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頤心中一喜，忙放下手中活計。

“我去接他！”

轉便朝門口跑去，一路穿花過柳，花香盈了滿袖。

柳絮飄過雕梁畫棟，輕輕落水池，泛起點點漣漪。

小姑娘不知跑了多久，一道修長影步視線。

腳步一點點慢下來。

春浮，遠，年輕郎君玉面清雋若仙，負手而來。

許是剛出宮，他上朝服還未換下，一青織金妝花蟒龍緞，仙鶴刺繡。

蹀躞帶勾勒拔腰，襯得他華貴清雅，姿容卓越。

為數年，徹上的氣質越發清貴，說是天潢貴胄也不為過。

滿園春似都了陪襯，半分沾染不上他的清冷氣度。

“潯之哥哥！”

一面跑一面喚著“哥哥”，引得不人都駐足側目。

只見明眸皓齒，清靈，段還未出挑得周全，眉眼間已是見之忘俗。

微風拂過發間飄帶，藕隨風翩躚，如盛開的荷棠。

令頤輕盈撲進徹懷里，環住他的腰，眼眶泛紅。

“哥哥，你終于回來啦！”

聞到徹上那悉的雪松香。

清冽的氣息干凈好聞，讓人想起山澗清泉。

徹子微微頓住。

他垂眸輕喚：“令頤。”

“嗯？”

令頤抬起臉，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

徹眼尾狹長，垂下眼眸時，自然流出一抹。

可語氣里卻藏著一若有若無的提醒。

令頤不解，后知后覺地往旁一瞥。

只見徹后還跟著七八個員，跟他們隔著幾步遠的距離。

清一緞烏冠，正用一種奇怪而微妙的目打量他們，

令頤白的臉頰瞬間變得面紅耳赤：“啊，是我沒注意！”

急忙而去，不料作太急，腰間料被勾住，珍珠鏈和徹的玉佩纏在了一起。

令頤手忙腳解那繩結，卻怎麼也解不開，臉頰燙得像蒸了一樣。

“無妨，我來。”

徹溫聲安，修長的手指耐心解開糾纏的绦。

兩人距離拉近，令頤一抬頭便能到他的下頜。

這麼久沒見哥哥，一見面就弄得這麼窘迫。

令頤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束縛解開，朝后退了幾步，朝幾位大人福行了個禮。

作雖生卻規矩十足。

徹同道：“我和幾位大人還公事要談，妹妹，你先回去。”

令頤眉心輕攏，聲音吶吶：“哥哥剛回來就要忙公事嗎，我、我怕哥哥太辛苦……”

“嗯，還有重要的事需要理，我已用過午膳，你今日若是等不到我，就自己回府。”

徹語氣溫和，又帶著一貫的清冷威嚴。

令頤糯聲道：“好，我知道了。”

隨行員看著眼前這一幕，彼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聯想到方才皇宮里的事，他們心里說不出的古怪。

幾個時辰前，徹宮述職，眾隨行。

自打踏養心殿的那一刻起，他們提起來的心就沒放下過。

只因此次宮要見的人非同小可，乃是司禮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人稱“九千歲”的鄭康安。

起初，徹只是循例奏報江南鹽務，言辭恭謹有度。

鄭康安端坐紫檀圈椅之上，指尖輕叩扶手，神淡然。

后來，徹上前兩步，俯在鄭康安耳畔低語數句。

眾只見鄭康安面驟變，先是疑，繼而震驚，駭厲。

最后竟拍案而起暴喝。

“潯之，你這個無恥小人！”

“來人，給我把他拖下去！”

周遭侍立的員瞬間嚇得魂飛魄散。

九千歲鄭康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面對圣上尚自持沉穩，而今對著一個年方弱冠的四品員，他竟失態到要當場殺人！

殿外已能聽到甲胄攢聲。

徹慢條斯理掃了他一眼，角掛著優雅從容的微笑。

似乎在欣賞他的惱怒。

“平川府風旖旎，這次巡視江南，數那里的景致最教人流連忘返。”

鄭康安聽了這話，臉青一陣白一陣，看鬼一樣看著他。

徹道：“廠公一心為國，定是不愿江南一帶的鹽鐵生意損。既如此，下改日再來，與廠公商議如何解決平川府困局。”

