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新年過後便是親戚間走的日子, 按理來講這個時候新婦應該回娘家看看，但喬蘅在燕京舉目無親，此事便不了了之。

燕家舉家遷出京都，去了老宅, 喬蘅去問了燕嘉允, 得知他們過年也是不回來的。這麽一算下來, 燕家在燕京也沒有親戚可走。

喬蘅有了別的計劃——不妨趁著過年期間街上熱鬧，把的第三間鋪面首飾店開起來。雖然找到了胞弟, 但銀子還是得掙。

但還沒來得及付諸行, 燕嘉允就一早找了過來, 叮囑道：“你收拾一下, 今日我們去京郊山上的廣濟寺，要在那裏住兩晚, 後天回來。”

喬蘅很詫異：“怎麽忽然要去廣濟寺了？”

“自然是拜訪親屬。”燕嘉允道，“我每年過完年都要去拜訪，今年我爹娘離京，你嫁進燕府，按理來說應該我們兩個去拜訪。”

喬蘅竟然不知燕家在京都還有別的親戚，一時很是好奇：“你們還有哪位親屬？”

燕嘉允聽這話不樂意了，一本正經地跟喬蘅科普：“我燕家親戚很多, 哪怕舉家遷出京都也有諸多親戚在京，只不過那些都不上你這個夫人親自去探罷了，他們自會趁你在府裏來見你。但是眼前這個是尊敬的大人, 必須要親自去拜見。”

喬蘅生出幾分好奇, 連燕嘉允都說是大人, 能有多大？道：“再大莫過于皇室，你們燕家還能跟皇室有關嗎？”

誰知這話讓燕嘉允驚奇地看了過來, 道：“喬蘅，你竟一直不知燕家就有皇室脈嗎？當時被賜婚，你也沒打聽打聽？”

喬蘅：這是什麽話？

到驚愕，半晌才道：“此話……真的假的？”那把矛頭對上太子，豈不是間接對上了燕家的親屬嗎？

燕嘉允不甚在意地道：“明日我們去京郊寺廟探的就是我的祖母啊，明榮長公主。”

……

馬車在去往山上的路悠悠晃晃地行駛著，喬蘅穿了素，抱著湯婆子，有些忐忑地問燕嘉允關于明榮長公主的事：

“明榮長公主不是許久都沒傳出音訊了嗎？妾只記得傳聞中的雷厲風行，手腕老練，在當今皇帝登基前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垂簾聽政。後來皇上登基，便沒了消息，妾就沒再關注……怎麽你的祖母了？”

燕嘉允對的說話到好笑，道：“什麽就我的祖母了？一直都是我的祖母。明榮長公主當年下嫁燕家老太爺，生了我的父親和我的叔父，我叔父子有疾早亡，我嬸母誕下腹中孤也隨他而去。祖母不想再涉及朝事，在京郊禮佛多年。所以燕京的人們現在都以為燕家只餘我父親一人罷了。”

喬蘅在心裏默默理了一下關系，嗯，祖母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各有一個兒子，所以……

咦了一聲：“那你豈不是還有個堂哥或者堂弟？”

燕嘉允搖頭道：“嬸母當時難産，一兩命，堂弟早在出生就死了。我現在這個小堂弟是祖母收養的孫兒，實則跟燕家并無關系，一直隨祖母在寺廟居住，侍奉左右，這次上山你不知道能不能見著小封。”

小封，封暄。

喬蘅再次到詫異：“小封？”

燕嘉允嗯了聲：“我祖母收養的嘛，他便隨我祖母姓。”

“原來如此。”喬蘅沒過多關注他，想起明榮長公主又張起來，“當真與傳聞中一樣嚴苛、老辣、不好相嗎？”

燕嘉允想了下，在喬蘅的目中坦然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所以我也很怵，平日裏沒事絕不主過來找罵。”

喬蘅愈發忐忑，一直正襟危坐到日落西山該下馬車，眼見燕嘉允就要下馬車往廣濟寺裏走，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擺，張道：

“等等，不用拉著手嗎？”

燕嘉允有一瞬的驚詫，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兩人要在公衆場合表演恩的規矩，擺了擺手道：

“不必，祖母不是外人，你隨我過去便是。”

喬蘅只得著頭皮下了馬車，直背脊、面視前方，儀態端正地跟在燕嘉允後。

他先跟主持打了聲招呼，讓下人去房舍放行囊，帶著喬蘅一路往裏走，最後來到一清幽安靜的小閣樓前面。

他轉對喬蘅低聲道：“這就是我祖母的房舍，應當在等我們了，你跟著我進去，不提你，你就當個啞就好。若問你問題，你見招拆招，若答不出來，把問題丟給我便是。”

喬蘅深吸口氣，應道：“好。”

兩人這才一前一後進了院裏，門口有兩個尼姑守著，見到兩人後開口道：“請進，長公主在等你們了。”

燕嘉允手推開門，揚聲：“祖母，孫兒來了。”

喬蘅在後面擡眸，看到前頭榻上一個梳著盤頭髻的婦人正在看著佛經，連忙低頭跟著喊了聲：“祖母。”

婦人這才擡頭，一雙幽沉犀利的眼睛掃了過來，道：“這便是燕家夫人了吧。”

喬蘅不卑不地作揖，婉轉輕聲：“孫媳見過祖母，祖母萬安。”

明榮長公主打量了幾眼，溫婉端莊，不不，儀態端正，微微頷首，道：“你便是喬蘅？”

喬蘅一顆心微微提起，頷首應是。

明榮長公主出幾分笑來：“不錯，是個沉穩端莊的。過來給我瞧一瞧。”

