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馬車疾駛回到燕府, 濃重的腥味充斥著鼻翼，喬蘅連忙去找了戚叔，簡單概述一下前因後果，道：“煩請戚叔派人立刻去皇宮請太醫。”

燕府是有請太醫的資格的, 只是平日甚需要用到太醫, 戚叔明白事輕重, 派空鏡快馬加鞭趕去。

燕嘉允手臂已經有些麻木了，但其他地方沒問題, 看到喬蘅還想來扶, 腳步一頓, 道：“我是瘸了？”

喬蘅作一頓, 把想扶他的手收了回來。

燕嘉允又笑：“知道你擔心我，沒事, 真的是小傷。”

回到主院，下人送來了帕子和水，還有一個藥箱，燕嘉允略地撕開手臂上的外袍，簡單了一下跡，等他理好，皇宮的太醫正好被空鏡馱著快速趕回來。

太醫手裏拎著醫箱, 差點被顛吐了，穩了穩心神才走回去。燕嘉允招呼一聲“馮太醫”，把手臂給他看。

喬蘅這才跟著太醫一起看到他的傷口模樣, 堪稱翻飛, 比想的還要嚴重。捂住口, 輕輕嘶了一聲。

馮太醫見慣了傷，倒不覺得這是大問題, 只是反複研究了一下，甚是驚奇：“燕指揮使，以您的手，不該這麽深的傷啊！您是怎麽被釘到手臂的？”

真實況是替喬蘅擋了一下才傷到的，但燕嘉允沒說，言簡意賅道：“意外傷到，麻煩您給我拔箭。”

馮太醫淨手過來，輕輕握住箭，道：“您可要忍住了！”

燕嘉允嗯了一聲，想起了什麽，又對喬蘅道：“你轉頭過去，別看。”

喬蘅應下來，但沒聽，目盯著他的傷。

馮太醫手穩，人也利索，當即猛一用力，箭頭被拔出來，帶出一串跡，滴滴答答往下淌。

燕嘉允悶哼一聲，眉頭輕皺，待馮太醫把早已備好的藥敷上去，痛很快就消失了，他眉頭輕輕舒展開來，吊兒郎當地誇一句：

“馮太醫手藝不錯，快準狠。”

馮太醫淡淡了誇獎：“指揮使過獎。”

手裏作不停，給他包紮好了之後直起，道：“下留了十四副藥，指揮使記得每日換藥，半月後再喚下來複看，若恢複得好，就可以把紗布取掉了。在此期間不要沾水，不要飲涼，不要食辣。”

話音落下，他看了一眼喬蘅，又想起來補一句：“也不要頻繁同房，影響氣恢複。”

喬蘅有些尷尬地別開視線。

燕嘉允好笑地道：“知道了”，又對戚叔道：“你去送送馮太醫。”

馮太醫微微頷首，沒拿戚叔遞來的銀子，只道：“下份之事。”

戚叔送他離開燕府，主院的人很快就走了幹淨。

喬蘅走上前去，觀察了一下他的紗布，道：“可有我要幫忙的？”

燕嘉允正好要把周圍多出來的敷藥掉，還有一些跡清理幹淨，單手確實不便，聞言沒多想，把帕子遞過去道：“你用帕子幫我吧。”

喬蘅作一僵，面驀地漲紅，撇開目支支吾吾道：“……只上嗎？還、還下面嗎？”

燕嘉允：？*

他反應過來，眉梢一挑，好笑地道：“幫我紗布周圍的餘藥和跡，你想什麽呢？”

喬蘅神一僵，尷尬道：“……哦。”

喬蘅拿帕子沾了熱水，低著頭彎腰湊上前去，他袖本就開，出一截修長有力的手臂，一手攥住他手腕骨，另一手拿帕子悶聲把他紗布周圍的餘藥掉，又一點點去跡。

手掌溫熱，讓燕嘉允的注意力移回來，這才想起來一件事，道：“我今夜陪你去垂英閣睡覺。”

喬蘅一驚，從他前擡眸道：“為何？”

燕嘉允話音一頓，這才注意到湊得有多近，恍惚了一下才皺眉道：“秦呈夜裏肯定會來試探你，你若自己在垂英閣睡覺，非傷即殘。”

這確實是重中之重的事，喬蘅一點武功都沒有，防不住衛軍首領的刺殺。

心事重重道：“那你若陪著我，你怎麽辦？”

燕嘉允道：“在外面是我沒辦法防備，但夜裏我時刻戒備，又是燕府地盤，他傷不了我。”

喬蘅緩緩點了下頭，但想到垂英閣一地都是畫圖紙，又猶豫起來，道：“垂英閣……可能不方便。”

燕嘉允自理解為垂英閣放的都是子，這確實不便，他心念一，想到什麽便說什麽，道：“那你來主院正房？我睡木榻。”

喬蘅以前也在正房住了一陣子，聞言也不覺得突兀，沒多想便道：“好，我去沐浴後就來。”

喬蘅洗漱妥當之後沒有穿寢，既然是為防刺殺，便換回了白日的舊，回到主院正房，看到燕嘉允換了一幹淨裳，抱了錦被坐在木榻上。

乍一在同一屋檐下，喬蘅後知後覺出幾分不自然，床上的帳幔已經不是朱紅了，換了青沙，坐在床邊上，過了會又站起來，又坐下，這個床榻上現在全是男子沉木氣息，覺渾坐立難安。

