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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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F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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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炎炎，榴花映日。
這日晨曦初，因閨中好友陸太傅之陸青婉相邀，英國公千金衛姝瑤早早就出了城，和小姐妹一同劃船采蓮。
誰知了藕塘深，衛姝瑤見了一朵罕見的并蓮，喜不自勝踮起腳尖去采摘時，踩空了腳，仆從救之不急，衛姝瑤不慎落水中，隨後陷了昏迷。
昏迷的一個時辰中，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中仍是英國公千金，但及笄後卻遭逢巨變。兄長戰死父親落獄，公府抄家之日為躲避歹人欺辱，倉皇逃竄時遇到了昔年的青梅竹馬，當今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年時流落在外，寄居在沈興良將軍府上，又與差錯就讀一個學堂。為了和小姐妹打賭，時常關切他。可後來，衛家和沈家割袍斷席，他被發配邊關，也得知了對他的好出自一個賭約，二人分道揚鑣。
直至三年後重逢，衛姝瑤為求保命，不得不以輿圖為籌碼，求得太子護佑，躲進了東宮。本想哄著太子殿下，與他冰釋前嫌，說不準還能家族平冤昭雪，可反複試探中卻發覺自己其實早已對他深種。
奈何二人份隔著天塹，歷經好一番波折後，才與太子殿下終眷屬，也解開了太子的世之謎……
夢裏許多節皆一晃而過，所有人影面貌也模糊不清。直到與太子纏綿床榻時，薄霧忽地消散，終于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那太子殿下竟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還是經常欺負且被婉拒過的，昭寧世子謝啓晟！
夢境到二人婚後甜相守戛然而止，衛姝瑤冷汗淋漓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夢裏那雙清冷的漆眸。
“姑娘，姑娘？”
耳畔傳來寶月的喊聲，衛姝瑤終于從夢境裏清醒，急促息著擡起頭來。
驚魂未定地打量了一圈，發覺自己不在小游船，而是另一艘畫舫之中。
坐在榻邊的年輕男子氣度俊朗不凡，瓊蘭玉樹，一襲寶藍裳裹得嚴嚴實實的，連領也扣得紋不。
他正垂眸盯著自己。
確切來說，視線落在衛姝瑤攥著他袖擺的纖細手指上。
衛姝瑤瞳孔一，下意識低下頭，便見自己將那錦緞料攥皺了一團。
知謝啓晟尤為喜整潔，見他臉黑沉沉的，心中大喊不妙，慌忙松開了手。
“世子哥哥，抱歉……”僵地移開視線，目不自覺回到謝啓晟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夢中與纏綿的夫君，便是用這只手牢牢扣住的手指，與耳鬢廝磨。那些畫面太過香/豔，讓這剛及笄的閨閣姑娘頓生赧，面紅耳赤。
夢中別的形都十分模糊，唯獨與那太子糾纏親吻的畫面異常真切。甚至能到對方手指的炙熱，和他低低息時拂面的薄熱……
“衛七姑娘。”
