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思你 短暫而微弱的接

上課或是做題的時候還好，一旦走神，蘇依蠻就會想起謝叛的那句話。

手到桌肚放著的書包裏，能到裏面的鴨舌帽。

謝叛說送了。

但他說的“送”，一定不帶任何曖昧因素。

而很可能是因為別人用過的東西，他就懶得再要了。

“依蠻。”李欣了一聲。

以為是有人發現私藏了謝叛的帽子，嚇得趕把手從書包裏拿出來，故作鎮定地說：“啊，怎麽了？”

“你陪我去商店買東西吧，我該囤筆芯了。”李欣嘆口氣，“我發現筆芯消耗得好快啊，高中生活比我想象得苦多了，每天就是做題做題做題，做不完的題！”

蘇依蠻檢查了一遍筆袋裏的筆芯，裝作有事可做很忙的樣子：“好啊，剛好我的筆芯也不夠用了。”

兩個小姑娘去了樓下商店，李欣知道一個最近很火的替換筆芯牌子，介紹給蘇依蠻。蘇依蠻先看了看價格，一就要五塊錢。

要存錢給弟弟買助聽，最近過得很節省，生活費不敢花。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拮據是件很難為的事，心想了很久，磕磕說出一個借口：“我比較習慣用好筆芯。”

“你試試這個嘛，真的很好用！”

李欣把一盒替換筆芯放到了手裏，轉去旁邊貨架挑一些旁的小文。

蘇依蠻看著手裏的筆芯。

已經十五歲，有了這個年紀的的恥心，尤其在尚安高中這個學校，雖然學校是出了名的只據績高低招生，不會給任何學生特權，但教育資源本就是分配不均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從一出生開始就比別人的起跑線要高，這導致了不管這個社會的規定是怎麽樣的，跑在前面的依舊是那些富二代或三代家裏的小孩。

所以在尚安高中，像這樣出的平民孩算極數。

大部分人會用五塊錢一甚至更貴的筆芯，而只能用平價牌子。

這是事實，就跟咳嗽一樣是無法掩飾的。

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想好後，把筆芯放回去，在李欣投來疑的眼神時，實話實話：“這種筆芯太貴了，我的生活費不夠用。”

李欣沒針對的寒酸表出太多詫異，微微張口哦了聲，樣子依舊友好：“沒關系，其實這個牌子的筆芯也沒什麽了不得的，就是樣子做得好看了點兒，可是好看又不能吃。你選別的牌子吧，都一樣的。”

蘇依蠻很高興自己到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拿了盒好牌筆芯，出了貨架剛要往前走時，迎面撞上了謝叛。

差一點兒就要撞進他膛裏。

蘇依蠻往後退了退，有點兒不知所措地看他，這種時候想的是，不知道剛才自己的話有沒有被他聽到。

謝叛正舉著手機講電話，注意力并沒有往上放過一秒。他就像是在路上無意中見了個陌生人一樣，側了側跟肩而過，那個過程裏，兩人的胳膊有了短暫而微弱的接。

謝叛走到冷藏櫃前，從裏面拿了罐黑包裝的蘇打汽水，懶懶散散地跟電話裏的人說：“你以為老子很閑？”

李欣剛巧經過，回頭看了好幾眼，跑到蘇依蠻邊低聲音：“是謝叛欸。”

蘇依蠻做不到像別人一樣落落大方地討論謝叛，總是把對他的喜歡埋藏得很深。

“我聽說他家跟蔣悅芙家裏是世，”李欣說，“將來很可能會聯姻的。”

蘇依蠻的後腦猶如被人用鐵悶了下，人暈得不行，過了會兒才問：“聯姻？”

“對啊。”李欣等謝叛走遠了，繼續說，“我也是逛論壇的時候看見的，有人開了樓分析謝蔣兩家到底是什麽來頭，太的沒分析出來，但有不人都認為這兩家的實力旗鼓相當，要是聯姻的話對兩家都好。而且蔣悅芙喜歡謝叛，這已經是個公開的了。不管怎麽看，兩個人都配的。”

蘇依蠻聽得心事重重。

想讓自己好一點兒，不停地安自己，那些只是大家無聊時的討論而已，并不是事實。

沒有必要放在心上。

走到謝叛剛剛停留過的冷藏區，盯著黑的罐裝蘇打水看了會兒。

不知道會是什麽味道。

手過去，剛要到時聽見李欣，的手往旁邊移，最後拿了一袋臨近保質期，在打折促銷的牛。

李欣走過來：t“咦，依蠻，你也喜歡喝牛啊？”