燕嘉允已經躺在木榻上蓋好錦被了，看的作頗覺奇怪道：“你不睡嗎？我給你守夜。”

還以為是害怕刺殺所以遲遲不敢躺下來，燕嘉允雙臂枕在腦後，歪著臉看過來，寬道：“你不用擔心，空鏡和其他幾個暗衛都在院裏守著，秦呈不見得能到正房來。真若有，我會在他過來的第一時間發現他。”

喬蘅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慢吞吞躺在床榻上，拉上錦被，燕嘉允順手打滅燭燈，房陷昏暗，只有屋外月投一點銀來。

等人來刺殺這件事聽起來荒誕，但實際會發現這一過程極其難熬，時間像是被分割了無數塊，宛如漫長的淩遲，讓人心煎熬，焦躁不安。

喬蘅本就睡不著，抓住錦被，放輕呼吸聽著外頭的靜。

不知過去多久。

窗棱傳來一聲清脆的“滴”，燕嘉允幹脆迅速地木榻翻而起，盯著窗外沉聲：“要來了。”

喬蘅本就沒睡，聞言心頭一，立刻坐起，只見外面輕掠來數道人影，直奔正房而來。

燕嘉允數了數，握腰間繡春刀，低聲：“空鏡他們攔住五人，放進來三人。”

喬蘅尚未看清就見燕嘉允縱撲向窗戶，傷的手臂背在後，另一手握尖刀手起刀落，只聽噗哧一聲，刀尖沒黑刺客的腹部，鮮順著刀刃流下來。

秦呈沒來，這三名刺客不難解決，很快屋外就堆了八個首，燕嘉允立于院中目淡淡的了手。

只是難為了喬蘅，向來溫順的人在今夜親眼目睹了這般腥的場面。

空鏡把擡走，很快院中收拾幹淨，空無一人。

燕嘉允換了幹淨裳回到正房，看向喬蘅：“你沒事吧？”

喬蘅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擔憂地看他：“你呢？”

“無礙。”燕嘉允淨了手躺到木榻上，“已經過了子時，你就留在這裏睡吧。”

喬蘅嗯了一聲，長長吐出口氣，躺回床榻。

燕嘉允并不如表面那般輕松，心事重重。

八名刺客看似好解決，實則用了燕府待命已久的暗衛。若是只殺喬蘅，八人綽綽有餘，任由天羅地網喬蘅也逃不出去。

可他出手幹預了，把這八人殺了個幹淨。

燕嘉允心裏比誰都清楚，他用了老皇帝給他的兩次機會。

下次，是必殺的局面，喬蘅非死即重傷。

然而他完全猜不到老皇帝會在什麽時候出手。

屋靜然半晌。

喬蘅在黑暗中睜開眼睛，一點困意都沒有。

也許是乍一換地方睡，到不適應，也許是經歷了一場刺激的劫後餘生，到神經在栗興。安靜的空氣中，甚至能聽到角落木榻上的呼吸聲。

猶豫了一會，喬蘅輕輕出聲：“燕嘉允，你睡了嗎？”

燕嘉允被的聲音喊回神，睜眼懶洋洋道：“沒有啊，我給你守夜，你忘記了？”

“……”喬蘅幹地哦了聲，原來這個守夜還包括後半夜。

也許是白日玩的太開心，也許是回家路上那一路的牽手，又也許是這場牢不可破的刺殺，喬蘅莫名有點興，很想跟燕嘉允說說話。

翻面向小木榻，想了想，道：“你晚上在花燈上寫的那個願是什麽意思呀？”

燕嘉允繃的思維被帶偏，吊兒郎當道：“就是你和小烏的意思啊。”

喬蘅：“……”莫名其妙的，還不如沒說。

頓了頓，又小聲問道：“那你怎麽突然牽我的手。”

“我……”燕嘉允稍稍一頓，“就是想牽，便牽了。”

喬蘅在黑暗中看他，心頭莫名張起來，輕聲：“那為什麽想牽呀？”

燕嘉允沉默幾秒，道：“喬大小姐，你是想刨問底呢，還是想試探我的？”

喬蘅：“……”

耳垂泛了紅，他這人腦子怎麽這麽聰明！

被看穿了意圖，放棄追問，想睡又睡不著，索換了別的安全話題接著閑聊道：“你平日喜歡玩什麽呀？”

燕嘉允想了想：“什麽都玩。葉子牌，雙陸棋、六博，捶丸，投壺……還鬥蛐蛐兒。不過我不鬥，太煩了，整日咯咯。”

喬蘅：“……”他這行徑跟紈绔也沒什麽區別。

喬蘅忽然想到之前自己好奇過的問題，趁著今晚氣氛好，問了出來：“那你找過青樓的子嗎？”

燕嘉允沒有猶豫道：“沒有。”頓了頓，他想說什麽，最終又咽了回去，只道：“我先前說過，燕家男人不納妾。”

喬蘅覺疑，問道：“那燕府裏也沒看到有通房呀。”

燕嘉允想也沒想，道：“當然了啊，我沒娶妻，要什麽通房？”

喬蘅下意識把心裏的話口而出：“那你平日裏怎麽……”

話音剛出口喬蘅就立馬反應了過來，面頰漲紅地連忙打住，恨不得咬掉舌頭，可惜說到一半已然收不回來，暗暗祈禱他沒聽懂才好。

可惜燕嘉允在一瞬間就懂了，知曉想問什麽，耳垂有點泛紅地厚著臉皮說道：

“你……你不知曉男人能用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