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其劫掠之后，迅速回撤至山以北，看似囂張，實則意在保存實力，觀我朝反應。”

他邏輯清晰剖析敵，方才躁不安的殿室漸漸冷靜下來。

待他說罷，原本憂心忡忡的太皇太后眉頭舒展。

“卿若觀火，此事，便由你與兵部眾卿協同置，務求穩妥。”

“臣謹遵懿旨。”

他優雅躬，姿態恭謹。

“說到兵部。”

徹話音一轉，目淡淡掃過一旁的兵部侍郎白高昇。

白高昇大覺不妙，一寒氣順著脊背往上爬。

“此番邊關告急，軍傳遞卻無故延誤數日，致使戰機稍縱即逝。邊鎮將士枕戈待旦，糧草調度竟也頻生差池，幾致軍心浮。”

徹的聲音依舊不高不低，甚至可以說溫潤悅耳。

“此等疏，白侍郎，你告訴本輔，當真能用疏忽二字搪塞過去嗎？”

他手臂一揚，手中文書“啪”地擲于白高昇腳前。

斥責聲如千鈞之石，白高昇八尺高的子轟然跪地。

額上冷汗涔涔而下，落在散落一地的卷宗文書上。

后一眾員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

心中無不掀起驚濤駭浪。

首輔詭譎，平日里待人接，即便面對微末小吏也鮮有厲。

如今，竟是這般毫不留當面訓斥。

是能直接嚇死人的程度。

只怕這白大人，今后再無仕途可言了。

大臣們低下頭，像極了默哀。

*

同文館的歡聲笑語一直持續到夜深沉，星子滿天。

令頤非常開心，只是，一直沒看到哥哥的影，心里空落落的。

方才趙管家派人來傳了話，說邊關軍急，徹今夜恐怕要徹夜理公務，無法了。

哥哥果然太忙了……

嘆了口氣，收拾好心與同窗們告別。

走出學館大門時，夜風微涼。

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口，令頤正要凳上去，一只手掀開車簾。

“哥哥？！”

又驚又喜：“趙管家不是說哥哥今夜不回來了嗎？”

“軍務理完，看時間還來得及。”

他扶住的手上車，令頤這才發現，哥哥上的服還未換下。

眉宇間帶著一疲憊，神依然溫和。

徹道：“倉促趕來，沒來得及給你帶些吃的點心。”

“不用啦哥哥！哥哥能來令頤就很高興了！”

了自己的小肚子，迫不及待分今天的快樂。

“我在學館里吃得可飽了！祝師姐他們給我準備了壽桃糕，董大娘做了好多拿手菜，大家還送了好多禮給我。”

徹靜靜聽著，角噙著淡淡笑意。

待說完，他輕輕頷首：“甚好。”

馬車平穩行駛在寂靜的街道上。

徹吩咐車外的趙管家：“停一下，去買些山楂糕來。”

趙管家應聲：“是。”

腳步聲遠去，車廂只剩下兄妹二人。

徹道：“生辰賀禮，哥哥也備了一份。”

令頤好奇睜大眼睛：“嗯？是什麼呀哥哥！”

“此番戎族侵擾邊境，我以你的名義，給雁門關外難最重的幾個村落的百姓送去了糧食、和重建家園所需的銀錢。”

令頤怔住了。

徹看著，目深邃而和。

“我知你心善，每次見到貧苦百姓總想手相助。”

“從今往后，雁門關那些

得以溫飽的百姓會記住你的名字，念你的恩德。”

“這份禮，妹妹可喜歡？”

車廂一片寂靜，唯有車外約傳來的打更聲。

令頤心口滾燙，激起洶涌的暖流和難以言喻的震撼。

傾撲向前，抱住哥哥。

“嗯！哥哥……這份禮，令頤……非常非常喜歡！”

小臉埋進他懷里，著他微涼的服。

徹頓了頓，垂眸看著懷中突然多出來的溫分量。

“令頤，這是我們第一次擁抱。”

“第一次？”

令頤從他懷里鉆出來，滿臉不解。

“哥哥不是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哥哥就抱了我嗎？那時我才那麼小一點點。”

一邊說一邊比劃著。

徹道：“那時是兄妹，如今我們是以夫妻的份相，擁抱自然是不一樣的。”

