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燕嘉允一時沒懂喬蘅那句“既然世子相信妾”是什麽意思。

他相信？這跟在林中并排躺著也無甚區別, 他需要相信做什麽？不對，應該是他需要擔心喬蘅對自己做些什麽嗎？

這個念頭太荒誕，燕嘉允兒沒考慮。

夕漸漸落下，趕路有些疲憊, 兩人都不想再逛, 直接進了主院看了看那唯一一間上房。

莊子在小鎮上, 這間屋子也偏向樸實簡單，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 除了一張大床、木櫥、案幾和小杌子, 用一道牆隔出一個小耳房之外, 再無其他之。

不管是喬蘅還是燕嘉允都沒住過這麽樸素的屋子, 站在門口打量了幾秒才邁步進去，喬蘅看了看床榻, 幹淨結實，再走到木櫥邊打開看了看，裏面有枕頭、好幾床被褥，都是新換的，比想象的更好。

沒有七八糟的掛畫和花瓶，也沒有眼花繚的熏香和帳幔，一目去樸實無華, 返璞歸真，倒也不錯。

喬蘅在沉木床榻上坐了坐，心都跟著輕松了些, 跟燕嘉允笑道：“若是一輩子在這樣的地方耕地織布, 做一對平凡夫妻, 好像也不錯。”

燕嘉允聞言看了過來，突發奇想道：“若我不是燕家世子, 沒有錢沒有勢，在這裏一輩子平凡簡單，你會嫁嗎？”

喬蘅猶豫了一瞬：“你的意思是……你只有一張臉了嗎？”

“……”燕嘉允道，“你這麽說也不是不行。”

喬蘅沉默了，仔細想了想，最終覺得不太行。願意聽從聖旨嫁到燕家來，就是因為拋不開燕家的錢和勢，若沒了這兩樣，那嫁給燕嘉允做什麽？

燕嘉允從喬蘅的沉默中讀出了拒絕的味道，也跟著沉默了，反省自己為什麽要問這種蠢問題，簡直沒腦子。

管事的一嗓子把沉默的氣氛喚回來：“世子，夫人，擺晚膳咯——”

謝管事，氣氛又活過來了，燕嘉允若無其事道：“走吧。”

喬蘅跟著他一同出了屋子。

莊子的晚膳是大鍋燉菜，不如燕府的飯菜致，但味道格外香，連喬蘅都多用了一碗飯。吃完有些撐，在莊子的果園裏逛了逛，消消食。

天漸暗，喬蘅在夜徹底黑下來之前回到屋子，燕嘉允正在裏面刀鞘。喬蘅多看了一眼，覺燕嘉允經常在無事的時候做這個作。

思維發散了一秒，喬蘅心想，燕嘉允在刀鞘的時候，是不是其實在等？

這個念頭只浮現一秒就被喬蘅給否決了，拿起寢打算去沐浴，一轉頭，看到一牆之隔的耳房，這才發現它對著裏屋開了一扇簡直有半面牆那麽大的窗子。

若是在裏面沐浴，一舉一都被裏屋和外頭看眼中，雖然莊子上沒什麽人會看，但這也太沒有私了。

頓時止住腳步，下意識看向燕嘉允，這才發現他手邊還放了一幹淨寢，頓時明白他為何會坐在這裏了——

他原先也想沐浴，結果發現了這個簡陋到堪稱四見的耳房，于是等著先來。

燕嘉允放下刀鞘，提醒喬蘅：“你不去沐浴？”

喬蘅看著他，語氣溫婉地拆穿：“你一直在等我？”

“……也不是，我只是……”燕嘉允想辯解一下，但發現太掩彌彰，幹脆承認，還有點破罐子破摔的煩躁，“你不覺得這耳房太了嗎？要不今晚先別洗了，我讓管事來加固一下，明日再洗。”

喬蘅打量了下這個耳房，確實對著裏屋的窗戶開得太大了，還有一個形同虛設的紙糊的門，堪稱天耳房，靜默一瞬，道：“妾不能不沐浴。”

燕嘉允：“那你洗，我不洗。”

喬蘅：“不行，你今夜要與我一同睡，你也要洗。”

燕嘉允：“那你先洗，我不看。”

喬蘅：“……”

燕嘉允沉默一瞬，站起道：“開玩笑的，我找找能不能用東西擋一下這耳房的門和窗子。”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喬蘅跟著他一起找遮擋。管事這個時候進來送熱茶，看到兩人的作就是一愣，問道：“世子和夫人在做什麽？”

燕嘉允看到管事，問道：“這耳房為何遮擋如此之差？可有東西能遮擋？”

