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嵐院。

寢臥里，一陣一陣輕煙自鎏金香爐中裊裊升起，燭火幔帳，竇文漪沐浴更后，便安靜坐在書案前翻看醫書。

忽地，謝夢瑤的話又在腦海里冒了出來。

胃心病啊......

和他后來所中的毒藥斷腸引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竇文漪放下書，從書案下的屜里拿出一個天青玉瓶，里面裝的正是替謝歸渡煉制的香砂養胃丹。

在匣子里，還藏著七八個這種天青玉瓶。

上輩子，了他整整十七年，加上這輩子的五年，他仿佛了一種深骨髓的習慣。

今日在樊摟當驟然聽到他生病，還會不控制地擔憂，就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當初，為他付出一切，燃盡意，他不是一樣狠心地將自己舍棄嗎

他還親手把自己送給了蠻夷。

不能弱，不能犯蠢，更不會像上輩子一樣沉溺于他刻意偽裝出來的意之中了！

竇文漪又數了數屜里的天青玉瓶，不對，怎麼會了兩瓶？

“今日，誰了我東西？”

隨著一聲厲呵，漪嵐院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都進了屋子，個個都嚇得大氣都不敢。

翠枝覷了一眼，小聲道，“早間，謝世子的侍衛墨羽來要這香砂養胃丹，奴婢自作主張沒有給他，還請姑娘恕罪，后來我就跟著你出門了。”

碧荷心頭一凜，只覺得四姑娘像是變了一個似的。

“姑娘，我今天都院子里伺候那些花草，沒有見有誰進這屋子啊。”

竇文漪把那天青玉瓶隨手丟進了匣子里，見他們都不肯承認，笑了，“我的這些藥丸，看似相同，有的可是毒藥，若是吃死了人，你們誰能負責？”

眾人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有小丫鬟壯著膽子答道，“四姑娘，我們幾個都是在外間伺候的。這寢臥早間是我打掃的，我進來的時候，翠枝姐姐一直都在跟你梳妝，其余時間，我們就算想進屋，沒有鑰匙。再說，就算我們想東西，也不會去藥丸啊。”

的鑰匙只有翠枝和碧荷兩個人有，答案不言而喻。

竇文漪抬手屏退眾人，“碧荷，你留下。”

碧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浸出一層冷汗，哭得真意切，“姑娘贖罪！早間墨羽來尋藥被翠枝拒絕，謝世子畢竟是未來的姑爺，我擔心把人得罪死了，讓你難做.....”

竇文漪半瞇著眼眸，回想起上一世的事來。

碧荷跟著自己進定遠侯府的第二年，謝歸渡一反常態執意要攆出府，他待自己冷漠，可院子里的事，他從不過問的。

那時，就覺得納悶，后來一查，才知道，碧荷早就對謝歸渡芳心暗許了，三番四次尋求機會勾引他！

自重生以來，對待謝歸渡的態度發生了巨大轉變，翠枝都看在眼里，碧荷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打著為好的旗幟，掩耳盜鈴，不過是想多些機會接近謝歸渡罷了。

竇文漪垂下眼簾，失地嘆了口氣，“碧荷，下不為例！自己去領罰。”

碧荷千恩萬謝自去領罰。

翠枝打簾進來，竇文漪黛眉輕蹙，吩咐道，“日后，我的事務都不能讓碧荷經手。”

翠枝怔了怔，恍然驚呼，“姑娘，碧荷姐姐這次確實做錯了，可是姑娘，你就不能給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這取決于。”

碧荷和翠枝跟著在玉清觀待了四年，待們的分自是不同，可那也不意味著喜歡別人背刺！

已經給過碧荷機會了，若是非要執迷不悟，也休怪不念主仆義。

——

譚貴妃生辰這日，熱鬧非凡，不曾想卻有舞姬行刺皇帝，若不是徐昭儀替天子擋了一刀，后果不堪設想。

那舞姬雖當場斃命，天子震怒，所有舞姬都被打天牢，務府一連被斬殺了十幾個人。

一時間，宮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就連最寵的譚貴妃也到波及，不僅收回了代管后宮的職權，還被勒令足反省，反倒是遠在紫竹山莊避暑的章淑妃被一道圣旨又匆匆了回來，由和賢妃暫管后宮。

天朗氣清，東宮，朝華殿一片祥和。

“......殿下，那刺客的份已查明，確實是北狄派來的細作。”

“那些舞姬都是務府挑選出來的，譚貴妃執掌后宮多年，如何能得了干系？出了這麼大的茬子才被足？要不要讓人上折子彈劾？”

東宮的幕僚和心腹們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不妥，皇帝待還是有幾分舊啊。”陸玉庭眉梢微挑，開口道。

裴司堰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揍著一本揍，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確實不必輕舉妄，今日就先到這里，都散了吧。”

他和睿王斗得如火如荼，萬沒想譚貴妃如此倒霉，竟敗在北狄的細作上。

可惜，不管是巧合還是運氣，裴司堰從來不信。

難不，這世間真有人可以趨吉避利，窺探天機？

北狄人狼子野心，想要刺殺天子，引得大周，想要辦此事必定買通了不大周權貴，譚貴妃一手把控后宮，也是時候大換了。

看樣子，說不定還要打仗！

“給刑部傳個話，要他們該怎麼審就怎麼審，莫要牽扯無辜。”

裴司堰給安喜公公下了指令，頓了頓，又道，“讓章承羨進來！”

章承羨步殿，規規矩矩地坐下，宮中的事他早已經聽說，想起來仍是心有余悸。

裴司堰了眉心，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審視，“是你提議讓淑妃去紫竹山莊的？”

“你可知，徐昭儀所坐的位置原本應該章淑妃坐，若是沒有去紫竹山莊，如今躺在床榻上的人就應該是。沒看出來，你還有趨吉避兇的本事？”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章承羨對上裴司堰那肅然的眸，心口一滯，吞了吞口水，“懿安公主晚間容易驚醒，我就提議讓姑母帶去皇家別院小住......”

“章承羨，懿安公主病是一天兩天嗎？”

裴司堰的聲音平靜如常，落在章承羨耳朵，卻迫十足。

他一陣心慌，支支吾吾，“是竇四姑娘提議的......上次西苑落水的事，姑母幫了，心存激投桃報李，就主給我提了提。醫了得......不會害我們的，這不，就幫了我們大忙嗎？”

裴司堰心中驚詫，聲音拔高，“你把懿安公主的病癥泄給了？”

“我沒有啊——”章承羨口而出，說完才知自己失言。

糟糕！

他怎麼說了？

面對這位爺，他早就應該有所警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他好像犯了一個大錯，是不是把竇文漪給賣了？

章承羨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倏地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我想求娶竇文漪為妻，還殿下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