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次回來，哥哥雖然面上不顯，可能覺到他很生氣。

知道是因為自作主張答應了燕珩的婚事，可也是為了哥哥好啊，若是能與淮容侯府結親，對哥哥在朝中境定有助益……

“誒呀，好煩吶……”

令頤垂下打蔫的腦袋，把臉埋進枕。

罷了，不想那麼多了。

把枕頭一扔：“備水，我想沐浴。”

當晚，徹踏明蘭院的時候，令頤已經用完膳準備歇下了。

倚在暖閣的熏籠旁，一邊烘干頭發一邊翻看話本。

小臉在燈下更加瑩潤可，發垂落，在熏籠的熱氣里蒸騰出淡淡茉莉香。

見哥哥進來，裹了裹上的大氅起。

“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說實話，現在看見哥哥心里有些張。

“有些話想問你。”

芳菲和晴雪此時已經從宮里回來，忙添了盞茶。

茶煙裊裊中，徹掀袍坐在圈椅上。

他指尖挲著青瓷盞沿，目掃過兩個侍，聲音沉靜似水：“二姑娘在宮里這些日子有勞你們二位，趙管家備了賞賜，明日去領便是。”

晴雪喜得就要行禮，卻被芳菲悄悄拽住袖。

兩人福了福：“伺候姑娘是奴婢們的本分。”

徹問：“二姑娘在宮中可好？”

回話的是芳菲：“回大公子，姑娘在宮里剛開始有些不適應，冬那陣染了兩次風寒，幸好有燕小侯爺照料才好得快一些。”

芳菲說罷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妥，連忙道：“奴婢失言。”

晴雪接著的話說：“大公子不知，燕小侯爺雖為人輕浮，姑娘病時卻日日遣人送藥，連太醫都沒這麼上心。”

令頤在一旁猛咳嗽，小臉憋得通紅。

晴雪滿臉促狹：“奴婢多了。”

徹微微一笑。

“燕小侯爺，倒是個的。”

他問：“二姑娘的倚夢癥可有好轉？”

晴雪回道：“多虧九公主照料，給姑娘撥了間單獨的殿室，倒也算清凈。”

“只是宮里到底不比府上，大公子宮前給姑娘準備了不藥和安眠香，可都不管用，姑娘有回夢魘驚醒，還哭著喚哥哥。”

令頤臉頰緋紅：“胡說什麼，我哪有……”

抬眼見兄長凝視的目，腦袋漸低。

“哥哥，我的已經好很多了，在宮里這麼長時間都沒事，不用太擔心我。”

低聲嘟囔：“而且，我不可能一直纏著哥哥的……”

“為何這麼說？”

小姑娘抬起水霧氤氳的眸子，角彎出兩個酒窩。

“因為，令頤總要嫁人的呀。”

故意讓尾音上揚，像小時候撒那樣。

可這次，哥哥卻沒有像之前無數次那樣，無奈又寵溺地看著，溫的小腦袋。

良久，徹輕聲道：“好，我知道了。”

“令頤，我們兄妹多年，若你想嫁人，哥哥會幫你安排好一切。”

“潯之哥哥……”

下意識揪住兄長的袖，輕輕晃了晃。

徹傾，掌心上微涼的臉頰。

“不早了，早些睡吧。”

令頤滿臉乖巧：“嗯嗯，哥哥也早些休息。”

徹收回手，起離開。

令頤張了張還想說什麼，卻見徹的影已經消失在了轉角。

廊檐下，燈籠在雪夜里搖晃。

男子頎長的影在原地佇立良久。

“想嫁人麼……”

他低眸一笑，狹長眼尾劃開優雅弧線，漆黑的眼底比冰雪更冷。

遠，碎雪折枯枝，“啪”地一聲墜落。

*

建興六年春，安的說書人拍下驚堂木，說著數月前的兵變。

兩皇子為奪嫡位兵戈相向，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誰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向不人關注的七皇子竟得赤羽軍鼎力相助，在腥風雨中坐上了龍椅。

