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虹穎是個從小便活的辛苦的姑娘，出生在一個小縣城，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初中畢業家里便不想再讓上學，早點出去打工，不但要付出一份學費生活費，還能多賺一份工資，這一進一出可不老。

但是周虹穎不愿意，頂著巨大力咬牙念到高中，高中畢業，家里說什麼都不讓上了。哪怕周虹穎表示自己可以勤工儉學，申請助學貸款，不要家里一分錢也不行。

爹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表示自己把兒拉扯到這麼大，花了那麼多錢，結果養出個白眼狼，一個丫頭上那麼多學干什麼？趁著年輕漂亮趕嫁人，要個幾十萬彩禮回來，給弟弟買個房子是正經。

你上學不要錢，看起來家里好像是沒有負擔。但這麼大一個兒，本就是一筆資產，繼續上學就代表不能賺錢，不能給家庭立刻變現。這對周虹穎的父親來說，就是不能接的。

他跪在周虹穎面前哭喊，我和你娘老啦，不行了，拉扯你們長這麼大，你做姐姐的，都不愿意幫襯一下弟弟嗎？現在沒房子，哪家姑娘愿意嫁給你弟弟，你要看著我們家絕了香火嗎？

周虹穎最終還是敗給了父親，沒有上大學，但是也沒有去相親嫁人。

姜不寒說：“虹虹說，和爸爸各退一步，和爸爸說好了，給家里三十萬，之后就不再干涉的任何事。虹虹非常努力工作，存錢，上個月還跟我說，離自己的目標已經差的不遠了，等把家里的錢還清之后，再攢一筆錢，然后就不上班了，要回去上學……”

周虹穎的床邊有個小書柜，里面都是書。

有一套特別顯眼，一看便是常翻看的英語詞典，放在最上面順手的地方。

“這是去年過生日的時候，我送給的，我還答應每個星期給教英語，請我吃水果呢。”

姜不寒說著蹲下，腦袋埋在膝蓋上哭了出來。

為什麼世上總有這麼多的人意難平的事，一個從沒有做過壞事的姑娘，從生到死，每一步都在抗爭，每一天睜眼都在斗，可是終究，沒有等來屬于自己的生活。

聽著姜不寒的哭聲，大家都覺得心酸的很。

姜不寒是新人，之前雖然在課堂上看過很多案例，但紙上得來終覺淺。第一次接的真實的死者，可能還是上一個姚娜。

但姚娜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周虹穎對卻是相了一段時間，十分欣賞的朋友。

這心自然不一樣。

就算是見多了人間慘劇的眾人，也不可能冷靜，每一次見到無辜者被害，也還是難。

邢念生嘆口氣，轉頭道：“老習，讓痕檢法醫趕過來。”

雖然現在已經一點鐘了。

但是有很多工作，是必須二十四小時手機開機，隨隨到的。

習初北趕忙去打電話，邢念生把姜不寒扶起來，退了出去。

案發現場的一個腳印，一頭發都很重要，不能在里面隨意走。

姜不寒很難過，陷在自己的沙發里，雖然已經沒哭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像是兔子。

劉衡給倒了杯水，低聲安。

劉衡也難過，去衛生間洗了個臉，祭奠自己尚未開始就結束的姻緣。

邢念生道：“我知道你的，你……要申請回避休假嗎？”

雖然不是親屬，但是自己的鄰居好朋友，本來活蹦跳的一下子變了尸，還死的那麼慘，這打擊是很大的。何況姜不寒還是個新人。

日后看多了，也許不會習慣，但稍微麻木一點。

“不用。”姜不寒也去抹了一把臉：“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那我只能為哭。但我是警察，我還要為找出兇手，不然的話，我不配說我們是朋友。”

“好。”

很快干活兒的人都來了。

白月拎著工箱，看見姜不寒有點意外，然后反應過來：“哦，這就是小姜家啊。”

姜不寒點點頭。

“怎麼了這是？”白月看姜不寒眼圈紅紅，像是剛哭過的樣子，愕然道：“是不是邢隊他們太能吃了，吃了你一個月工資？”

之前不是在聚餐嗎，也邀請了，但是晚上有事兒就沒來。

怎麼聚餐還吃哭了呢？

“沒有。”姜不寒帶著點鼻音道：“邢隊他們都好的，是死者，是我朋友。”

白月這才明白。

但這事沒法子安，人已經死了，安都是蒼白無力的，這是必然要難過的，無論旁人說什麼，也跳不過這個階段。

白月嘆口氣，安的了姜不寒的腦袋。

“我進去看看。”

痕檢已經在房間里開始搜證。

人人都專注而忙碌，臥室里，只有周虹穎靜靜的躺著。

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再與無關。終于可以不必二十四小時開著手機等待，可以安安靜靜的歇一歇了。

白月道：“死者是窒息死亡，眼瞼出，發紺，臉上有手掌強力制的痕跡，可是痕跡，兇手作案的時候是戴著手套的，所以沒有留下指紋。”

邢念生點頭：“死者下凌，是否被侵犯？”

白月應一聲：“但是我剛才檢查了一下，兇手應該是有帶安全套的，死者部皮上有殘留潤油的痕跡，這樣的話，很可能也提取不到什麼。”

床邊床上，地下床下，垃圾桶里，都沒有用過的安全套。

房間里，也沒有找到除了害者之外，另一個人的鞋印。指紋也干干凈凈，除了死者自己的，還有就是姜不寒的，再沒有第三個人。

邢念生突然彎腰，打開床頭柜的屜翻了起來。

里面像普通人家一樣，放著七八糟的東西。

耳機，空調遙控，牙簽盒子，幾個小發卡，皮筋兒，指甲鉗，都是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

按時邢念生將上面的屜和下面的柜子全部翻了一遍，說：“沒有剩下的安全套。”

周虹穎沒有結婚沒有男朋友，按姜不寒了解的，之前也沒有談過男朋友，家里正常是沒有這個的。

那潤油的痕跡是哪里來的？

姜不寒問：“這是不是說明，兇手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