男人平淡的嗓音倏地響起，將衛姝瑤心慌意的思緒拽了回來。
謝啓晟擡手，溫熱的掌心上了的額頭。
他慢條斯理發問，“可還有哪裏不適？”
也不知是落水了憋得臉紅，還是因剛才的夢到赧，衛姝瑤只覺得面頰燙得厲害，急急手拂開了謝啓晟的手指。
謝啓晟眸微沉。
“我已經安然無恙了，多謝世子哥哥今日相救，姝瑤且先告辭，改日再登門拜訪！”掙紮坐起來，拽了外裳胡披在上，下了榻轉就走。
“姑娘，姑娘你慢些！”寶月匆忙行了個禮，快步追了出去。
坐在榻邊的謝啓晟面平淡，慢騰騰展開袖擺，平了攥皺的痕跡。
他視線追隨著榴紅擺，看小姑娘影快速消失在門口，眸略微沉了下去。
怎的看到他怕那個樣子？
直到回了公府，衛姝瑤才從紛的思緒裏徹底清醒過來。
急匆匆奔向後院，用力推開木門，一眼見坐在榻上喝藥的母親，怔愣了片刻。
許是路上跑得太快，還有些氣息不穩，著氣慢慢走過去，在母親邊坐下。
“怎跑得這麽急？”姚箏屏退了下人，笑著手了衛姝瑤的腦袋。
夢裏喪母的悲痛太過真實，雖是一閃而過，衛姝瑤仍覺得心如刀割。如今見母親好端端坐在眼前，衛姝瑤鼻子一酸，驀地落下淚來。
“今日在外面了什麽委屈？”姚箏忙把兒拉進懷裏，溫哄道：“說與母親聽聽，是誰欺負咱們嬋嬋？”
衛姝瑤臉本就因落水蒼白不，聽母親安自己，更是心中酸楚，哭得哽咽。
那夢境雖然荒誕，可有些形清晰異常，像是真切經歷過一般。
衛姝瑤哭著哭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淚連線，終于確定那確實只是個夢，不是真的。
心裏稍稍安心，慢慢止住了哽咽，抹著淚說自己困了先行告退。
看兒哭得這般傷心，姚箏也不便多問，等送走了衛姝瑤，才招呼寶月過來。
“小姐今日出門遇到了誰？”
寶月支支吾吾，把衛姝瑤落水之事說了，最後道：“是昭寧世子救了姑娘，因怕染病，才抱著姑娘去了他的畫舫，讓太醫診治了一番。”
姚箏微蹙眉頭，問：“只他二人獨嗎？”
寶月慌忙搖頭，“奴婢們和宦都在的，世子與姑娘全程沒有獨過。”
姚箏心下了然，揮手讓寶月下去。
等晚膳後，姚箏和衛濛提起此事，道：“嬋嬋已經及笄，婚事該早日提上議程。”
“公主殿下雖說過要定為兒媳，可終究是戲言。”姚箏抿半晌，才繼續道：“再者，世子殿下這月就要加封為太子，帝王難免三宮六院，我擔心嬋嬋委屈……不若早日為嬋嬋定下親事，也好與公主殿下解釋。”
衛濛向來聽夫人的話，這回卻猶豫了，遲疑道：“鳴兒與沈家小姐的婚事臨近，這等忙碌之時還要分心思為嬋嬋擇親，我擔心你吃不消，別累壞了子。”
姚箏莞爾，手心覆上衛濛手背，笑道：“幸得當年公主從崀山尋了一味奇藥贈我，又得千花谷賀老神醫調養多年，我這病已無大礙了。”
衛濛想起十幾年前崀山一役，仍是心有餘悸，一時慨。
彼時謝錦遭人暗算負重傷，幸得寧王謝鈞拼死相救。此後，謝錦在肅州慎王府養傷大半個月，才隨軍回京。
聖上得知真相，嚴懲了罪魁禍首瑞王及趙王，并死了徐瞻，將徐家流放邊關。不多時，瑞王自戕，趙王病死。聖上雖悲痛一番，但因謝錦與謝鈞日夜陪伴，又得世子承歡膝下，聖上複而慢慢振作起來，神日漸矍鑠。
但去年聖上大病一場，擔憂自己即將日薄西山，便在年初決意議定儲君。
群臣以為，即便謝鈞與謝錦同手足，也不會任憑自己的侄兒主東宮。可出乎意料的是，謝鈞自請駐守河州，就此遠離朝堂紛爭。
于是，東宮儲君終于塵埃落定，只待這月黃道吉日，便要加封謝啓晟為大魏太子。
“世子與嬋嬋青梅竹馬，我瞧他二人也并非毫無意……”衛濛握著夫人的手，道：“或許可以再與公主殿下商議商議？”
姚箏猶豫不決，衛濛安道：“嬋嬋自當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兒郎，你仔細想想，整個大魏可還有人比世子殿下更為出衆？”
