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看到自己的名字, 喬蘅還沒來得及，就看到後面畫了一只烏。

“……”

這個人，竟然罵是烏！

喬蘅扭頭嗔怒看他，燕嘉允眉眼帶笑, 道：“你再看看呢, 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了。”喬蘅把花燈塞過去, 忍不住道，“你好無聊。”

燕嘉允沒吭聲, 彎腰把花神燈放水中。其實他寫的意思是喬蘅和燕嘉允的意思, 不過沒好意思寫名字, 把家裏的阿雲畫上了。喬蘅七竅玲瓏心, 這回卻沒猜出來。

但他也沒準備說，看著花燈飄在水上才收回目。

喬蘅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燕嘉允頭了, 輕聲道：“你看前面。”

喬蘅依言看向前方，前路是各個販賣的小攤和掛滿樹梢的紅繩，盞盞燈火照亮了路，很有萬家燈火的氣息，剛想問他看著做什麽，忽然一怔——

右手被一個大掌輕輕握住。

驀地瞪大眼睛，朝側扭頭, 看到燕嘉允匆匆別開視線，左側肩膀抵著的右肩，暴出已然紅的左耳廓。

溫熱的手掌輕輕覆在的手背上, 用不輕不重的力道了一下。

年只敢盯著前方, 結, 微微繃的清朗聲線在側響起來：

“今日氣氛尚好，就當我破例一次, 行嗎？”

喬蘅怔然，半晌沒說話，燕嘉允等了又等沒等來的反應，耳廓已經如火燒一般，他臉皮沒這麽厚，頭繃片刻，黑眸突然帶著幾分自暴自棄的意味側過來看，辯解道：

“我以前也沒逾越，但是今晚我想牽著你的手回家一次。你不許不答應，賭約輸了，你要願賭服輸。”

喬蘅見他冷眸繃著，沒忍住噗嗤一聲，忍著笑道：“好。”

兩人就這麽牽著手走在回去的路上，熱鬧的夜路，兩人誰都沒說話，顯得格外安靜。

喬蘅也覺張起來，溫熱的手掌始終包裹著，帶著幾分力道，但又不過分用力，讓人能到他的存在，又不至于很突兀。

喬蘅心頭微微悸，想聊點什麽，但又不知該說什麽。想問他為何突然想牽，又怕說出來之後還不深之時窗戶紙就破了，于是就這麽僵持著。

最終快走到馬車時，喬蘅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道：“我的鬥篷好像落在廟會的湯面館裏了。”

燕嘉允側頭看了看，確實鬥篷不見了，他想了想，道：“廟會很晚才結束，現在面館應當還開門，不妨去看看？”

于是兩人原路返回去取鬥篷，所幸廟會結束得夠晚，老板娘還沒打烊。

對眼前的年輕夫妻記憶深刻，招呼了一聲。那小姑娘忽然跑過來，喬蘅以為是來找燕嘉允說話的，沒想到停在自己前，手拽了拽自己的擺，墊腳問道：

“姐姐，你們的同伴呢？”

喬蘅笑道：“妹妹，我們沒有同伴呀。”

小姑娘有些驚訝，不好意思地說：“白日你們走後，有個人進來問我有沒有看到你往哪裏走了，我還以為是姐姐的同伴呢。”

喬蘅還有些不解，旁燕嘉允面卻忽地一變，皺眉道：“是什麽服的人來問你的？”

小姑娘被他驟變的臉嚇到，往喬蘅後躲了躲，回憶道：“好像是……穿的青黑裳，是個男子。”

喬蘅何其敏銳，看到燕嘉允的反應就察覺到了不對，道：“發生了何事？”

燕嘉允不是那種到了關鍵時刻還說“沒什麽”的傻叉，把拽到一邊一籮筐地道：“大抵因為我的緣故，或許再加上封璋的慫恿，皇上現在盯上了你，我怕他今晚會來試探你，所以跟著你出來。這個青黑裳的男子應該是衛軍首領秦呈，陛下邊武功第一人，被他盯上，絕對不可能全而退。”

喬蘅被這些消息震驚到，好半晌才消化掉，說不害怕是假的：“那他會來殺我嗎？”

燕嘉允也不知道，聲音冷道：“今日可能暫時不會，以後不好說。”

喬蘅定了定神，輕聲問：“你的武功能及得上他嗎？”

燕嘉允深深看一眼，道：“我十七歲當上錦衛指揮使那年，口的致命傷就是他出手所致。”

喬蘅沉默。

再也顧不上湯面館熱相邀的老板娘，喬蘅披上鬥篷，燕嘉允抓著就往外走，步伐有些快。

喬蘅踉蹌著跟上，心裏有些慌，道：“你要帶我去哪？”

燕嘉允頭也不回，話音沉悶：“立刻回府。”

