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蔣璟言接到孟老電話。

他匆匆趕到賢軒茶樓，和嚴柏青前后腳進包廂。

“師哥。”他頷首。

在孟老面前，蔣璟言一向守規矩。

嚴柏青點了點頭，下外套掛在架上。

孟老一提花唐裝，頭發濃黑，神氣十足。

他在二人之間來回逡巡，笑了聲，“怎麼著？你們這是又鬧矛盾了？”

蔣璟言袖折起三折，意味不明，“師哥，有嗎？”

嚴柏青叩擊桌沿，同樣高深莫測，“即便有，我也得讓著點璟言。”

“怎麼讓。”

“按兵不，就算是讓了你。”

“師哥確定自己能忍住不手嗎。”

嚴柏青笑著喝茶，不搭腔了。

兩人一來一回，既不挑明，也不破。

孟老聽得云里霧里，“打的什麼啞謎？”

蔣璟言挑眉，低頭聞了聞茶香，岔開話題，“您這次回來還走嗎。”

“這里不是我地盤兒，當然得走。”孟老把玩著茶蓋，“我來，是為了柏青工作變的事。”

“任職文件下來了？”

嚴柏青淡淡嗯，一張臉不晴不晴的。

寒暄過后，孟老出去接電話。

蔣璟言磕出兩支煙，叼一支，遞一支。

嚴柏青在手里沒點，他煙癮沒那麼大，能不就不。

蔣璟言知曉他自律，自顧自燃起。

“羅太太說自有找陶家算賬的辦法。”嚴柏青目幽沉，散發著寒氣，“璟言，你就是的辦法。”

“我嗎。”蔣璟言邊的笑若有似無。

“清兒被帶走，我很好奇，你會幫羅家算賬，還是幫陶家罪。”

他槽牙，“師哥認為呢。”

嚴柏青隨手撥弄茶杯，“蔣夫人和陶夫人此刻在一塊，即便是你要算賬，大概率是要讓你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蔣璟言垂著眼，一口接一口煙。

“我說了，按兵不，就是在讓你。”嚴柏青后仰著子，勸誡晚輩的口吻，“無論你做什麼打算，無法兩全，但我與你不同。”

兩人對視，四目鋒。

一個強悍，一個溫潤。

火與水中鋒，絞吞噬萬的漩渦。

孟老折返回包廂時，蔣璟言準備離開了。

“集團還有一臺會議，改天再約您。”

他若無其事道別，走得干脆利落。

“吵架了？”孟老坐回原位，“你們兩個就跟那冤家似的。”

嚴柏青無心解釋，他出文件摔在桌上，聲調抑著，“您什麼意思，副的？”

“副的怎麼了？不過是清水衙門，你的重心應該在哪兒，還記得嗎。”

他面容沉，“您親自來，是監視我。”

“我是提醒。”孟老一字一頓，“提醒嚴先生不要迷了初心。”

嚴柏青猛地站起，椅子隨作翻倒在地。

孟老雙手搭在扶手上，不怒自威，無聲注視。

后者站得如松如竹，板鋼鐵一般。

過了許久，孟老眼神松，“你若不甘心副位，等任務完，青佑福園也可以撥給你。”

嚴柏青笑不達眼底，“我難道是不甘心您的安排嗎。”

孟老不說話，茶蓋撇茶沫。

包廂門被大力甩開，又砰地合上。

……

蔣璟言從孟老出來，上三樓，直奔走廊盡頭的臺。

唐蕭明帶著陳清在吃糕點，各種式樣，擺了滿滿一桌。

“胃吃得消嗎。”

陳清聽到聲音轉頭，腮幫子鼓鼓囊囊，“這個涼糕好吃，你嘗嘗。”

蔣璟言抻起西，挨著坐下。

唐蕭明推墨鏡，好整以暇著他，“怎麼樣。”

“差不多。”

“嘖。”唐蕭明搖頭，“柏青哥太慘了。”

蔣璟言倒了杯水，推到陳清面前，“他解決外患，我理憂，師兄弟，互幫互助。”

“我信你個鬼！清兒，多虧你了啊。”

陳清手里著半截糕點，疑側頭，“你和嚴先生吵架了？”

蔣璟言瞥一眼對面，“沒有。”

唐蕭明裝沒看見，面朝木圍欄吹風，“為了你，蔣先生也算落紅塵了。”

陳清一怔，拍掉碎渣，“我去洗手。”

悶頭朝洗手間走。

蔣璟言收回視線，長了踹過去，“你還不走嗎。”

“走走走。”唐蕭明站起懶腰，“讓別人保護自己人的滋味，好嗎。”

蔣璟言瞇了瞇眼，顯然氣了。

“行，我走，不招蔣先生煩。”

“等等。”

“舍不得我了？”

“跟陳清賠個不是，再走。”

唐蕭明敢怒不敢言。

他是真不怎麼待見這姑娘。

膽小，又要怕又要惹事，現在還舞到嚴柏青眼前兒了。

偏蔣璟言非留在邊。

早些年，他介紹過好多模特，像陳清這一掛的人，也有。

無一例外，全都暖不化蔣先生這座山。

他也勸過不下百遍，讓把陳清送走。

上次人都到機場了，臨到跟前，蔣璟言說當晚狀況不明，怕蔣家察覺追蹤，也怕陶斯然出格。

又無疾而終。

純是個小妖。

五分鐘后，陳清洗了手回到臺。

唐蕭明迫于力，扯著角陪笑，“清兒，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了，謝謝蕭公子。”

蔣璟言斟了滿杯茶，推過去，在桌面劃出水痕，“我竟然不知道清兒是這麼好打發的。”

陳清愣怔。

他什麼時候開始‘清兒’了。

唐蕭明抬腕表，“清兒，這次時間不充裕，下次，我一定給你帶禮。”

對面不疾不徐，“欠條。”

唐蕭明瞪眼，又瞪不過。

蔣璟言將打火機扣在桌面，眼神充滿警告意味。

他沒轍，來服務員拿紙筆，潦草狂舞，落款署名。

蔣璟言總算滿意，輕挑眉。

唐蕭明頭也不回。

陳清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茫然，“蕭公子干什麼去？”

“趕飛機。”

“哦。”

陳清怏怏歪靠在圈椅里。

聽得出唐蕭明對自己意見很大，從在洲南見到在蔣璟言住開始，就一直認為是個患。

年紀小，但不傻。

蔣璟言視線定格在旁烏黑的茸茸腦殼上，“還吃嗎。”

陳清搖頭。

茶樓毗鄰公園，臺風景如卷。

蔣璟言捉來手，一一拭，“蕭公子損。”

“我沒怪他。”

“最近先別去學校。”

陳清抿，“知道了。”

男人指骨瘦長，輕輕一攏，包裹住的手。

心口酸酸麻麻，說不出什麼覺。

臺半開放，門口和隔壁擺了屏風。

突然，有談聲路過，“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