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

令頤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臉上一燙，連忙往里了兩口飯。

“嘶——好燙！”

滾熱的湯灼痛了的舌尖，倒一口冷氣。

徹失笑，拿素帕去邊的水漬。

指尖過薄薄的布料傳來微涼，傳到令頤的瓣上。

不知是不是令頤的錯覺，只覺得那指尖，若有若無過下那顆小痣。

那是的敏。

到的一瞬間，脊背僵直，整張臉有了燙意。

眼前男子的目依舊古井無波，認真且溫。

…

…

令頤一路心神不寧來到同文館。

一連好幾日沒見到祝師姐和羨文師兄，聽說是是應邀去鄰府學館講學了。

目掠過他們常坐的空位。

也不知道他們那日之后怎麼樣了。

想著，回頭等師姐他們回來，得找個機會問問。

今日是明老先生授課。

老先生端坐案前，正講授關乎男愫、纏綿悱惻的詩文篇章。

他捻須長嘆：“諸君啊，這慕之乃人之天，便如那春生夏長、四時更迭一般，最是自然不過了。”

“自然？”

堂下后排便傳來幾聲嗤笑。

幾位新館不久的學子按捺不住，互相換著鄙夷的眼神。

“這等教人想非非的玩意兒，堂而皇之講出來，這不是傷風敗俗嗎？”

另一人語氣微微有些激憤：“是啊，我等慕名前來同文館，原以為此地清流匯聚，沒想到竟然講這些有違禮教綱常的污糟話！”

聲音清晰地傳開，扎進令頤心中。

想起哥哥教的話，騰一下站起來，

“先生！我、我有話說！”

眾人的目瞬間聚焦在上。

令頤迎著那些目，一字一句道：“令頤認為，先生、先生所言極是！”

“慕之發于本心，如同草木向，流水趨下，何來傷風敗俗之說”

“男之事本就是天地自然之理，亦是夫妻倫常之道，若連這天都要錮，豈非與道法自然相悖？”

輕，聲音卻清潤有力。

話音落下，連令頤自己都微微怔住。

方才那番話，竟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

學堂亦是陷寂靜。

眾人想不到，這個看著小可的姑娘竟有如此見地。

明老先生靜靜聽著，眼中滿是贊許與欣。

“姜二姑娘這番見解，倒是與令兄不謀而合。”

聽到他提起哥哥，令頤低下頭，神有些赧。

明老先生緩緩道：“諸位方才所見，正是學問切磋應有的氣象。”

“同文館開館之宗旨，便是為天下學子提供一方自由論道、各抒己見的天地。理不辯不明，道不爭不顯。今日既有不同聲音，大可暢所言。”

眾人齊聲：“學生教。”

學堂并沒有因為這場爭執而氣氛不愉快。

大家各抒己見，一時熱鬧非凡。

……

閣衙門，徹端坐主座，聽幾位重臣匯報。

錦衛指揮使上前一步。

“稟大人，韓氏一族案犯共計二十七口，已于昨日盡數押解至京，現下皆在詔獄候審，沿途并無差池。”

徹頷首，目落在卷宗上，間逸出一個淡淡的“嗯”。

指揮使抬眼，飛快地掃過徹沉靜如水的面容。

見其毫無異，便利落地再次抱拳：“卑職告退。”

隨即起大步退出了議事堂。

門外，心腹手下見他出來，立刻迎上。

“大人，如何了？大人可有疑心？”

指揮使沉道：“我方才一直在觀察他的神，應該蒙混過去了。”

手下松了一口氣。

“那便好！大人放心，跑的那個小崽子，卑職定率銳全力追捕！”

“嗯，務必要快，要干凈。”

指揮使心中念頭飛轉，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韓家私生子，臭未干，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他這麼想著，心里便沒那麼張了。

此時屋，邵玉斟酌著朝徹開口。

“大人，揚州漕糧一案，牽連甚廣，震兩淮。”

“此案既已塵埃落定，下斗膽，清算閹黨之事，是否……該稍稍收束些了？”

“收手？”

徹聲音不高，帶著一種近乎玩味的冷意。

“邵大人此言差矣。”