令頤眨眨眼，更加茫然了。

“有什麼不一樣？我和哥哥不一直是這樣抱的嗎？”

為了驗證自己的話，又小心翼翼環住徹的腰，靠在他前。

小臉輕輕蹭了蹭。

“嗯，好像也沒有區別呀？”

哥哥的懷抱一直都很暖和，讓覺得很安心。

“說起來，我都好久沒抱哥哥了。”

在他懷里小聲嘟囔，帶著點委屈的鼻音。

徹微笑看著：“之前不是說，不能和哥哥太親近嗎？”

“那、那不一樣，哥哥是哥哥的時候我不可以抱，現在哥哥不是哥哥，是我的夫君啊。”

令頤察覺到什麼，連忙捂住了。

天吶，怎麼口而出了……

心中懊惱，卻見徹笑出了聲。

他不再言語，默默收手臂，將更穩地圈在懷中。

下頜輕輕抵著發頂，任由像只好奇的小貓，在自己懷里拱來拱去。

“好，晚上再教你什麼是擁抱。”

他手掌在背上輕輕拍，帶著無聲的縱容和保護。

令頤在徹懷里賴了好一會兒。

忽然想起什麼事，疑向車簾外。

“趙管家怎麼還沒回來，買山楂糕要這麼久麼？”

話音剛落，趙管家沉穩的聲音傳來。

“大公子，姑娘，山楂糕買到了。店家新做的一爐，剛出鍋，所以耽擱了些時辰。”

令頤沒多想，開心接過油紙包。

“謝謝趙管家！”

……

明蘭院，夜深人靜。

令頤洗漱完畢，穿著輕薄的寢坐在床邊。

手里著一塊山楂糕，一口一口吃著。

腦子里琢磨著方才那個擁抱。

房門被推開，徹已換上平日的青常服，在燭下顯得越發清雋溫潤。

令頤忙將山楂糕擱下，站起：“哥哥你來啦！”

“怎麼，還在想那個問題麼？”

“嗯嗯，令頤一直在琢磨有什麼不一樣，方才還跟芳菲姑姑擁抱了一下。”

小臉皺起，委屈嘟囔：“結果芳菲姑姑以為我撒耍賴，想哄給我煮牛茶。”

徹忍俊不。

“躺好吧，聽我給你講。”

“嗯嗯。”

令頤拉好被子，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哥哥。

徹像從前一樣，施施然在床邊坐下。

“令頤，你看，兄妹之間的擁抱，溫煦、自然、不含雜質，傳遞的是骨相連的關切和守護。”

“而夫妻之間的擁抱，它不僅僅是溫暖和安心。”

他聲音低沉，有種魅人心的磁。

“和喜歡的人相時，的不僅僅是對方的廓，而是一種想要徹底融合、想要將對方骨的。”

“那份親昵會滋生獨占的念頭，會更深的探索，會因對方的每一次呼吸和細微作而氣翻涌。”

每一個字裹挾著他清涼的嗓音，帶著燙人的溫度。

明明是令人面紅耳赤的話，偏偏是從他的中說出，仿佛只是在誦讀一卷意境優的詩文。

令頤不自覺放清了呼吸。

“那是一種，只想和眼前這個人，耳鬢廝磨、抵死纏綿的，念。”

最后兩字，他說得極輕，極緩。

目穿那層似有若無的輕紗帷幔，直直地、毫不避諱地鎖住了令頤的雙眼。

令頤直直撞上他炙熱的目。

仿佛被燙到一般，眼睫開始抖。

無法完全理解，卻本能地到心慌意。

握著被角的手指不自覺地蜷。

“所以。”

他微微直起，恢復往日的平靜與沉穩。

“若你心中有了念，再投同一個懷抱時，你里沉睡的某些東西便會被喚醒。”

“可能你現在還不懂，沒關系，來日方長。”

他替掖了掖被角，作輕。

“你可以多和我嘗試擁抱，換不同的姿勢，靜下心來，不一樣的心境。”

徹溫看著他，目帶著十足的耐心和包容。

令頤聽著他循循善的話語，心頭那點窘和慌漸漸被信任取代。

哥哥總是這般為著想，連這樣難以啟齒的，都愿意如此細致地教導。

“哥哥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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