且不論世子殿下近年立下的諸多功勳，單只說才學樣貌文韜武略，世子確實堪為良人。
加之姚箏與謝錦乃是手帕，誼深厚，兩家也知知底，若非世子將登皇位，這樁婚事本該水到渠。
夫妻兩個商議了許久，決定擇日再與謝錦合議孩子們的婚事。
第二日，姚箏對衛姝瑤提及要登門拜訪沈府，以謝昨日世子相救之恩。
衛姝瑤想起那古怪的夢境，難免別扭，但還是乖乖隨母親一同去了沈府。
上個月謝錦去了河州探謝鈞，謝啓晟近段時日都住在沈府。
也不是初次來沈府，可這回衛姝瑤卻覺得尤為張。
“晟兒尚在後院練劍，夫人移步暫作歇息。”沈玉川知母子來意，笑著讓沈芫領二人下去。
衛鳴與沈芫定親後，沈芫也常去公府探姚夫人，衛姝瑤和這位未來長嫂逐漸親近。知道沈芫子清冷不說話，往日都是尋起話頭。
但今日，衛姝瑤始終沉默不語，倒沈芫生出疑。
為緩和氣氛，沈芫主尋了話頭，說：“實不相瞞，世子昨夜惹了寒氣，今晨起來後便有些咳，稍後夫人還是留在偏院歇息，免得過了病氣。”
不等衛姝瑤開口，姚夫人便吩咐道：“嬋嬋，那你自行去與世子道謝。”
衛姝瑤“啊”了一聲，對上母親嚴肅的眼神，哪裏還好意思說不，只得乖乖跟著沈芫往後院行去。
待行至謝啓晟居住的小院，忽地來人稟報有事，沈芫如今是沈府當家之人，叮囑了衛姝瑤幾句便匆忙離去。
衛姝瑤遲疑著踏進半月門，見四下竟無宦守著，心生好奇。
熱風拂面，竹影婆娑，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得自己踏步的細碎聲音。
衛姝瑤提著食盒，往院裏試探地喊了一聲：“世子哥哥，我來探你。”
分明是日明，衛姝瑤卻莫名覺得張。
站在門下等了片刻，也不見有人回應，只得慢慢往小院後花園行去。
待鑽出曲徑通幽的假山，就見錦鯉池邊一道頎長影正在舞劍。
衛姝瑤一時看得呆愣，連何時烏雲布都恍若未察，直到豆大的雨點子打在手背上，才倉皇往長廊下跑。
謝啓晟早已收了劍回到廊檐下，擡眸卻見一櫻衫的小姑娘慌慌張張朝自己跑來。
小姑娘步伐踉蹌，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拎著食盒，煞是狼狽。
他薄輕抿，握劍的手松了松，旋即松開劍鞘，轉撐了把傘，快步走向雨中。
衛姝瑤正在暗自郁悶，忽然見暴雨之中遞過來一只手驀地抓了的手腕，將帶懷裏。
食盒霎時落地。
衛姝瑤一懵，待再回神時，人已經被謝啓晟帶回了長廊下。
外面暴雨滂沱，廊下卻一片沉默。
衛姝瑤全呆愣著，聞到淡淡雪松香氣飄鼻息。謝啓晟的手臂還搭在的腰間，他上的熱意隔著衫遞過來，似是有些灼人。
衛姝瑤整個人幾乎是被他圈在懷裏，臉頰快上他堅實的膛。到他有力的心跳聲，莫名又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夢境。
夢裏的夫君每逢夜裏總折騰，且總是換著法子與纏綿，甚至好幾回是在白日。不僅喜歡咬，哭泣時喊他夫君，還厚無恥地在沐浴時……
總之離譜行徑有一籮筐！
不，無法把夢裏那人和素來克己複禮的世子哥哥聯想在一起，甚至到這夢境是玷污了高潔如雪的世子哥哥。
雨打琉璃瓦，聲碎荒唐夢。
衛姝瑤越想越覺得臉頰滾燙，急忙推開了謝啓晟。
“昨日，多謝世子哥哥相救。”一邊後退，一邊囁嚅著說了幾句道謝的話。
謝啓晟擡眸著，眼底沉如深潭。
衛姝瑤與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對上，一下便覺得他和夢裏的男人重疊了。登時呼吸一滯，覺得心跳又快了不，匆忙行了個禮轉快步逃走了。
過了半晌，謝啓晟才慢騰騰收起了傘，眸中難得出幾分疑不解。