權傾朝野的鄭康安自盡于獄中，尸被以凌遲極刑，劊子手整整剮了三千六百刀。

行刑當日，安城萬人空巷，百姓們爭相觀刑。

此后三日，城中鞭炮聲不絕于耳。

閹黨樹倒猢猻散，昔日趾高氣揚的太監們，戴著鐐銬在菜市口排長隊。

不過，在這場清算中，最人矚目的不是閹黨，而是那位新任吏部侍郎兼閣次輔徹。

不僅得太皇太后完全信任，更被新帝委以肅清朝綱的重任，手握生殺大權。

閹黨歷經三朝，勢力盤錯節，而此人卻準無誤地將其連拔起，一個不留。

更可怕的是，他借著肅清閹黨的機會，順藤瓜，查辦了一大批蠅營狗茍之輩，泱泱朝堂幾乎被洗。

朝堂人人自危，如今員們每日上朝，能看到活著的同僚立于側已是大幸。

清算后的閣只剩下三人，其中楊首輔已經老邁，早已無力主事，而另一人，是徹的同鄉，平日唯他馬首是瞻。

明眼人都說，這以后的朝廷是誰的天下，幾乎一目了然。

觀了許久的朝臣不敢再有任何違逆，尤其是都察院，將彈劾過徹的張史連夜撤職，生怕跟他沾上半點關系。

此時的府，一輛華貴的黑漆平頂馬車停靠府門前。

徹剛下朝回府，上緋紅袍還未換下。

這幾日他早出晚歸，幾乎沒有一天休息。

趙福忠快步迎上來，躬道：“大人，這幾日各世家大族的請帖堆滿了書房。按您的吩咐，小人已全部婉拒。”

“只是……淮容侯府的帖子，老奴不敢擅專。”

徹接過請帖，目掃過“淮容侯府”那幾個燙金大字。

趙福忠眼去，只見主子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了額頭的冷汗。

自徹執掌朝堂以來，上那凌厲的氣勢愈發人，一個小小的舉都令人到莫名的戰栗和恐懼。

趙福忠不自覺彎了彎腰，仿佛只有這樣俯首的姿態才能稍作緩解那迫。

徹將東西遞還，并未回應請帖之事，只淡淡問：“二姑娘這幾日如何？”

“二姑娘這幾日一直待在府里，除了習字就是作畫。”

“昨日老奴送茶點時，聽二姑娘對著窗外嘆氣，說有些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徹略一沉。

“京城局勢已穩，明日帶去同文館吧。”

“多帶幾個侍衛。”

“老奴明白。”

趙福忠正要退下，忽又聽徹道：“讓芳菲和晴雪來見我。”

不多時，兩名侍低眉走進書房，盈盈下拜：“見過大公子。”

徹嗓音冷冽：“二姑娘和燕小侯爺，在宮里是怎麼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將兩人的事全盤托出。

徹一向城府極深，們雖不準大公子的對此事的態度，卻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有任何瞞。

待兩人說完，徹仍像之前那樣未置一詞。

“你們覺得，二姑娘和這位燕小侯爺在一起時，狀態如何？”

芳菲斟酌著話語：“回大人，二姑娘自認識小侯爺后，子活潑了些。”

晴雪則更激些：“是啊是啊，在您面前二姑娘總是乖巧溫順，可和小侯爺在一時，卻會笑會鬧，甚至懂些男之事了。”

話音落下，書房驟然一靜。

“如此說來，倒是一樁良緣。”

男子閉上眼，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輕叩桌面。

第19章

令頤得知自己可以出門，歡喜得連午膳都未用幾口，迫不及待去了同文館。

京城驟然戒嚴，祝頌然還有很多學生都被困在了同文館。

如今再見到令頤，竟有種恍若隔世之。

祝頌然拉著令頤的手，將上下仔細打量著。

“我聽說宮里鬧了兵變，你在宮中還好嗎？可有傷？”

宋嘉策搖著折扇站在一旁，臉上樂呵呵掛著笑。

“你是不知道，你師姐前段時間擔心壞了，幾宿幾宿地沒合眼，人都瘦了一圈。”

“幸好先生派人傳來消息說你安然無恙，否則怕是要急出病來。”

令頤眼睛紅紅的。

“師姐師兄放心，我在宮里一切都好，我也很想你們。”

祝頌然拿帕子了眼角：“那就好那就好……”

廂房，董大娘給幾人備了一桌致的茶點，三人圍坐在一起說了許多己話。

說著說著，祝頌然神間顯出幾分遲疑。

“令頤，師姐有話要問你。”

一向爽利的師姐難得出躊躇之，令頤放下茶餅直了直子，雙手乖乖放在膝上。

“嗯嗯，師姐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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