喬蘅輕輕松了口氣，走到明榮長公主面前。瞧了喬蘅幾眼，再次點頭，道：“與嘉允很是般配，沒想到那老皇帝還做了一次好事兒。”

燕嘉允知曉喬蘅能應付得來這種場合，眼下的況也不出他所料，所以他完全沒在擔心，吊兒郎當地道：

“祖母，我們才剛來，這就去用晚膳了，明日再來看你。”

明榮長公主頷首：“嗯，我這裏規矩嚴苛，明早不可來遲。”

燕嘉允在哪裏都敢放肆，但在這裏不敢，乖覺地應了聲：“我知曉。”

明榮長公主這才道：“去吧。”

燕嘉允喊了喬蘅一聲，喬蘅再次與明榮長公主作揖，轉跟著燕嘉允出了房舍。

一出院子，喬蘅就長長舒了口氣，燕嘉允聞言想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張。”

喬蘅道：“祖母是個很有氣勢的子，不愧當年能夠垂簾聽政那麽多年。”

“那是自然，若不是是兒，只怕早就……”燕嘉允說到這裏忽地一停，咳了一聲道，“時日不早了，去用齋飯吧，等會早點歇息。”

頓了頓，他想起了什麽，補了句：“有兩個房舍。祖母規矩森嚴，夫妻一般不允同住。”

喬蘅本來還在想今夜怎麽跟燕嘉允一同安寢，聞言到幾分驚喜，想說這倒是個好規矩，但話到邊又被連忙咽了下來，只道了聲好。

-

次日，喬蘅早早起了床，梳洗收拾了一番，穿上素去找燕嘉允。

他住在隔壁房舍，也剛好起床，兩人一同去找明榮長公主。等會要抄佛經，與長公主一同用早膳。

明榮長公主這裏沒什麽有意思的，新年來這裏純粹是盡孝，燕嘉允跟的話題也不多，明榮長公主也不喜人出聲，于是他禮佛了一整天都顯得興致寥寥。

倒是喬蘅許久沒抄佛經了，之前抄寫還是為了給生父下葬，如今再次接竟有種懷念之，因此覺得一整天過得格外快。

中途燕嘉允問了一句小封去了哪，明榮長公主說他去下山買書了，除此之外再無談。

臨到夕漸落，明榮長公主喊了停，喬蘅了脖頸站起，正要等著燕嘉允一起告別長公主，就聽對燕嘉允說：

“你留下，我有事要同你說。”

向來是這樣，有事要說就直接喊人留下，從不找借口遮掩。

燕嘉允應了聲是，回頭看了一眼喬蘅，示意先去用齋飯。

喬蘅心裏有數，這兩祖孫一年到頭難得見一次面，肯定不是只來禮佛的，有話要說才正常。朝他頷首，又拜別長公主，獨自離開了。

等喬蘅走了，燕嘉允才看向明榮長公主，懶散地往後一靠，道：“什麽事兒啊，祖母？”

明榮長公主先是瞥了他一眼，燕嘉允只好重新坐正，勉強看得過眼，才正道：“也沒什麽，就是問問你，跟這位夫人過得如何？”

燕嘉允沒想到祖母會問這種私事，有些詫異，道：“沒怎麽，好的啊。”

這回到明榮長公主有些意外了。

了解這個孫子的子，直來直去，不屑于哄小姑娘，與端莊的大家閨秀更是八桿子打不著關系，曾揚言不遇到真心相之人絕不娶妻。後來被賜婚，連流程都沒走完就甩袖走人，連遠在山上都有聽說。

如今孫子能給出這個答案，著實讓意外，不管怎麽樣，這代表他上心了，便道：

“既然如此，那我告訴你一個消息，承那老頭盯上你這位夫人了。如何做，看你想如何待吧。”

燕嘉允懶洋洋垂著的頭驀地直起，眉頭皺：“為何？是封璋給他說的？祖母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可當真？”

“你祖母又不是眼盲耳聾之人，雖然不再涉及朝政，但燕京所發生之事我都知曉。”明榮長公主睇他一眼，語氣無波無瀾道，“承帝容不了你太久，你是什麽想法？”

燕嘉允垂著頭，羽似的長睫遮住了眸子，陷沉默。

明榮長公主沉沉道：“告訴祖母，你有那方面的想法嗎？”

燕嘉允掀起眸子，淡淡道：“燕家是忠臣啊，無論皇帝是誰，燕家忠于大縉朝。”

明榮長公主等了又等，沒等來他說忠于皇上，心明白了什麽，輕嘆一聲道：“我知曉了，你想做就去做吧。”

臨走時，又暗示什麽似的，道：“你煩憂的問題，無非就是個人選。你給祖母就好。”

燕嘉允驚詫地看向明榮長公主，不知道哪來的底氣說這話，但祖母比他浸朝堂不知多了多年，定是已經有了想法，于是揚起清亮的一聲笑：

“那孫兒就仗著您這番話，日後往天塌了捅了。”

“有祖母兜著，破不了。”

明榮長公主也出幾分笑容，罵道：“都言你燕京大魔王，真沒說虧了你。”

燕嘉允笑了笑，告辭走，明榮長公主又喊住他，難得囑咐了聲：

“你那夫人瞧著是個好的，能行事，你別搞後宅，好好待人家，好好過日子。”

祖母居然會囑咐這種事，燕嘉允覺著新鮮，多看了幾眼，最後得了一個被罵的眼神，他立刻收了目，乖覺應道：

“知道了，祖母。”

明榮長公主點了點頭，燕嘉允這才轉推門離去。

心裏又想，喬蘅當然是個好的，他能不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