他這位小青梅，雖然自生慣養，但行事得大方，這回連番失禮，著實奇怪。
謝啓晟默默沉思，不知自己近來哪裏又得罪了。
年時，仗著自己年紀小，常搶他的玩吃食，他從未介意過。年時，故意借他的名義嚇唬那些霸淩旁人的世家公子哥，他也沒追問過。
及至後來，為了讓那些追求者死心，竟放話說自己連世子青睞也無于衷，他們回去好生照照自己。彼時好友羅淮英前來問詢，謝啓晟只是笑笑，卻也沒刻意解釋。
他自忖，對這位小青梅雖不是有求必應，也算照拂有加，怎的這兩次看見他就像見鬼似的？
謝啓晟從未深想過兒長，還是第一回細想姑娘家的心思。繼而又想起母親曾提及過，將來他是要娶這位小青梅的。
謝啓晟眉頭輕擰。
他對婚姻大事暫且沒有太多想法，可若是娶個厭惡自己的人，難免生出一煩悶。
自己到底哪裏惹不滿？
等謝錦從河州回來，已經是半月後。
姚箏特意宮一趟，與謝錦商議孩子們的婚事。
姐妹倆自無話不談，現下也是開門見山，只是姚箏談及世子將來登基之事，言辭委婉許多。
聽出來姚箏話中有話，謝錦笑道：“你且放心，若是晟兒敢辜負瑤瑤，我便打斷他的。將來只要他在位一日，這印只能是瑤瑤的。”
姚箏慌忙擺手，連聲道非是此意，末了又說：“終究還是該看孩子們自己如何作想。”
謝錦沉片刻，道：“這有何難，若他二人郎妾意，早日辦了婚事才好。”
于是二人合謀一番，定在兩日後的宮宴上一試究竟。
這夜衛姝瑤隨母親宮赴宴，一向大方的竟覺得頗為拘謹。
宮燈搖曳之下，偶有與對面的謝啓晟對上視線，越發覺得張了。
因著不是盛宴，謝啓晟只著一絳紫裳，領口袖邊均是暗金刺繡花紋，束發金冠泛著燦，沉穩大氣，擡手舉足間別有一番風流氣度。
他確是生得極好看的，便是氣惱時多看兩眼也能消氣。
但衛姝瑤近來夜裏總被那奇怪的夢境困擾，不僅常在夢裏和他糾纏，而且只差把他看全了，因此每逢看到他都覺得莫名臉紅。
可是個連春/宮圖冊都沒看過的小姑娘，哪裏得了那等旖旎場面。
因著近來總睡不好，衛姝瑤到了夜裏格外困倦，只坐了片刻就覺得困意襲來，便尋了個借口出去氣。
月朦朧，薄輝如水。
許是酒席間飲了幾杯果酒，衛姝瑤覺得有點悶熱，見四下無人，稍稍扯開領口氣。
“衛七姑娘。”
後驀地響起低沉嗓音，嚇了一跳。
回眸就見謝啓晟雙手抱立在廊下，靜靜看著。
衛姝瑤神一怔，剛要說話，便聽得謝啓晟慢吞吞道：“你腳下，有蛇。”
“啊！”
衛姝瑤登時頭皮發，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跳起來就往他上撲去。
閉著眼，瑟瑟發抖地抱住了謝啓晟的腰，驚恐發問：“蛇走了嗎？”
“沒有。”
耳畔拂過男子呼吸的熱意，灼得心跳越發快了。
下一瞬，又聽得謝啓晟不疾不徐道：“朝我們爬來了。”
衛姝瑤驚魂未定，恨不能整個人掛在謝啓晟上，聲音帶道：“世子哥哥，你快帶我走呀。”
實在是很怕蛇！
話剛落音，便覺得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謝啓晟打橫抱起。
若稍稍睜眼，就會發覺他那雙幽深的黑眸燦若晨星，灼灼目落在面上，角也揚起一若有似無的笑意。
不遠的高臺上，謝錦和姚箏踮起腳尖，瞇著眼了片刻，看兩個孩子在無人之親無間的模樣，總算松了口氣。
二人相視一笑，當即決定把婚事定在三月後的中秋佳節。
親這日，衛姝瑤整個人都繃得甚。
不記得自己怎麽披上了大紅鴛鴦蓋頭，怎麽下了喜轎，又是怎麽與謝啓晟拜了天地，最後被送房。
待獨自坐在東宮的寢殿裏，才覺得虛幻縹緲的三個月終于落了地，化作沉重的喜服在自己上。
、怎麽就嫁給世子哥哥了？
衛姝瑤忐忑地開始回想和謝啓晟的點點滴滴，想著自己從小到大欺負了他多次，以及故意誆騙別人說他慕自己的事……