“嗯”了一聲。

但其實并不喜歡。

總覺牛的味道有點兒腥。

但是媽媽經常說多喝牛能長高。

還只有十五歲，距離年只剩下三年。

起碼得長到一米六吧，不然比謝叛矮太多，站一塊太有力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跟他站在一起。

除了牛以外，蘇依蠻還買了盒速溶黑咖啡。

這玩意兒苦是苦，但是醒神的效果很好，能讓續命到淩晨兩點還不困。

晚上茹珍起夜，看見對面側臥的門底下著。怕會打擾蘇奇銳休息，先輕輕合上門，再輕輕敲響兒的房門。

蘇依蠻打著哈欠過來開門。

茹珍看到屋裏書桌上攤著一套卷子，旁邊是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

“你怎麽又學到這麽晚？”茹珍并不想讓兒為一個只知道學習的書呆子，“你每天七點就要起床，都這個點了還不睡，這麽熬下去能行嗎？”

但蘇依蠻并不是七點起，現在已經把作息調整到了早上六點起床，刷一個小時題再洗漱吃飯。

沒把這件事告訴茹珍，只說：“我要是不努力一點的話，萬一再考倒數第一怎麽辦？”

“考倒一又怎麽了，比什麽都重要，你沒必要這麽拼命的。”茹珍去客廳電視櫃裏翻了翻，從裏面找出一把卷尺，另外又拿了支馬克筆。走回來，讓蘇依蠻踩住卷尺最下面的小鐵鈎，卷尺拉開。

茹珍用馬克筆在門框上標記蘇依蠻頭頂的高度，嘆氣：“你看看，還是一米五五，也就長了兩毫米而已。”

把卷尺收起來：“阿蠻，你要是每天這麽熬會影響你發育的，你也不想就維持在這個高不往上長了吧？”

蘇依蠻扭過頭，看看門框上剛被媽媽畫上去的代表高的橫線。

腦海裏回憶起自己站在謝叛面前時，眼前只能看到他的膛。

比他矮好多。

站一塊一點兒都不協調，想看到他的眼睛還得把頭擡起來。

“睡眠不足真的會影響高發育啊？”問。

“當然啊，你們生課上不講嗎？但凡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好吧。”茹珍拉著兒進屋，讓躺床上，被子給蓋好，“乖兒，趕好好睡，養蓄銳才能更好地學習，不然你晚上用功白天犯困，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蘇依蠻功被說服了。

是真的想長高，起碼不要跟謝叛有過多的高差。

茹珍看睡著，把的書桌收拾了下，筆放進文袋，卷子折好放書包。

做完這些把燈關了，輕手輕腳離開兒房間，給關上門。

-

茹珍在一家私立的整形醫院當護士，被臨時喊過去加班是常事。不過好在醫院還算比較人化，每次加班都有一筆合理的加班費能拿。

周六日仍打算去加班，起了個大早做好早餐，留夠中午和晚上的飯錢給蘇依蠻，讓到時候帶著弟弟去小區外面的餐館吃飯，可以多點幾個菜，不要怕花錢。

茹珍留了一百塊錢餐費，錢雖然不多，卻是半天的工資了。

蘇依蠻把錢放好，吃完早餐後拿上準備好的一封投訴信以及存儲著去蔣家討要說法時的一段錄像U盤，帶上弟弟坐公車去了教育局。

京市教育局是出了名的紀律嚴明，這裏的大門誰都可以敲開，凡是上訪就必須要好好接待，記錄下群衆反應的一切問題，致力于不讓任何一個學生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

教育局大門口放了個匿名信箱，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一天一檢。

蘇依蠻把信投進去。

投完信，牽著弟弟的手離開，打算搭公前往下一個地點。

弟弟拉了拉的角，打手語：“姐姐，你寫的信會不會沒有人看啊？”

蘇依蠻也不確定。

雖然教育局明面上說要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不允許有任何特權，但當權利大到一定程度時，或許就能為例外。

可如果不努力一下，跟弟弟就永遠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用手語說：“要是沒人看的話，姐姐會再想別的辦法的，不管怎麽樣一定會把這件事解決，不會讓你在學校欺負了。”

“姐，這幾天蔣開濟沒有再敢找我麻煩了。”

“那就好。所以以後要是再到誰的欺負，你如果打不過的話就告訴姐姐，姐姐會替你揍他們的。”

弟弟眼睛彎彎地笑了。

公車來，蘇依蠻牽著弟弟上車。

長長的藍公車開走不久，一輛京A開頭的奧迪A6停在教育局門口，後排車窗緩緩降下。

謝叛一只胳膊搭窗沿，墨一般的漆黑瞳仁看窗外。

前排副駕駛上的董偉轉過頭來：“待會兒十點在長安街那邊有個發展討論會，黃教授說了，讓你也去跟著聽聽。”