那語氣溫得仿佛在說，“明日再來賞花”。

說罷，他行了一揖，從容離開殿門。

圍在殿外的侍衛們看著這一幕，面面相覷，退至一旁。

徹從兩行甲兵面前徑直走過，無一人敢攔。

鄭康安怒視他的背影，中氣翻騰，整個子搖搖墜。

旁小太監一擁而上攙扶住他，手忙腳太醫。

整個殿室霎時作一團。

其他隨行員跟在徹后走出殿堂，仿佛經歷一場浩劫。

他們深知兩人的恩怨由來已久，不想竟是這般劍拔弩張。

七年前，鄭康安因不滿禮部中立之態，將尚書大人姜朔發配嶺南，對其門生更是趕盡殺絕。

當年尚未仕的徹，便是其中幸存者之一。

如今時移世易，新皇對徹頗為賞識，加之首輔大人鼎力支持，這位年輕員在朝堂上的地位日益穩固。

假以時日，定是蛟龍騰海，前途不可限量。

可誰能想到，這位談笑間便讓九千歲氣到吐的未來宰輔，此刻竟對自家小妹溫似水？

那眉目間的寵溺，簡直與殿中的凌厲判若兩人。

有人掐了自己一把。

實在詭異，比有人說大人信佛還詭異。

眾員暗自咋舌，卻見徹已抬步離開。

他們只得收攏各自心思，忙不迭跟了上去。

……

令頤一路紅著臉回了膳房。

董大娘見一人回來，問：“怎麼，姑娘沒接到先生嗎？”

令頤小一扁，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角：“見到了……”

“哥哥說他還有公事，不在這里用午膳了。”

董大娘瞧著這副委屈的小模樣，心都要化了。

聲安：“令姑娘別難過，先生剛剛晉升，公務繁忙也是常理。等這陣子忙過了，自然會好好陪你的。”

令頤努力提起笑靨。

“董大娘說得對！哥哥公務要，我、我才沒有難過呢！”

直了板，故作地說道：“我是哥哥唯一的妹妹，我要懂事一些！”

董大娘笑道：“好，好孩子，咱不想那些事了。

“不如我去喚你師姐們來，咱們一塊兒熱熱鬧鬧地吃頓飯。等用過午膳，大娘再給你做串炸鮮貝，撒上你喜歡的椒鹽，保管你吃了心好。”

令頤眼睛一亮：“謝謝董大娘！”

說著就要去幫忙擺碗筷，重新變得蹦蹦跳跳起來了。

第6章

挹青堂，香霧繚繞。

徹靠著椅背，華麗袍襯得他冷冽如雪，幾乎和玉扶手融為了一。

狹長的眸半垂，濃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人看不清緒。

“江南鹽鐵司的賬冊，拿回去重新核算，三日送到我桌案上。”

他聲音不疾不徐，溫和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

“至于平川那幾個不老實的鹽商。”

他指尖在案上輕輕一敲：“該敲打的，一個都別。”

員們屏息垂首，領命退下。

待眾人散盡，屋只留下魯贄、邵玉二位心腹。

邵玉道：“此番江南巡視，大人不僅清了大周朝的鹽鐵經營之弊，順帶將閹黨在江南的勢力瓦解了大半，可謂收獲頗。”

魯贄亦是難掩激之：“是啊，將鹽鐵之利掌握在自己手里，相當于扼住了鄭康安的咽，掌握了閹黨的錢袋子。有這個把柄在手，咱們這一局可謂占盡先機。”

他忍不住請示徹：“大人，是否需要趁熱打鐵，聯合史臺彈劾鄭康安。”

徹淡淡瞥了他一眼。

邵玉是個有眼的，見狀立馬上前道：“大人自有安排，我等不該置喙。”

魯贄意識到什麼，忙垂下頭，臉訕訕：“下魯莽，請大人恕罪。”

不怪他冒失，實在是徹的心思太過詭譎。

有時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有時卻喜歡慢慢折磨，難以揣。

徹輕案上函，不不慢開口：“魯大人，你可知為何獵人在捕獲狐貍時，總要留個活口？”

魯贄額頭沁出冷汗：“下、下愚鈍。”

“因為，死去的獵，怎能帶我們找到更多的狐貍窩呢？”

徹角勾起一抹清淡弧度。

“而且，鄭廠公輔佐先帝勞苦功高，我們總得給他一些面，你們說是嗎？”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