奈何木已舟，比起擔心謝啓晟把這些全部報複回來，更害怕的是那個奇怪的夢裏將要發生的一切。
夢裏的新婚之夜，他足足折騰了三次，第二日疼得渾散架了似的，連起床都險些問題。更難為的是，他食髓知味本不知收斂，甚至還會在睡著後欺負，鬧得總睡不好。
連著失眠了好幾個月，衛姝瑤深睡眠要，心中越發忐忑，決定不能就此順遂對方的意思。
何況，世子哥哥向來不近，哦不，現在是太子哥哥了。總之，他看著全然一副清心寡的模樣，應該不會像夢裏那樣欺負吧？
衛姝瑤正在胡思想，酒氣飄然了寢殿也沒發覺。直到瞧見腳尖前出了一雙錦紋靴子，才知謝啓晟回來了。
男人上的酒氣與熱意撲面襲來，衛姝瑤想起夢裏的事，渾更是張不安。
“太子殿下。”下意識站起來，形一下不穩，險些摔倒。
“可有摔著？”扶住的男人聲音低啞，仿佛醇酒。
“沒、沒有。”衛姝瑤急忙站穩，音如細蚊。
謝啓晟步伐穩穩，心卻有一慌。
他掀開了蓋頭，呼吸一頓。
人兒淚盈盈，面，極快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頭。
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惹人怦然心，謝啓晟只覺得自己子裏騰地浮起一邪火，渾燥熱。
衛姝瑤慌得不行，了角，“太、太子殿下……”
謝啓晟目停留在的小臉上，“你我已親，不必如此拘束。”
他默了默，慢吞吞道：“你應喚我夫君。”
衛姝瑤抿了抿，瞥到他發紅的耳，自己也覺得臉頰一紅，只得委屈地喊了聲，“夫君。”
忽然環住了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前，淚盈盈，小聲委屈道：“夫君，我、我困了。”
打小就用這招撒，知道他最不喜歡這樣，總是會立即推開。
可今夜，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後退，反倒手攬住了的腰，掌心熱意灼得心跳快極了。
謝啓晟攬住的肩膀，強下心中躁火。他看得出來，小姑娘害怕極了他。
雖不知自己究竟哪裏讓害怕，心裏終究有幾分失落。
他只得耐心著的後背，低聲哄道：“既然困了便早些歇息。”
衛姝瑤渾一僵，仰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那我們可不可以……直接睡了？”
聲音呢喃，細如蚊蠅。
“什麽？”謝啓晟呼吸急促，摟了。
衛姝瑤咬了咬，索豁出去了，裝哭嗚咽道：“我、我怕疼，且我困得很了。”
謝啓晟聽清楚的話，明白了的意思，心邪火微微涼了幾分。
教習嬤嬤告訴過他，子第一回難免會疼。會害怕也并非不可理喻，可既然已親……
謝啓晟頓窘迫，也想不出別的話來安，聲音暗啞地說道：“若你真困了，那、且先就寢……”
他聲音得極低，自覺熱意從耳子遞到了脖頸，整個人也繃了。
他只能將人打橫抱起，輕放在床榻上。
衛姝瑤張地咽了咽口水，他竟這般爽快地答應了自己？
謝啓晟了衫，躺在側，俯在耳邊輕聲道：“嬋嬋，睡吧。”
衛姝瑤終是困了，沉沉睡去。
謝啓晟頗有些無奈又好笑。
著可睡，他忍不住手了的臉，頭滾。
“晟哥哥，別鬧……”
忽而皺了皺眉，呢喃了一聲，手搭上了他的膛，尋了個舒服的角度窩在他懷裏，才閉上了。
人兒在懷，謝啓晟好不容易滅下去的火，騰地又起來了。
半個時辰後，謝啓晟忍不住爬起床，轉去盥洗間澆了桶冷水。
第二日，衛姝瑤尚在甜夢中，就聽見宦在外面催促。
即使是新婚之夜，太子也不可耽溺，得早起去上朝。
衛姝瑤著眼睛，見外面天仍是黑沉沉的，不免慨。幸虧昨夜催著謝啓晟早早睡了，不然耽擱上朝可不好了。
