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將眼淚憋回去，給師姐做了個鬼臉。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府門口的幾人漸漸消失不見，令頤才忍不住了眼角。

芳菲安：“姑娘真堅強，這次沒有哭呢，若是大公子知道了一定會欣的。”

晴雪也笑著說：“二姑娘板著臉憋淚的樣子瞧著更可了呢。”

“誒呀你們干嘛笑我嘛！”

三人說著鬧著，原本傷的路程倒也變得歡聲笑語。

半個時辰后，朱紅的宮門緩緩開啟，一行華蓋馬車魚貫駛南三宮。

此是皇子和公主們的住所，令頤過紗簾去，滿目紅墻金瓦，重重疊疊，看不到盡頭。

芳菲小聲嘀咕：“聽說這次九公主就選了十二位伴讀呢。”

晴雪驚得合不攏：“這麼多！”

“是呢，這次宮不一樣，不是給十二皇子和九公主選伴讀，皇上也是為了讓世家子弟們有學習的機會，籠絡重臣。”

幾人正說著，馬車停住。

一行人下了車，被宮人引著走一宮殿。

“姑娘們這邊請。”

公主府正殿，令頤同其他幾個世家小姐一樣席而坐。

眾人的目一下子落在上。

有貴掩帕問旁人：“這便是狀元的妹妹？”

此前們便聽說，這次宮名單的榜首是府的小姐。

雖說他們此前從未給見過這位二小姐，但此既是名京華的狀元胞妹，又能在眾多貴中奪魁，定是才學出眾。

原以為是個清婉端莊又富有書卷氣的子，可這位二小姐看著小小的，滿臉稚氣，分明一副年紀不大的樣子。

一張極度明艷秀麗的臉，面如春桃，星目流波。

櫻微啟時，頰邊梨渦忽現，活一個嫣然巧笑的小人兒。

與時人眼中才的形象簡直大相徑庭，說是宮里養的金枝玉葉也不為過。

單單坐在那里，便將滿屋寡淡木訥的世家小姐比了下去。

方才還矜持端方的貴們此刻面面相覷，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

“呵，誰家正經閨閣養得出這般尤？小妖似的，定不是個好相與的！”

“就是，再也是小家小戶出來的，哪兒比得過葛小姐，人家可是葛太傅的千金。”

“聽說還是沒爹沒娘的，有才氣也白搭。”

貴們心里那點子妒意化作了酸，在一起竊竊私語著。

一會看看令頤，一會又將目移向一旁著綠，纖嫻雅子。

令頤向來遲鈍，端坐在席上專注玩著臂間碧披帛，將披帛繞個蝴蝶結。

渾然不覺自己已為滿室焦點。

恰在這時，一人從后喚：“二姑娘。”

令頤扭頭，卻見葛家小姐葛娰寧朝走來。

葛姒寧道：“我與姑娘前不久才見過，沒想到這般有緣。上月樂樓雅集，二姑娘那闕《菩薩蠻》當真妙。”

令頤有些懵懵的。

可哥哥教過要保持禮貌，既然對方向自己表達友好，便也高高興興和寒暄。

一心想著要大大方方不能給哥哥丟人，渾然不覺對方的話有多麼夾槍帶棒。

葛姒寧的確因為樂樓的事心懷芥。

可眼下跟令頤說了幾句話，心道這丫頭原來是個沒心眼的，便覺得自己沒必要跟一個傻子置氣，心里那氣竟也消了大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直到一聲宮人的高喊響起。

“九公主到——”

眾人循聲去，只見一個著華麗宮服的在眾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來。

九公主蕭明玥，年方及笄，鵝蛋臉面，眉眼彎彎，脖上掛著纓絡圈，還有一對如意金鎖。

有人小聲道：“聽說九公主乃是賢妃娘娘所生，與七皇子殿下是一母同胞。”

“難怪，賢妃娘娘貌，生的兩位皇子都這般好看。”

九公主好奇地掃視殿的人。

忽然，發現什麼，提著向下跑去。

“你好漂亮，方才阿玥在屏風后看，還當是畫上走下來的桃花仙呢！”

九公主徑直朝令頤走來，握住的手，臉上滿是開心。

令頤今日按照哥哥教的方法，化的是桃花妝。

額間用胭脂繪桃花，花蕊綴著米粒大的珍珠，配著鵝黃月華，當真是清麗絕俗。

“阿玥喜歡漂亮的人，阿玥要和這個姐姐玩。”