是他失察了，明明知曉可能有人在暗盯著，一整天竟然毫沒發覺，沉溺在喧囂的節日氛圍中，像是迷了心智一樣。

以至于險些忘記執意跟著喬蘅出來本來的目的。

眼前就是廟會的大門，大家都去看表演了，這裏幾乎沒有人，很是空曠，然而夜幽深，小路細窄，灌木叢雜，瞧著頗為難走，也很適合藏人。

燕嘉允神經繃，在一瞬間察覺到了後一道冷冷盯著的目，寒意在整個背脊竄過。

他幾乎能想象到秦呈會如何出手——

以他來得及出手相救的時機，去重傷喬蘅。

若他去護喬蘅，安然無恙，他必定傷。皇上就知曉他做出的選擇，下次面對喬蘅的就是必殺局。

若他視若無睹，那就通過了皇上的試探，可喬蘅會重傷，并且因為此事跟他離心。

察覺到燕嘉允作微僵，喬蘅忽然很慌，攥燕嘉允的手臂道：“我們、我們要不要逃跑？”

燕嘉允皺了下眉，仔細聽著後頭的靜，沒有開口。

忽地，空氣中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燕嘉允猛地撤，看到後漆黑灌木之中有雙幽深冷的眼睛，手裏舉著一枚掌大小的箭弩暗，松了弦。

一瞬間，三閃著寒的暗箭以眼難及的速度來，角度刁鑽地繞過他直沖喬蘅的心窩。

燕嘉允瞬間就發現他難以全都擋下。

若想護喬蘅周全，必定要以去擋，他就會傷。可若不替喬蘅擋傷，躲不開，心窩一定會重傷。

這一切思考都發生在電火石間，燕嘉允心裏清楚最正確的做法其實是替打掉兩枚暗，讓喬蘅自己去扛最後一枚，他不會傷，也死不了，結局皆大歡喜。

可是關鍵臨頭，和思維都不控制，他不願看到哀愁皺眉的模樣，當即沒再思考，揚手猛然打掉其中兩枚暗，卻沒戛然收手，任由最後一枚暗狠狠釘在擋在喬蘅前的手臂上，悶哼一聲。

錦袍袖口破了個口子，手臂蜿蜒流下鮮紅的跡。

喬蘅目睹這一切在瞬間發生，踉蹌著在旁邊站穩，後背升起一層薄薄冷汗。

一擡眸，卻見樹叢之後那雙冷的視線從上挪到燕嘉允臉上，怔怔去看燕嘉允，卻見他垂著手臂，任由跡順著暗流至手掌滴落在地。年俊面龐上是一雙漆黑冷戾、甚至裹挾著幾分暴的、殺意鮮明的眸子，與對面的秦呈遙遙相視。

只見燕嘉允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好似在明晃晃地告訴秦呈，這場試探他最終的選擇。

秦呈在夜中冷森森地看了一眼燕嘉允。

他目的雖是傷及喬蘅，但實則試探燕嘉允的態度，如今試探出來他的立場，當即不再停留，幾個呼吸就縱消失在夜中。

喬蘅如夢初醒，急忙去看他手臂的傷，道：“你怎麽樣了？”

燕嘉允咬著牙關，嫻地撕下裳把傷口周圍給包紮起來，但暗沒敢拔出，只勉強止住了跡，然後用剩下的布條卷一卷，了手上的。

全程眉眼低冷，一言未發。

喬蘅張道：“我們快去醫館吧！張老先生的醫館是不是離這裏不遠？”

燕嘉允手把六神無主的喬蘅給拽了回來，道：“不能找他，此事涉及皇權鬥爭，他不願參與，我們回府請皇宮太醫治療。”

說話的功夫拉著往馬車走，不忘貧安道：“你看著流多，但其實就是小傷，等太醫拔出箭來就好，不是什麽要事兒……真要去張老兒的醫館，他非要拿苕帚給我攆出來。”

喬蘅才不信他這番鬼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袖上的傷口，箭頭沒骨，怎麽可能不疼，他卻一聲不吭，料想是咬牙在撐。心頭不忍，輕蹙著眉頭道：“可是……”

“行了，沒什麽可是的，現在趕回府。”燕嘉允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完，看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輕嘆口氣，另一手指腹擡起落在眉眼間，給喬蘅帶來幾分糲的栗。

只聽他低聲：“別皺眉啊喬大小姐，我最見不得你這副模樣。”

喬蘅聽得心尖兒微微了一下。

燕嘉允看向天邊，夜中，廟會門外的長街亮著盞盞燈火，熱鬧人聲遙遙傳來。

攤販們在吆喝，孩們在嬉鬧，仿佛方才那些謀詭譎都沒發生過。

燕嘉允擡眼遙皇宮，黑眸沉沉，一緒都沒有。

秦呈回去複命了，以老皇帝暴嗜殺、斬草除的子，今晚這事恐怕還沒完。

若他猜的不錯，等會的深夜才是秦呈真正出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