打著哈欠爬起來，眼皮子直耷拉，迷迷糊糊地給謝啓晟穿外裳，理發冠。
卻見謝啓晟擡手握住了的手腕，低聲道：“你回去睡吧，有宦服侍。”
衛姝瑤不得聽他這句話，剛要轉，卻見謝啓晟取了匕首，割破了手指。
“晟哥哥，你這是在幹嘛？”登時清醒了，慌忙握住他的手小心吹了吹，“你不疼嗎？”
謝啓晟薄輕抿，邊不自覺揚起點弧度，很快又斂去笑意，神平淡道：“這個等會兒給嬤嬤。”
他拿了幹淨雪帕了指腹，面無表地將染的帕子放在榻上。
待他離開寢殿，衛姝瑤才反應過來，盯著那張帕子，燒紅了臉。
接下來一月，謝啓晟與衛姝瑤相無事，白日裏做做年夫妻的恩模樣，夜裏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睡各的。
謝啓晟忙于政/務，總是深夜才回來，衛姝瑤往往已經眠。所以本不知他何時躺下來，又是何時去上朝。
因著謝錦疼，也無人膽敢對這位慣的太子妃有任何不滿。
衛姝瑤得閑之時，還時常回府探父母，得知嫂嫂有了孕，回去得更勤快了。
眼看天氣轉冷，衛姝瑤本就畏寒，夜裏總覺得睡不踏實，便吩咐把暖閣熱起來，當夜就要搬進去。
偏巧這日謝啓晟回來得早，進門就撞上指揮宮婢搬東西。
“天冷了，殿裏凍得跟冰窖似的，我總睡不好。”衛姝瑤無辜地睜著眼，解釋道。
謝啓晟面微沉，嗓音冷淡道：“若是母親知道，定要過問此事。”
衛姝瑤猶豫片刻，道：“你貪涼畏熱，若在殿裏燃上炭爐，你夜裏如何安寢？”
“咱們分榻而睡，我搬去暖閣，皆大歡喜。”說完，還覺得自己心細如發，思慮周全。
謝啓晟口憋了整整幾個月的氣，終于有破土而出的跡象。
他咬著牙，驀地上前扣住的雪腕，沉聲問：“衛姝瑤，是不是孤太縱著你了？”
衛姝瑤第一次見他怒，唬了一跳，但又不知他為何生氣，呆愣地著他，疑問：“我又沒搬出宮去，你幹嘛生氣呀？”
實在是想不通，只是挪個地方睡覺，和現在也沒甚分別，他怎的就氣了？
衛姝瑤不知道的是——
自從開始天冷，每夜都把謝啓晟當湯婆子，非要摟著他才睡得踏實。
起初，謝啓晟頗覺無奈，但又不忍心掰開的手，只得由著去。日複一日，他竟也有些習慣了夜裏的相擁而眠，乍然一聽要搬走，心裏沒由來就騰起了火氣。
與其說是怒，不如說是懊惱。
至于為何懊惱，他心裏有模糊的覺，可又覺得不應分這樣多的心思在上。
祖父曾教導他，既為天子，必不能為一人鐘。是故，他從未深想過對衛姝瑤究竟是何想法。
但今日，僅是得知要搬離寢殿，他就覺得比朝堂那些政/事更他煩悶。
他能游刃有餘理政/事，卻不知如何才能和眼前這小人兒說清楚。
“總之，今夜不行。”謝啓晟用力將衛姝瑤拽進懷裏，箍了的腰，低沉道：“後日還有宮宴，回來再說。”
衛姝瑤著他炙熱的膛，聽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腦子逐漸空白，又聯想到那些夢，想說的話悉數化作一團漿糊，只得含糊答應了。
夜已深，殿裏暖意徜徉。
謝啓晟吩咐燃起了銅爐，邊的小人兒睡著了，謝啓晟自個兒卻輾轉反側，頂著烏青的眼，默嘆了一聲。
很快，一雙小手不安分地鑽進了他的被裏，四索。
謝啓晟猛地按住了的手。
接著，小姑娘進了他的被窩，著他的膛，如往常一樣窩進他懷中。
衛姝瑤渾冰冷，謝啓晟怕著涼，只得由靠著，默了片刻，幹脆反手摟住了的腰肢。
他素來熱，今夜殿裏又有炭爐，他本是赤著上半的。許是沒有攥到衫，衛姝瑤秀眉微皺，胡尋了一番，終于攥住了他的手指，滿足地出笑容，又陷香甜夢境。
往日隔著衫，謝啓晟不覺得有何難捱，可今夜他卻覺得自己熱更甚，連額頭都滲出汗來。
“晟哥哥……好暖和……”懷裏的人呢喃著說夢話，拿小臉蹭了蹭他膛。