謝叛的視線收回，車窗無聲升起。

從教育局裏走出來一個穿夾克的中年男人，雖然完全看不見車裏的人是誰，但他不能不知道這輛車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麽，當下連路都不知道該怎麽走，站門口恭敬地對著車裏人的方向微笑頷了頷首。

謝叛擡眸，打火機在手裏轉了幾圈，重又降了車窗。

夾克男人走過來，一看是謝家的公子，臉上討好的笑容更濃烈：“哎呦，是謝叛啊。”

-

銳銳想吃麥當勞，蘇依蠻帶他去店裏，找了個相對比較安靜的位置，點了一份兒套餐。

沒來得及吃中飯，把弟弟安頓好，讓他乖乖在店裏等著。

“姐姐有事要出去一趟。”拿紙巾把桌子重新一遍，弟弟的書包放椅子上，“你吃完飯就在這裏寫作業，我忙完後就回來接你，好不好？”

弟弟很乖地點了點頭。

蘇依蠻又說：“記住千萬不要走，不管誰來跟你說話你都不要理，也不要離開這家店，有事的話就給姐姐打電話。”

蘇奇銳用手語說：“我知道了，我不會走的。”

“那我先走啦，你要是有別的想吃的就再點。”蘇依蠻把媽媽留下來的錢都裝進了弟弟的口袋。

去了馬路對面不遠的一家火鍋店。

老板和老板娘是家鄰居，小區裏住對門，平時關系算不錯，逢年過節的都會走走。所以蘇依蠻提出想趁周末兩天來打臨時工，多掙點兒錢補補家用，夫妻倆一聽就同意了。原本他們想給蘇依蠻兩倍的時薪，但蘇依蠻拒絕了。特地問了店裏當服務員的小時工，知道他們拿的是每小時25塊，就也只拿這麽多。

大概算了算，周末能來工作二十個小時，每周能攢五百塊。想給弟弟配副好點兒的助聽，那就要一萬塊起步。加上每周省下來的生活費和零花錢，大概四個月才能把錢攢出來。

媽媽的工資要給兩個孩子付學費，還要付水電、業費以及平時的大小開銷，幾乎存不下來什麽了。為了給銳銳買助聽，媽媽最近一直在加班，沒有休息過。

蘇依蠻不想看媽媽那麽辛苦。

得自己想辦法掙錢。

火鍋店的生意還不錯，中午客人多到要等位。

蘇依蠻提前做了功課，又跟著店裏的老員工學了學，很快就悉了流程，能獨立去給客人點餐。

工作到晚上七點，老板娘把過去，誇工作認真負責，給了今天的工資。

“早點回家吧，太晚的話你一個孩子可能會不安全。”吳嬸一直都很心疼這麽小的年紀就沒有爸爸，平時就比較關照們家，往紅包裏多放了一百塊，“對了，你出來工作的事你媽不知道吧，要是問你今天做什麽了，你打算怎麽說？”

“我會說我帶著弟弟去圖書館學習了。”蘇依蠻沒查紅包裏的數目，直接放進書包，“吳嬸，那我就先走了。”

“欸，路上慢點兒啊，注意看車。”

“嗯好，吳嬸再見。”

蘇依蠻出了火鍋店，往前走不遠是一家圖書館。

這家圖書館是會員制，要想進去需要辦卡，卡上要充兩百塊錢押金。自己的零花錢不夠了，打算從紅包裏拿出一百添上。

這時候才發現裏面被多放了一百塊，今天只工作了差不多七個小時，吳嬸卻給了三百塊。

現在回去還錢來不及了，決定明天再說。辦好卡趕回麥當勞，推開玻璃門，往裏走了走。

正打算弟弟一聲，卻在看見弟弟對面的男生以後驀地停下腳步，快到嚨口的聲音生生掉回去。

心髒先是猛地，接著開始狂跳。

男生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裏，背往後靠，一條胳膊搭椅靠上，手裏把玩著一個打火機。側臉線條極其優越，利落分明，看得人心。

當他察覺到什麽，扭過頭看時。

蘇依蠻連跟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蓋彌彰地把發怔的視線扯開，僵地往前走了走，停在弟弟邊。

“銳t銳，你是不是等急啦，”把弟弟的書包收拾好，本子和筆盒都放進去，給弟弟打手語，“我們回家吧。”

蘇奇銳點點頭。

倆姐弟正要走，看半天的謝叛突然緒不明地笑了聲。

年的聲線低醇悅耳，只是簡單的一個音節都能蠱人。

“蘇依蠻，”他看著，語氣帶著三分捉弄，“我這麽一個大活人坐這兒，你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