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燕嘉允下值回府, 發現府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確切地說，是喬蘅的淡定自若與空鏡時不時地瞥去一眼讓氣氛顯得有些奇怪。

空鏡是他培養的暗衛，跟了他多年，甚用這樣的眼神看人, 這一瞬間燕嘉允想到了一個猜測, 皺眉頭大步走過去道：

“空鏡, 你該不會……”看上喬蘅了吧？

“世子。”空鏡收回打量喬蘅的目，看到燕嘉允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緩緩道, “您……在衙門裏吃癟了？”

“吃什麽癟。”燕嘉允沒好氣道, “你一直看喬蘅做甚？”

空鏡頓時不開口了，倒不是故意讓燕嘉允誤會, 而是沉默的時間裏，他在思考該怎麽說。

就在燕嘉允的表愈發不對的時候，喬蘅走過來解救了陷水深火熱的空鏡，溫和道：“世子，今日妾去了一趟東宮。”

燕嘉允目落在上，嗯了一聲。

喬蘅沒再繼續說，而是瞥向空鏡, 示意他來講。

空鏡接到暗示，主道：“然後夫人打了太子殿下一個大掌。”

這話說得簡單，卻也驚世駭俗, 讓空氣安靜了數秒。

燕嘉允驀地擡眼, 先是詫異, 而後覺幾分震驚和匪夷所思，頓時明白了空鏡剛才為何用那種眼神看喬蘅。

因為這完全不像是他這位溫婉端莊的夫人會做出來的事兒。

燕嘉允道：“你傷了嗎？”

喬蘅一愣：“并未。”

燕嘉允這才問道：“你打他做甚？”

喬蘅簡單地複述了一遍先前的遭遇, 道：“他覬覦妾，還了妾的手腕，對于這個害得妾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妾實在沒有忍住。最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空鏡帶著妾先行回來了。”

看到燕嘉允有一瞬間的沉默，喬蘅心裏微微忐忑起來，攥手裏的帕子道：“妾……是不是給燕府添麻煩了？”

當時約法三章說好了的，不能惹麻煩，他也不想收拾爛攤子，沒想到這麽快就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思及此，歉疚地想要彌補一二：“妾……”

“沒事，該打就打，他就是個混賬。”

燕嘉允不在意地道，“只是封璋現在怕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兒發洩，皇宮新年宴你我都要出席，封璋為太子，肯定也在宴會上。”

喬蘅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他會在皇宮年宴上為難妾。”

燕嘉允冷嗤：“也有可能會惱怒地發瘋。”

喬蘅沉默。

燕嘉允道：“我們一同進宮，不過我要去前值守，我盡量盡早回來與你同席而坐，他見我在此便不敢造次。”

現在也只能這樣，但若再來一次，喬蘅還是會打他。他真來報複的話，喬蘅也不怕他，便道：“世子不必擔憂，妾有數。”

這個話題過去後，喬蘅就沒再想封璋的事，新年將至，燕府外都在置辦年貨，喬蘅主跟燕嘉允道：“妾想去集市裏買些餞和花生回來，不知府裏還有別的需要的嗎？”

這話問的頗有過日子的覺，燕嘉允微微晃神，見喬蘅正溫和地朝他笑，倏地瞥開目道：“你看著準備，你是燕府夫人，走賬從公中支銀子。”

這話說得很有當家主母的味道，喬蘅輕快地嗯了聲，轉興致地去了。

喬蘅當家作主給燕府添了諸多新東西，心極好；另給下人發了賞錢，下人心也很好；戚叔看著府裏和和，即將迎來有主人的一個新年，心也很好。

甚至差點沒管住，打算去書房建議世子跟夫人一起住，圓房生個孩子，但戚叔走到書房門口，意識到不能之過急，否則關系又要倒回去，這才險險回過神來，撤回了去書房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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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十日過去，皇宮新年宴給燕府下發請帖，邀請燕世子和燕夫人進宮赴宴。

該來的總會來，喬蘅把白蘇從鋪子裏喚了回來，給自己梳妝打扮。著銅鏡裏的子清麗婉約、彩照人，做了個深呼吸，披上鬥篷出了垂英閣。

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上了馬車，看到燕嘉允已經在座位上等著了，繞去了對面坐下來。