謝啓晟登時心如擂鼓，欺將在下，呼吸重。低頭剛想吻上去，就聽得又嗚咽道：“謝啓晟！你個大尾狼……”
也不知道夢到他對做了什麽過分之事，謝啓晟頗覺好笑，又有些心猿意馬，最終只是吻了吻的臉頰。
第二日，衛姝瑤起床時頭昏腦漲，昨夜做了一晚上的夢，全是被謝啓晟欺負的噩夢。
那個混蛋！
轉而思索，不許他，可他到底是個氣方剛的男兒郎。
衛姝瑤便想法子地打聽謝啓晟的喜好。
“殿下喜好的子？”謝啓晟的宦崔長順了腦袋，遲疑道：“不就是太子妃您嗎？”
“我這樣的？”衛姝瑤有所領悟，心下了然。
夜裏謝啓晟回宮的時候，就看到殿裏多了兩個新的宮婢。
“是太子妃吩咐的。”長順道。
兩個侍細細一看，與太子妃有一分相似，放在侍裏已是十分清秀了。
謝啓晟進了寢殿，就看到衛姝瑤邀功似地上前來，莞爾道：“殿下可瞧見新來的婢了？”
他盡量忽視眼底的狡黠，悶悶應了一個“嗯”字。
衛姝瑤得了肯定，喜滋滋地回去睡了。
待謝啓晟正要解了衫準備浴時，才發現角落裏還站著那兩個婢，皆是著清涼。
他皺眉，神不悅道：“杵在這裏做什麽？”
宮婢惶恐道：“是太子妃吩咐奴婢留下來伺候殿下。”
謝啓晟咬後槽牙，閉了閉眼，聲音冷冽道：“出去，以後不許再出現在孤眼前。”
婢忙惶恐地出去了。
謝啓晟心郁悶地沐浴出來，連烏發也沒來得及幹，咬牙切齒地掀開了簾帳。
對上一雙驟然瞪大的眼睛，謝啓晟心下更是惱怒。
是不是還等著自己誇心？
“嬋嬋。”他冷聲開口。
衛姝瑤心虛地咽了咽口水，“殿下怎這麽快回來了？”
下一瞬，被謝啓晟在下不上氣時，看到他眸子分外幽深。
謝啓晟鉗住的雙手，齒裏出幾個字，“為何將婢留在湯池？”
衛姝瑤了，弱弱道：“我見殿下邊都是宦服侍，總該有幾個年輕姑娘。”
謝啓晟作驀地一頓，衛姝瑤忙抓衫，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
見他眸越發冷涼，知道他是真怒了，忙改口道：“是我錯了，殿下素來不喜旁人服侍，下次絕不再自作主張了。”
謝啓晟閉了閉眼，極力遏制住心底洶湧的緒。
衛姝瑤只覺得他錮著自己雙腕的手越來越燙，他呼吸的薄熱悉數灑在面上。
想掙開來，卻彈不得，偏謝啓晟一語不發，一雙晦暗漆眸盯著，嚇得小心肝兒。
“殿下，你、你冷靜……”結結，惶恐不安。
溫近在咫尺，謝啓晟聞著上慣有的清甜香氣，強忍了幾個月的煩悶霎時迸發，只覺得自己快被折磨瘋了。
半晌。
就在衛姝瑤差點哭出來時，謝啓晟俯，忽地咬了下的耳垂。
“不許喚我殿下。”
語調雖還有些氣，卻明顯幾分。
衛姝瑤眼淚吧嗒，心想只要他別像夢裏那樣狠狠欺負，他什麽都可以！
于是，便睜著淚意朦朧的眼，可憐地說：“晟哥哥，你先放開我，我不上氣了……”
謝啓晟并未起，反而在耳畔嗓音低沉地繼續問話：“嬋嬋為何答應嫁給我？”
衛姝瑤淚珠兒還在眼眶裏打轉，錯愕應道：“父母之命妁之言……”
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被謝啓晟倏地打斷了。
“那嬋嬋可知，我為何娶你？”
他慢慢低頭，鼻尖抵上了的鼻尖，慢騰騰道：“……我心悅嬋嬋。”
衛姝瑤全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他喜歡？
這幾個字如驚濤駭浪，席卷了衛姝瑤所有思緒，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掙紮，連呼吸也屏住了。
兩人微潤的呼吸氣息噴薄在對方臉上，謝啓晟終于尋到了心裏不安的源頭，卻覺得越發口幹舌燥。
“嬋嬋，喚我夫君。”他息稍稍有點重。
衛姝瑤猶自震驚中，淚珠還掛在長睫上，張了張，先前隨口而出的夫君，這下卻怎麽也喊不出口了。
