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繃的聲線, 帶著年人特有的清亮和幾分張的試探，又像是無聲的邀約，曖昧在紛飛的雪絮裏流淌。

這個答案讓喬蘅很意外，又很赧。驀地撇開頭, 盯著虛空的一個點兒, 攥了擺。

從前怎麽沒發現, 燕嘉允這麽會撥小姑娘……他到底哪裏學的這種話！

沉寂中，憋出一句溫婉轉的罵聲：“油舌！”

燕嘉允難得厚臉皮一次, 繃了嗓子等的回應就等來這麽一句。得益于喬蘅的嗔聲輕罵, 讓某種氣氛突然就散了。他問出來的那句話, 最終沒正面回答。

正好馬車就在眼前,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開車簾, 對喬蘅說：“外面冷，你先上馬車吧。”

兩人上了馬車坐好，車夫駕著馬車駛回去。到了燕府正好是夕將落的時候，戚叔看著兩人難得和諧的氣氛，都要咧到耳朵兒：

“今晚有除夕家宴，會晚一些，世子和夫人再消消食咱們再擺膳吧！當作宵夜吃, 正好除夕要守歲！”

此話有理，今夜要熬過子時呢，喬蘅溫聲跟戚叔問了除夕好, 回屋換厚裳去了。

等走後, 戚叔笑得一臉慈祥從燕嘉允後冒出來, 像碎婆子一樣打聽起來：“世子，你們今日外出都做了什麽啊？可否讓老奴知曉啊？”

燕嘉允思考了一下, 做了什麽？吃了個銅鍋羊，然後看人家親吻，最後喬蘅就想捅破天窗了，打了他一整個措手不及。

再往後……他就厚著臉皮暗示喬蘅說，他將來可能會撕毀當初“約法三章”的某一條承諾了。

戚叔見他久不出聲，催促：“世子？您沒失憶吧，您想起來了嗎？”

“沒做什麽。”燕嘉允冷淡道，“打了個臉罷了。”

戚叔見他轉要走，昂著脖子好奇地問：“什麽？什麽臉？”

燕嘉允回了屋裏，留下一句冷漠簡潔的話語：“我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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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家宴開始，燕府菜品盛，推杯換盞格外熱鬧。伴著長慶街上的轟隆炮竹聲，新年的氣氛終于來了。

喬蘅沉浸于除夕的喧鬧，縱然不也忍不住吃了好幾筷。

換下了一綠，穿了厚實的鵝黃襖，瞧著不像白日那般清涼了。燕嘉允坐在旁邊，裏依然吐不出什麽好話，手裏拿了杯酒釀，一邊慢悠悠地喝著一邊打量著說：

“小垂柳已經是過去的了，現在在我面前的是小黃花。”

喬蘅：“……”

沒忍住拿銀箸敲了一下燕嘉允拿著酒盞的手腕骨，道：“你說兩句吧！”真是個不解風的直脾氣。

“不就是誇人麽，我又不是不會。”

燕嘉允喝了幾杯，現在緒微微有些，在噼裏啪啦的煙花聲中彎起了好看的眼尾，調笑著道：“芙蓉不及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還有，指如削蔥，口如含朱丹……嗯，以及，兩臉酒醺紅杏妒……”*

說到這裏倏地一頓，這後面半句太輕｜佻｜下｜流了，不能現在說給喬蘅聽，他輕咳一聲作掩飾，笑道：“在我眼裏你就是個人。詩弄墨是誇你，小黃花也是誇你。”

喬蘅自飽讀詩書，知書達理，自然知曉他最後那半句沒說完的是什麽——兩臉酒醺紅杏妒，半白雲饒。*

此話用作房中調倒是不錯，但極不適合當下講，若是燕嘉允當真講了出來，喬蘅定然會生氣。不過看他察覺了不妥及時止住了話頭的模樣，喬蘅雖然微紅了臉，但決定原諒他冒犯的這一回。

除夕宴過得很熱鬧，過了子時，喬蘅撐起神，與大家一同了年。

這是第一次在外過年，酒後人散，殘羹冷炙留在桌上，孤零零的氣氛便顯無疑。

大家都陸陸續續走了，喬蘅沒，坐在留了剩菜的冷桌子前發怔。

想家了，想冤死的父親了，也想喬荀了。

不知揚州府江都縣現在是怎樣的？是不是跟走的時候一樣呢？不知喬荀有沒有安全抵達書麋書院，還沒有收到他的來信，唯一的在世親人見了一面就匆匆分離，下一面不知今夕何夕。而在燕京舉目無親，孤立無援，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白日激的緒過後，留給夜晚的就是更深的反噬。喬蘅左右都沒人了，難得沒有再直背脊坐得端莊，坐在屋木椅上弓著腰，慢慢用雙臂抱自己。

低下頭，埋雙膝中，陷很孤獨的緒裏。試著排遣，卻無果，反倒是越想就越鼻頭泛酸。

燕嘉允回了屋，拿了消食散出來給喬蘅送過去。

白日跟他吃了不，晚上還沒停筷，但他知平日胃口不大，今夜囫圇睡去怕是要積食。

換做以前，燕嘉允是不會把這種細節放心上的，但大抵是機緣巧合，他偏偏就在今夜了一回，然後就正巧聽到了桌前烏發人垂著頭，輕輕啜泣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加快步子過去坐在旁邊，側頭蹙眉道：“你哭了？”