給在側留了一半位置的燕嘉允看了喬蘅一眼，沒說什麽，對車夫道：“去皇宮。”

皇宮新年宴是一年到頭的重頭戲，向來是權貴雲集、你攀我比的場合。

哪家人升了兒，哪家夫君給自家夫人買了新的頭面首飾……等等諸多能炫耀的東西，都會被聚集在這裏的夫人們拿出來炫耀一番，順便再拉踩對家。

總之我一定要過得比你好，以及我過不好誰都別想好過。

喬蘅不出意外又了熱門話題。

向來是各家小娘子酸言酸語的對象，但大家不敢議論燕指揮使，在上也找不著沒規矩的錯，便可勁兒把話題放在了他們沒圓房的話題上。

然後便是嘲笑雲雲。

喬蘅下了馬車，進了皇宮步太和殿，看見的就是一些夫人小姐瞥過來的打量目，以及老到掉牙的討論聲。

都快習慣了，春風含笑地與先前認識的一些夫人小姐打招呼。

反倒是馬上要去前值守的燕嘉允一而再再而三地朝看過來，不知聽見了什麽，似乎有些煩躁，言又止的模樣。

喬蘅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麽，疑地朝他看去，但在兩廂對視之前燕嘉允主錯開了視線，道：“我去值守，有事派宮人去喚我。”

喬蘅只當他又忽然風，沒做多想，坐下來與周圍幾個認識的夫人攀談起來。

隔壁黃夫人是尚書家的主母夫人，有些羨慕地看著喬蘅頭上的金鑲寶石梅花簪，道：“你鬢上這一套可是京都珍寶館的鎮館之寶，要好幾百兩銀子，我都沒舍得買，沒想到這回居然看到你戴在頭上了，珠釵配人，當真是漂亮吶！”

喬蘅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這簪子這麽貴，戴這個完全是因為燕嘉允囑咐了戚叔進宮赴宴要給置辦行頭，于是戚叔做主給丟了一堆首飾過來，聽取燕嘉允的建議戴了一支看起來比較低調的。

沒想到這看起來低調的都如今昂貴，那其他的豈不是……

早知道就不聽燕嘉允的建議了，一通瞎說，喬蘅朝著尚書夫人溫婉笑笑，不聲地聊扯起別的話題。

各家夫人移開注意力，這才沒繼續聊鬢上這些價值千金的首飾。

喬蘅沒繼續參與他們的話題，通過重重人影朝前看去，前空無一人，皇上還沒來，燕嘉允要隨值守，那看來他不在殿中。

忽覺有些無聊，撚起桌上的糕點吃，獨自打發著時間。

燕嘉允如果坐在這裏，定然要有意思得多，喬蘅心不在焉起來，思及上次宮宴他還說像一只家養的貓，儀態規矩，步步清雅，當時喬蘅沒吱聲。

可惜他這回不在這裏，不然肯定會算後賬反駁他，說他像只狗。貓貓狗狗就在家裏就互相不理睬，就像他們在府裏一天到晚說不了一句話一樣。

喬蘅漫無目的地想了許多，但就是不想承認，其實在想他。

新年宮宴很快就開始了，菜式千篇一律，喬蘅的新鮮了許多，百無聊賴地看著臺上咿咿呀呀的彈唱。

宮宴還沒結束，喬蘅就不想再坐下去了，聽著周遭的攀比聲，站起，攏了攏鬥篷，想去殿外氣。

結果喬蘅剛走到殿門口，迎面上一個穿黃蟒服的人，想要再躲避已經晚了，封璋看見了，沉雙眸憤怒地幾噴火：

“喬蘅！這回是你自己撞到孤手裏的！”

被耍弄的覺生平罕有，更逞論被耍了之後又被打了一掌，喬蘅輕皺眉頭，側想避開，卻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握住了脖頸。

窒息的覺湧上來，讓人呼吸困難，喬蘅面漲紅，掐住他的手咳了起來，啞聲：“你、你放開我！”

“喬蘅，這回怎麽沒人在你邊啊！燕嘉允呢？讓他來救你啊！”