他并未解釋，目重新落在桌案前的文書上。

神專注得近乎冷漠。

邵玉敏銳地覺到，徹似乎有什麼大作。

跟了他這麼多年，他深知此人越是平靜，越令人懼怕。

只怕他心里，醞釀著一場遠超他們想象的風暴。

酉時初刻，日影西斜。

徹放下手中的朱筆，分毫不差地起。

趙福忠早已等候多時，趨前一步，作嫻地接過徹隨手遞來的待閱文書。

邵玉看著他匆匆離去的拔背影，心中有些許疑慮。

他快步追上前，向趙福忠低聲探問：“大人這段時日可是有什麼要事，竟每日到點便離席？”

徹可是素來以勤勉和苛刻著稱，如今竟比日晷還要準時。

趙福忠點頭：“大人確有極其重要之事，分毫耽誤不得，只是不便。”

邵玉肅然起敬。

他由衷慨：“大人真乃完人，連片刻都不曾懈怠。如此勤勉，實為我輩楷模啊。”

趙福忠看著他那副崇敬的模樣，角搐了一下。

是啊，接妹妹可不就是頂頂重要的大事嘛。

……

同文館大門外，馬車靜靜佇立。

徹等在車廂，方才的冷厲鋒芒早已斂去，眉宇間一片和。

散學的學子魚貫而出，很快，那抹悉的小影出現在門口。

“哥哥！”

令頤小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車廂暖意融融。令頤迫不及待地依偎在徹側，嘰嘰喳喳地講述起今日課堂上的風波。

“明老先生講詩文，竟有幾位新來的同窗說是傷風敗俗！我實在氣不過，就站起來同他們辯了好久！”

揚起小臉，滿是驕傲。

“我說，之所至，如日月經天，江河行地，何傷之有？老先生聽了還夸了我幾句呢！”

徹了的發頂：“嗯，說得很好。不卑不，有理有據，頗有見地。”

令頤更開心了。

路過鬧市，陣陣食的香氣飄車廂。

徹問道：“可想吃些什麼？糖炒栗子？還是新出爐的桂花糕？”

“糖炒栗子！”

“好。”

徹吩咐車夫去買，馬車應聲停在街邊。

令頤小腦袋微微一歪。

敏銳發現，哥哥如今很自作主張給帶吃食。

多是這般在途中詢問的心意，讓即時挑選。

心里一閃而過幾分疑。

趁著小廝下車采買的間隙，車廂只剩下兄妹二人。

徹開口道：“令頤，有件小事，哥哥想托付于你。”

令頤好奇抬起頭。

幾乎沒見過哥哥請人幫忙，還是讓幫忙。

“如今同文館的學說，尤其是我與你師兄師姐們所倡導的理論，在各地學子心中漸有共鳴。可是路途遙遠，能親至京城求學者畢竟有限。”

“哥哥想請你幫忙，將我、還有館中幾位核心學子平日所著文章、所發議論，心整理、勘校，匯集冊，便于刊印流傳。”

他目溫和：“此事關乎思想傳播，我需要一個心細如發、見解通的人，不知妹妹可愿意？”

令頤呆住了。

只覺心跳驟然加速，幾乎要蹦出膛。

這哪里是小事？這、這可是關乎哥哥和同文館思想傳播的千秋大事！

哥哥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任務，就這樣給了？

“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

有些不安：“我怕……怕自己才疏學淺，萬一做得不夠好……”

徹道：“無妨，我相信你。”

“這件事不會只有你一個人努力，我，還有你師兄師姐會一直在旁指導你，從收集到勘校，直至冊，你只需要放手去做便是。”

令頤聽著哥哥的話，心漸漸安定下來。

“嗯！哥哥放心，令頤一定竭盡全力！”

用力點頭，眼里閃著興的芒。

這時，車夫捧著熱騰騰的紙包回來。

徹接過來，取出一顆圓滾滾的栗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靈巧地剝開殼，將金黃飽滿的栗仁遞到令頤面前。

“謝謝哥哥。”

馬車繼續行駛，徹一路剝，令頤就一顆接一顆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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