說著，拉著令頤的手腕就要往殿外跑。

一旁的嬤嬤趕忙攔住：“公主殿下使不得，現在還不是玩的時候。”

*

京城，楊府。

正廳，當朝首輔楊連昌和徹對坐品茗。

首輔大人年近六旬，眉宇間沉淀著數十年宦海沉浮的穩重。

他緩緩開口，同眼前人道：“皇后娘娘膝下無子，大皇子與三皇子相爭已有五載，如今六部要職已各有所屬，這盤棋……倒是越下越明了。”

“潯之，老夫知你志在社稷，不在權，這二位殿下，怕是不得你的眼。”

徹道：“大人謬贊，大人多年周旋于閹宦之間，力保朝堂清明，才是居功至偉。”

楊連昌捋了捋胡須，看向這個清貴儒雅，面從容的年輕員。

目帶著欣賞，與忌憚。

真是年輕有為啊。

寒門出，卻渾帶著王族的傲氣、貴氣。

不過弱冠之齡就有如此城府，談吐間滴水不，做事若是沒有十足十的把握，絕不出手。

表面溫和笑著，但永遠想不到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驚天地的舉。

楊連昌笑著搖了搖頭。

他忍不住想象，若這柄藏在鞘中的利劍主出刃，該是怎樣的景。

只怕對方，絕無活路可言。

“三皇子弱，閹黨將寶到他上，真不知該說他們慧眼獨還是愚不可及。”

徹道：“鷸蚌相爭，七殿下倒可借此良機韜養晦。”

楊連昌點頭。

兩人又聊了些朝政要務，已是茶過三巡。

楊連昌道：“方才七殿下遣人送來信，信中提到，他已托九公主殿下多為照看令妹。”

徹神起了一波瀾。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將緒收斂，恢復方才的疏冷淡然。

楊連昌繼續道：“至于淮容侯府那邊，皇上將要推行軍馬政，想來侯爺很長一段時間無暇顧及他事。”

徹拱手作揖。

“有勞七殿下與首輔大人如此周全，下銘五。”

*

令頤覺得，九公主似乎格外喜歡。

太傅和史們授課時倒還正常，但只要一下了課，便拉著去放紙鳶。

令頤很和同齡姑娘來往，幾日相下來，兩人竟是興趣相仿，十分聊得來。

這日，兩人倚著欄桿在碧波池旁喂魚，聊著明天的課業。

九公主道：“聽說明日授課的李史是二甲第一名，在翰林院講學過。”

“那還是我哥哥更厲害，我哥哥可是狀元郎！”

令頤很和人攀比，比哥哥除外。

在眼里，家潯之哥哥無所不能，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九公主生出好奇：“你說大人啊。”

“令頤姐姐，大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阿玥總是見他和一幫大人站在一起，瞧著好出眾。”

令頤驕傲仰起小臉，給九公主講的哥哥，還有同文館，還有的師兄師姐們。

九公主臉上出羨慕的神。

“有一個疼你的哥哥真好，阿玥就不能跟哥哥們太親近，宮里頭的人大多對我也是恭敬疏遠。”

落寞垂下眼。

令頤心中微，安：“殿下別不開心，你住這麼漂亮的宮殿，還有這麼多人陪你上課，也很令人羨慕啊。”

九公主道：“姐姐你不知，阿玥在宮中有太多限制了，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父皇和母妃也見不上幾次……”

令頤見小公主一副要掉淚珠的樣子，絞盡腦想著怎麼安。

忽然一香氣傳來，令頤眼眸一亮。

“殿下聞聞，這是不是板鴨的香氣！”

九公主抬起淚眼：“嗯？”

不遠就是膳房，一香飄到兩人跟前。

“正是板鴨！聽說這鴨子是金陵貢來的，上次我與姐姐都說好吃，可惜一人只得半片。”

宮里規矩多，每人用膳多都有嚴格限制。

九公主想起什麼，聲音激起來：“姐姐，不如我們提前去嘗嘗鮮！”

“……提前去？”

沒過一會，兩個小的影著廊道潛行，鬼鬼祟祟往膳房方向去。

令頤很做這麼出格的事，想起哥哥教在宮里要謹言慎行，心里一陣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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