管事恍然大悟，出一個嘿嘿的笑：“這當然是給燕家家主趣用的呀！窗子和門都若有若無，沐浴對著裏屋，子在熱氣裏清晰可見……豈不是氣氛升溫、紅燭鸞的好時機，更有興致者會玩一些鴛鴦浴、水中同房什麽的……為了保證夫妻驗，特意撤掉了遮擋，所以現在什麽能用來遮擋的東西都沒有……”

燕嘉允冷漠：“閉。”

管事：“……”

他有點委屈地放下熱茶，退出屋子，心地給兩位年輕夫妻合上門。

接下來就是兩位夫妻的沉默時間，不知道燕嘉允怎麽想的，但喬蘅是堅決要把窗戶糊上的。

最終從木櫥裏拿出一床薄薄的烏麻布毯子，燕嘉允問管事要來了釘子，用錘子把麻布毯子釘在窗子四周的牆壁上，當作是遮擋簾。

用紙糊的木門就沒辦法了，只好再用紙多糊幾層，讓它從很變看起來半不的。所幸這個木門對著院子另一側，通常無人在外走。

幸好管事沒有看到，不然肯定對這行為痛心疾首，都遮住了還有什麽趣可言！

喬蘅松了口氣，道：“那妾先去沐浴了，麻煩世子中途不要進來。”

燕嘉允嗯了聲，又補了句：“你不必強調，我人品還沒這麽差。”

喬蘅進去沐浴，熱水早已備好，很快一牆之隔傳來窸窸窣窣的褪聲音。

燕嘉允坐在案幾旁，忽然覺得空氣格外安靜，又拿起刀鞘來去，很快他聽到熱水的嘩啦聲音響起，子赤足踩在地板上，似乎在塗抹皂角。

這刀鞘怎麽老是不幹淨……

燕嘉允低頭盯著刀鞘，又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喬蘅好似很喜歡赤腳踩在地上，可聽說這樣很容易過涼氣，日後得找個合適的時機提醒一下。

等喬蘅穿好寢回到屋裏，發現本該等在屋裏的燕嘉允已經不見人影，四看了一圈，才發現他正站在院子夜中，有一搭沒大搭地刀鞘。

這刀鞘怎麽還沒完？還要跑到院子裏？是外面的月照著亮更清楚嗎？

喬蘅有些疑，一邊用帕子絞發一邊朝院裏喊了聲：“世子，妾洗好了。”

“嗯。”燕嘉允淡淡應了聲，帶著一冷氣回到屋裏。小廝進來換新的熱水，燕嘉允放下幹淨到反的刀鞘，從脖頸間摘下赭紅的菩提珠串放在案幾上，拿起寢去了耳房。

喬蘅坐在拔步床邊上發，聽到裏頭傳來水聲，擡眸看了一眼烏麻布簾子，又別開臉。

等他沐浴完走出來，喬蘅起把帕子放了回去，鎮定地問道：“安寢嗎？”

燕嘉允點了頭，問：“你睡裏側還是外側？”

喬蘅看了一眼床上的兩床被褥，心裏陷掙紮，在圍獵場裏，是睡在帳篷裏側，以防突然出現的刺殺，但是尋常人家夫妻安寢，子一般都是睡在外側的，這樣方便夜裏起來服侍夫君。

糾結片刻，喬蘅決定把難題拋給他：“你想睡裏側外側？”

燕嘉允奇怪地看一眼，不知道這樣的小問題為何要思考這麽久，隨口道：“那你睡裏側吧。我一般醒得早，睡外側。”

喬蘅頓時釋然，口而出道：“也是，你晚上喜歡起夜出恭，自然還是外側方便些。”

燕嘉允：“……”

他面不改地背下了這口大鍋。

熄了燭火，兩人便一先一後地躺在榻上。

在屋裏同床共枕跟在林中同床共枕完全是不一樣的覺，後者滿腦子只有隨時會出現的危險，本沒有功夫想些有的沒的。而現在喬蘅與他并排躺在屋裏的一張床上，才發現床榻上是何等狹窄仄，兩人只能挨著手臂，一舉一都要小心翼翼。

夜晚的屋子過分安靜，安靜到能清楚聽到呼吸聲。

喬蘅躺了一會，毫無困意。邊燕嘉允的存在太強，讓沒法忽略，猶豫了下，側眸輕聲問道：“燕嘉允，你睡了嗎？”

燕嘉允在黑暗中睜開眼，莫名覺得這問話很是耳，漫不經心道：“喬蘅，上次這種況，你忘了你問了我什麽嗎？”

喬蘅：“……”想起來了，問了他沒有通房平日裏是怎麽解決的。

燕嘉允下心裏的幾分煩躁。

他覺得喬蘅很會折騰他，總是引向這種邊的曖昧的問題，問完還不負責，留他一邪火無可洩。

從前就罷了，他自律寡，但如今，他恐怕沒有那麽好的定力。

他道：“你確定還要跟我夜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