸，看向戚叔。

戚叔立在一旁言又止，喬蘅主道：“你嘗的三道膳都是妾吃的，戚叔之前問妾今晚吃什麽，妾便說了。”

燕嘉允看向，眼神有些複雜，半晌沒說話。

戚叔開口道：“世子，旁邊四盤都是您的。”話落他沒忍住嘀咕一聲，“您幹嘛吃夫人點的膳。”

燕嘉允覺可氣又可笑：“這不是以前沒見過嗎。”

喬蘅嘗了嘗燕嘉允面前的一道手撕荷葉，味濃，油水偏多，還有些辣，吃不得偏重的膳食，連忙喝茶水漱口。

怪不得燕嘉允吃了一口之後臉那麽難看，他們兩人的口味全然不一致。

他經常外出緝查巡視，年人氣足，吃的油水多才有力量。喬蘅不一樣，喜待在屋裏做些細事，不出遠門，吃多了積食，自然口味清淡。

這以後日子怕是本過不到一起去。

喬蘅道：“妾口味偏淡，世子恐怕吃不慣。世子味重，妾以後多適應便是。”

“不用。”燕嘉允吃了荷葉，是他的口味，臉終于好了些，隨口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若一同用膳就讓廚房分開多做些，誰也別委屈誰。”

喬蘅微微睜大眼睛，到一瞬的驚奇。世人都要為子以夫為天，也做好了嘗試重口的準備，沒想到燕嘉允的思維倒是格外不一樣。

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這人似乎就是這個脾，乖張輕狂，離經叛道。認識之後，又意外地很好相。

見喬蘅沒回答，燕嘉允擡眸瞥，似是看穿了的想法，眉梢一挑，角勾起幾分自得的笑意：“突然發現我人很好？”

喬蘅很真誠地點頭：“是的，你猜到了。”

本來只是戲弄一句，沒想到喬蘅這般認真回答，燕嘉允反倒覺幾分不自然，瞥開頭不再吭聲了。

一頓晚膳安安靜靜地用完，燕嘉允沒多停留，說了一聲便去書房忙了。喬蘅吃的比以往多了點，獨自到後邊園子裏走了走。

若是以後也能這樣相，倒也不錯，喬蘅心想，要求不多，只要能相敬如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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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蘅一整晚都睡得很好。

次日是休沐，燕嘉允沒出門，在喬蘅用早膳時起了床。看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還睡眼惺忪，喬蘅難得主打了聲招呼：“早。”

燕嘉允沒有打招呼的習慣，嗯了一聲便去院子裏練刀，一刻鐘後才帶著薄薄一層汗回到耳房梳洗。

本以為這種氣氛能多持續幾日，可誰知，喬蘅剛用完早膳，燕府難得平靜祥和的氛圍就被突然打破。

大門傳來急促腳步聲的時候，喬蘅還以為是燕嘉允又有公事了，擡眼看過去時卻見燕嘉允也有些疑。

心中忽然有種預，轉頭看向院子大門，就見小廝氣籲籲地跑過來。

“世子！夫人！大事不好了，昭寧公主用皇後懿旨給燕府賞賜了個絕侍妾來，已經送到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