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璟言垂眸，目是茸茸的發頂。

陳清長了一張勾人心魂的臉，年后，一顰一笑間盡顯風，只是年紀在那兒，未經世事的眼神青澄明，形容不出的反差，足以讓男人罷不能。

此時低著頭，眼尾輕翹，中帶著可憐相兒。

在青佑福園遇到那年，蔣璟言作為資助人出席捐贈會。

陳清在臺上演奏了一曲《相思》，低沉哀婉。那一手二胡，是7歲開始學習的子功，父母在世前，陳家條件雖稱不上多富貴，但算優渥，兒是各種教育資源養出來的，進了福利院后也沒落下，吸引了在場所有資助人的注意力。

捐贈會結束，青佑福園組織晚宴，他借口不勝酒力，回到酒店房間休息，后半夜，陳清敲開他的門，瑟著問他要不要再聽一曲。

彼時的蔣璟言份沒有那般高不可及，青佑福園那些腌臜事兒也沒想著避諱他。

于是，他悄悄讓連卓來一名下屬陪同，從小姑娘口中了解到福利院里的腐敗。

線索收集到一半，還未徹查，青佑福園東窗事發，半年整改，涉案人員獄，換了新的副院。

但蔣璟言不放心陳清再回去，索將安排在省外念書。

六年間，毫無逾矩。

突然，手機鈴聲打破沉默。

他側，撈來手機接聽。

就這一會兒，陳清脊背被冷汗打，扶著桌邊，堪堪站穩。

偌大的客餐廳寂靜，電話那頭的聲音落耳中。

是蔣夫人，省里知名慈善家，陳清念的那所大學里，助學基金項目是設立的。

“陶小姐說你把扔下急匆匆走了，怎麼回事啊。”

男人微不可查皺眉，“跟您這麼說的？”

“甭管怎麼說，讓你跟人家姑娘約會，前后不過兩小時，怎的就散場了呢。”

“我有公務。”

陳清眼皮輕跳，渾筋骨繃，放緩呼吸，降低存在。

在商場時，看到蔣璟言邊站了個孩子，遠遠一眼，也看得出貴氣。

蔣家大約在給他安排相親了，強強聯姻，是必經之路。

“公務？”蔣夫人顯然不信，嗓門也尖銳起來，“你月底就正式在華盛集團上任了，這個節骨眼兒能有什麼公務？”

“您是審問我嗎。”

他耐向來如此，脾氣也大。

蔣夫人一噎，換了話題，“什麼時候和陶小姐再見一面？”

“您定。”

他說完，利落掛斷。

視線移回陳清上。

“去洗澡。”他態度強，冷颼颼的，“明天聯系連卓，把東西搬回來。”

“不用了，我那兒房租了三個月。”

“錢我讓連卓打你卡里，這間公寓留給你，過戶手續，你跟他通時間去辦，還有，兼職辭了。”

“我不要。”

“陳清。”

突如其來的一聲，倏爾栗，緩緩抬頭。

蔣璟言一張臉郁嚴肅，“別跟我犟。”

自這個男人闖進的生活，很擺出如此蠻橫的態度。

認識這麼久，自以為了解他，卻在這短短一月顛覆了所有。

那夜春宵，蔣璟言十分狂熱，吮咬的皮，近乎懲罰般廝磨，轉天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大半個月沒面，更沒留下只言片語，激起了的逆反心，非要搬走。

男人床上和床下兩幅面孔，清楚，也避免不了心痛。

陳清直視他，“今晚和你同行的陶小姐，是你朋友嗎。”

不知哪來的勇氣，放棄了尊稱，忘記了自己的份，生生拋出這個問題。

男人結滾了滾，眼神無波瀾，“問這個做什麼。”

陳清聞言斂目，“房子我不要，錢我也不會收，你以后別管我了。”

“原因。”

口沉甸甸，嗓音發，“以前管，是做慈善，以后管，是包養。”

男人沉默。

氣氛愈是平靜，陳清愈是混。

收拾了桌上的垃圾，攥在手心，越過他，朝玄關走去。

握上門把手，回頭，“那晚之后我吃過藥了，蔣先生放心，我不會用那件事威脅您。”

蔣璟言眼底是濃郁的戾氣。

陳清沒注意到，低著頭補充，“您也不必因此補償我。”

語速極快，下一秒出門，迎面撞上連卓。

“陳小姐。”

經那一撞，震得臉蛋了，挨了掌的余痛一波一波涌上。

陳清悶哼，含糊問好后沖向電梯間。

連卓沒關門，半只腳過門檻，“蔣先生，要我去…送陳小姐嗎。”

他本想說‘去追’，可蔣璟言臉不好，怕不是吵架了。

“不用。”男人倏地出襯下擺，作又狠又烈。

連卓留意著余里，遲疑，“現在凌晨，陳小姐好像沒換厚服…”

一片死寂。

蔣璟言立在島臺旁，兀自倒了滿杯酒，仰頭灌下。

灼燒過嚨，刺激得他瞇眼，“不管。”

電梯‘叮’一聲到達20樓。

接著，蔣璟言略沙啞的嗓音從半敞的房門出，“陶小姐的禮……”

門關嚴了，后半句沒聽到。

陳清摁了一樓，扯領口，五臟六腑隨著電梯里的失重，抻得子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