喬蘅沒有擡頭，帶著細微的鼻音，翁聲嗯了一下。

其實聽到燕嘉允過來的腳步聲了，但那個時候眼淚已經流滿了雙頰，想故作無事已經來不及，只能著頭皮裝作沒聽見。

但心底有些要強，還有幾分世家貴的驕傲，被燕嘉允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屬實到丟臉，于是把頭朝著他的反方向側過去。

燕嘉允從懷裏拿了一方帕子給遞過去，喬蘅頓了數秒接了過來。他瞧見不願意被他看到哭泣的模樣，便沒有強求擡起頭，坐在旁邊低聲問道：

“你是……想家了嗎？”

沒有別的緣由，這太好猜了。

喬蘅沒有否認，拿帕子匆匆抹了下眼淚，倉促狼狽地點了下頭。

燕嘉允微微側眸看了一眼，瞧見微紅的雙眼，眼角還沾著淚，鼻尖有點紅。他不合時宜地想到——人垂淚，比平日裏看著還要溫許多，甚至多了幾分可憐可欺。

他按捺住心底莫名其妙的不合宜的念頭，看著的側臉，很想給把眼角的眼淚掉，但又覺得過分親昵，猶豫了下還是沒作，只拿出一方新的帕子遞給，本就沒安過姑娘的在這個時刻顯得格外笨拙：

“你、你別哭了，哭多了讓人想欺負。”

說完他就後悔了，恨不能自打。這是什麽不過腦子的鬼話！

喬蘅沒被他安到，默默拿著帕子掉眼淚，冷寂的夜，無人說話，顯得氣氛更冷了。

燕嘉允頭皮都要炸了，絞盡腦想著話題，努力了一會之後還真讓他想到一個問題，道：“你家鄉是在江都縣嗎？”

喬蘅奇怪地瞥他一眼，帶著細細鼻音嗯了一聲。他不是知道嗎？知道幹嘛還問？

燕嘉允猶豫了下，問道：“你……是不是還沒有回門？”

喬蘅愣了愣，回門，哪門子的回門？久遠的記憶慢慢複蘇，詫異地看向燕嘉允，卻見他不自然地咳了一下。

喬蘅到幾分意外。看他的模樣，他說的回門當真是親三日的那個回門？

嗯了一聲，輕聲道：“是，回門往後拖延了。”

燕嘉允抿了抿，道了聲“知道了”，喬蘅等著他後面的話，他卻安靜地坐在旁邊，垂著眸子，良久沒再開口。

-

此時，皇宮。

除夕宮宴過後，晚上宮裏還有個小家宴，除了皇後和一些寵妃，太子、昭寧和其他幾個小齡公主都出席參宴。

相比于正午的大型宮宴，這場子夜的小家宴就不那麽熱鬧了，皇家從沒有親緣可講，尤其是當今太子是個草包，皇上是個昏庸暴政的皇帝，他們二人之間只有矛盾，從沒和諧過。

但今夜仿佛是個例外。

太子封璋在家宴結束後，輕輕敲響了養心殿的門。

皇上正在殿醒酒，頭疼地撐著桌面，暴躁地道：“常公公，你看看外面是誰這麽狂妄，大半夜還來煩朕！”

常公公去看了一下，回來低頭稟報道：“回稟陛下，是太子殿下。”

皇上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太子封璋這段時日惹出來的事太多，朝中一片嘲諷聲，但他偏偏* 生不出來皇子了，只能讓封璋坐著這個位子。今夜實在不想見他，皇上擺了擺手，煩道：

“讓他滾！朕不想見他。”

常公公去門外複命，片刻後又走了回來，苦著臉道：“陛下，太子殿下說有要事稟報，一定要見您。”

皇上眉頭打結，片刻後還是揮了揮手，道：“讓他滾進來說。”

封璋這才得以進殿，一進來就在前跪了下來，行大禮道：“父皇！兒臣這麽晚還要來找您，實在是有件事如鯁在，務必想讓您知曉！”

皇上皺著眉頭道：“說。”

封璋被燕嘉允踹的那一腳現在還疼，他挪了下屁，呲牙咧地緩了緩神，眼底閃過一霾，道：

“父皇您還記得揚州府江都縣的喬家嗎？那件事是兒臣之過，兒臣不會推諉，不過兒臣在這件事裏注意到一個心機深沉的子，那就是您賜婚給燕指揮使的新妻——喬蘅！外人都傳，那喬蘅乃落魄世家的子，翻不出風浪，故而為了限制燕家，您賜給燕指揮使是合乎時宜的。但兒臣發現事實并不如此——”

說到此，皇上緩緩擡頭看了過來，心裏正在把喬蘅這號人給記憶中對上號。

封璋激地直了子，恨道：“喬蘅這個人本并不如您所想那樣落魄無能！心機深沉，先是蓄意勾引兒子，讓兒子迷失心智，其次利用兒子進東宮，尋找的胞弟，最後借用燕家之力將兒子藏起來的喬家罪犯一網打盡！這其中環環相扣，可見其心機深沉，手腕毒辣，但沒有人可用，所以這不得燕指揮使的助力！他們早已是一丘之貉！一個聰明厲害的子配給燕指揮使，結局可想而知——”

這話徹底到了皇上的痛，如果是一個厲害的子配給了燕嘉允，為他的賢助，那就與當初賜婚的初衷背道而馳。

這確實算一件大事，必須要盡快試探出真相。若是真的，他得盡早做打算。

皇上慢慢站起，盯著封璋，沉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封璋深深磕頭：“兒臣絕無半分欺瞞！您可隨便喚來東宮的下人問問！”

皇上瞇了瞇眼，終于對這件事上了心，撚著指腹沉沉道：“你說，那子什麽？”

封璋眼底閃過一喜意，咬字道：“、、喬、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