封璋氣急敗壞地大吼一聲，惹得整個大殿靜了一下，不約而同地噤聲看了過來，見到是太子，想過來給喬蘅解圍的人也怏怏收了腳步。

雖然太子是個草包，但整個大縉就剩這一個皇子了，他是毋庸置疑的繼承人，沒有人想在他怒頭上招惹他。

喬蘅拼命地捶打他的手，可惜他攥得極，本不考慮的死活，喬蘅掙紮無果，艱難地朝著周圍看了一圈，試著找宮人去喊燕嘉允過來。

可惜封璋發瘋沒給求助的時間，面目猙獰道：

“你清高什麽啊喬蘅！皇家博弈怎麽會在乎一個棋子，你還真當自己是個角了？燕嘉允本就不跟你圓房，你這燕夫人的位子能坐多久！哈哈哈，孤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何必不識好歹？從了孤當個漂亮的側妃不好嗎？承.歡.于孤不比沒有圓房更好嗎？”

喬蘅覺有些呼吸不上來，漂亮微勾的眼尾湧出生理淚花，滿殿都在朝著這裏看，一片寂靜，到自己上快被那些目紮了篩子。

先前被昭寧公主為難下跪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被流言蜚語襲的時候也沒覺得委屈，偏偏在這個時刻，被責罵沒有同房、不被寵、有名無實，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難堪。

像是裹在上的裳被一件件地剝下來。

喬蘅艱難地掰著頸間他的手掌：“你、放、開、我……”

封璋本就是自卑又高傲的人，被喬蘅這通戲耍中了心的最暗，見人垂淚、我見猶憐的眼紅可憐模樣，心竟到一陣陣的栗與爽快，暴因子控制不住地湧上心頭。他猛一用力，把喬蘅摔在了大殿門口冰冷的石階上。

喬蘅重重跌落在地，膝蓋磕到石階，覺全上下的骨頭都著撕心裂肺的疼。

封璋轉朝一步步走過來，喬蘅試著爬起來，卻本用不了力氣，踉蹌著再跌下去。

殿的人也沒見過如此盛怒的太子，一時間無人敢上前阻攔。

喬蘅有些絕，忽聽這時，燕嘉允悉的、憤怒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來：

“封璋！你這個畜生！滾！”

他猛一擡腳，不管不顧後還有皇上看著，當著滿殿衆人的面，重重把封璋踹倒在地。

心的憤怒在一瞬間難以遏制。他就來晚了一步，喬蘅就被欺負這樣子！不敢想若他再來晚一點，喬蘅是不是要濺當場？

封璋跌倒，發出一聲豬嚎般的慘。

皇上皺眉看著這場鬧劇，對側宮人道：“去把太子扶起來，這個丟人的東西。趕去攔燕指揮使，簡直反了天了！”

燕嘉允沒理睬皇上，低頭看向發淩、眸怔怔的喬蘅，無法言喻的心疼湧上心間——何時這般狼狽過？

他低聲道：“疼嗎？”

喬蘅抿了下，輕輕點了下頭：“疼……”

燕嘉允屈膝蹲下，把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著慢慢站起。

轉頭看向地上的封璋，濃黑眉目之間著冷酷的戾氣，一字一頓地像是說給他聽，也像是說給殿所有人聽，道：

“我與夫人早已圓.房.合.歡，甚篤，自有夫君保護，就不勞太子殿下關心了。”

他轉看向外頭面沉淡漠的皇上，冷冷道：“告辭。”

說罷，他臂膀扶著喬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這一套說辭和作流暢無比，好像排演過似的，衆人嘩然，激烈地議論開來：

“燕指揮使和喬姑娘竟然已經圓房過了，那看來夫人的位置是坐定了。”

“怪不得人家不理睬那些流言蜚語，原來本就是無稽之談！”

“看這樣子，燕世子快把這個夫人給放心上嘍，其他小娘子可以盡快放棄念想了……”

種種談論縈繞喬蘅耳邊，可唯有還久久無法過神，腦海裏一遍遍回放那句“早已圓房”，滿眸震驚地向燕嘉允。

因為心裏再清楚不過——他為了給撐腰，當著衆人撒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