見猶豫，謝啓晟與十指相扣的手又了。
衛姝瑤登時想起夢裏他折騰自己的親昵行徑，只覺得自己臉頰滾燙，心跳快得幾乎振聾發聵，比夢裏那些事更覺得心跳激烈。
哭喪著臉，抿了抿，委屈地喚了一聲，“夫君。”
謝啓晟目淡淡掃過豔赧的容，迷離朦朧的淚眼，以及櫻紅的雙。
他聽著那糯可憐的音，結上下。
接著，十指深深扣衛姝瑤的手，低頭攫取住那紅豔的瓣。
因過于震驚，牙關咬，謝啓晟輕皺了下眉，微微用力咬了下的，才撬開的牙關，長驅直。
衛姝瑤腦子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在他的侵襲中意識漸漸模糊。
他的潤而炙熱，舌尖靈巧，肆意追逐的舌尖，得丟兵棄甲。
衛姝瑤被他親得子發，意迷，漸漸地也淪陷其中，齒間似是浮起甜意，讓全逐漸松弛下來。
許久之後，謝啓晟才松開了，低啞道：“嬋嬋既已嫁與我，便不能再反悔了。生生世世，都不許再離開我。”
衛姝瑤怔怔聽著他沙啞的聲音，心裏竟覺得起了一歡喜。
好像……還不止一點點？
謝啓晟指腹挲著的面頰，繼續追問：“嬋嬋也喜歡與我親，不是麽？”
衛姝瑤思緒混沌，怯怯地擡眼向謝啓晟，方才察覺自己最後也回應了他，更是有些失神。
許是男人看的眼神太過炙熱，又或許不知何時已經被他俘獲，愣愣地點了點頭。
不等開口，謝啓晟再度俯下來，徑自吻上了的。
“嬋嬋……看我。”他聲音沙啞，手指上的脖頸，順著鎖骨下去。
衛姝瑤抵著謝啓晟的雙手，不自覺變了環住他的脖頸，只與那雙染著/的漆眸對視了一眼，便不自閉上了眼。
暖意從他上渡過來，一直畏寒的衛姝瑤終于明白了先前自己每日夢裏抱著的到底是什麽。
謝啓晟惦記著說的怕疼，一面輕緩安，一面氣息不穩地吻。
二人心意相通之時，亦是到深。
濃漸深春思，鴛鴦錦被翻紅浪。
薄衾生暖，恣無垠。
後記：
又一年，先帝駕崩，太子謝啓晟登基，年號慶昭。
同年，帝封英國公之衛氏為後。
慶昭三年，衛皇後誕育皇長子，帝大喜，遣中使祭祀諸山川，大赦天下。
慶昭八年，衛皇後生皇次子，帝龍大悅。同年，立皇長子為儲。
慶昭十二年，衛皇後生皇三，帝喜不自勝，賜封號昭明公主。
慶昭三十三年春，衛皇後因病薨逝，年五十歲，謚曰孝端肅懿榮慎皇後，葬壽山。
帝為此輟朝十日，親自持葬禮事務，悲痛絕，嘆曰：“吾兩隔，朕亦命不久矣。”
同年十月，帝駕崩，終年五十三歲，與先皇後合葬壽山帝陵。
《魏史·明祖本紀》曰：
上外嚴仁而兼備文武大才，任賢使能，廣攬英傑，朝綱清明，能人志士無不歸焉……至于武事，料敵制勝，信賞分明，由是威震北疆，狄人不敢犯邊……上時訪民疾苦，減稅徭，百姓敬戴，故上下鹹和，年谷屢，道不拾……凡寬仁大度、文韜武略、乾剛之用，帝皆兼而有之，威德遐被，四方賓服……
帝與衛後伉儷深，篤無疑，寒暑同起居，終無別幸……後嘗患疾，帝親持湯藥與後，凡後近事務，帝躬親為……後夜不能寐，帝為之誦經祈福，頃，帝趨離殿，蓋將咳，恐驚後也，其篤至此。
世人謂之曰：長寧殿裏恩長，碧落黃泉兩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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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濃漸深春思，鴛鴦錦被翻紅浪。薄衾生暖，恣無垠。”改編自宋詞
《魏史·明祖本紀》改自《明史·祖本紀》《明實錄萬妃傳》《明憲宗實錄》《明史·孝康皇後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