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輕咬紅，不發一言。

許是剛剛被嚇壞了，瑩潤的額頭有薄汗，幾縷碎發了上去。

謝厭離想幫撥開，都還沒到，水眸驚恐，立刻退了一步，待反應過來又像是惱了，拋下一句，“我討厭你。”

轉就跑了。

謝厭離的手僵在半空，蹙了蹙眉，收了回來。

玄戈余瞥謝厭離的神，又撓了撓頭。

明明主子是故意讓小公主懼他的，真懼了，他又好像不太痛快。

斟酌會兒，玄戈低聲道：“主子是有點過了，小公主從小在深宮里被保護得很好，哪見過這麼腥的事……”

“生氣也是正常，不如哄哄？”

謝厭離冷冷看他一眼，“本將哄作甚？”

玄戈閉了。

一刻鐘后。

沈染站在上次買香囊的店前，才拿起一支簪子，余便看到謝厭離。

一玄，氣場凌厲，即使默不作聲，那存在也讓人無法忽視。

放下簪子便走。

但沒出幾步，袖被一只大手拽住。

謝厭離把簪子放手心，作強勢，嗓音卻比以往低緩，“公主要是喜歡，臣買了。”

沈染蹙眉瞧他，不懂他的意思。

明明沒多久前，這男人才迫，讓看了滅口現場。

現在又那麼云淡風輕，送簪子。

但那拿著簪子的手看起來修長白凈，卻不知殺過多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把刀指向。

躲開了，明顯的疏離，“本宮才不要你的東西。”

謝厭離負手看，高大的軀籠住小的影子。

“這位公子，上次的香囊您用得可還滿意？”

老板娘出來了，沒認出沒易容的沈染，卻一眼認出謝厭離。

這般矜貴冷峻的公子哥，只需一眼，便不會忘記。

謝厭離依然看著沈染，墨眸幽深，嗓音有一調侃的意味，“那得問我旁這位姑娘。”

沈染倏然抬頭，忽然明白那天換了香囊，謝厭離看見了，只是他沒拆穿。

余看向腰間那藕的香囊。

這就像是他送給的。

偶爾對好，偶爾又嚇。

而剛剛還說不要他的東西。

垂手著，想扔了又舍不得。

都是謝厭離的錯，和小香囊有什麼關系？

“想要哪支簪子？”謝厭離垂眸，嗓音懶散而輕，難得好耐心。

“這是公子的娘子？長得很俏，和您很登對。”老板娘是個會做生意的，以為是夫妻，立刻夸了句。

“誰是這壞蛋的娘子？我本不認識他。”

沈染本就有些惱，轉就跑。

……

接下來，沈染無論去哪家店，謝厭離都沒再上前。

但能察覺到謝厭離就在不遠。

想了許多。

一會兒是謝厭離殺人震懾，又溫捂住的眼的模樣。

一會兒是謝厭離一臉沉靜，為買簪子的語調。

那個高深莫測又冷戾的男人，像是想哄。

能到，他對有一憐憫。

不傷害他，他便沒有殺意。

不能找把柄了，謝厭離的心甘愿不能靠威。

但還想不到下一個計策。

忽然，嗅到了荷花的味道，注意到一旁檔口，水眸瞬間明亮。

今天出門就想吃荷花。

“我要十個。”

沈染走過去，把煩惱拋諸腦后，笑得眼彎彎。

“小姑娘，我們家的金糕、雪玉糕又香又甜，還是獨門方，其他地方吃不到。”店家瞧到沈染仙姿玉，看著便是貴小姐，笑地賈賣。

沈染瞧著做了兔子形狀的糕點，可可，心頓好，又說：“都要十個。”

拿出了昨晚玉竹給準備的大布袋子。

以往溜出宮，都會這麼掃貨，回到宮里能吃兩三天。

但再口袋，渾一僵，笑不出來了。

沒帶錢袋。

“給你，不用找。”玄戈忽然出現在邊，給店家一錠銀子。

沈染轉，謝厭離依然在不遠負手而立，那雙黑沉的眸正看著。

是他授意玄戈付錢。

不要簪子，那便買糕點，好像接，就是哄好了。

那冷冷清清的模樣，還沒玄戈有誠意。

沈染本還高興，忽然就不開心了，拿過一袋糕點就走。

玄戈憨笑著跟在旁。

“你家主子是個混蛋。”沈染快步走著。

玄戈撓撓頭，低聲道：“小殿下，您也不能全怪主子，本來就是您想看。”

沈染繃著小臉。

不，謝厭離是故意讓看的，這男人就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本事，不聲讓人局。

他不想看，昨晚就不會提出帶城。

“那縣令一家子都是壞人，勾結山匪搶殺百姓，就算稟報朝廷也是死有余辜。他們還趁蒼龍衛沒來，銷毀證據，想嫁禍主子。”

玄戈把好話說盡。

沈染垂眸，想起謝厭離如殺神般坐在上方，那薄寡義的模樣。

那一定是得罪他了，才會在踏進院子那一刻，他就沒想讓人活。

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但那也不是嚇唬的理由。

沈染瞪了玄戈一眼，快步向前，“你幫他說話就別跟著我，吵吵叨叨，比宮里的嬤嬤還啰嗦。”

“小殿下……”

玄戈站在原地，有點茫然，他都不知道怎麼惹到小公主了。

明明以前他說謝厭離的事兒，小公主都夸他善解人意。

他和不遠的謝厭離對視一眼，雖然謝厭離還是那張冰山臉，但他立刻明白，又小跑著跟上沈染。

只是再不說話，只默默付錢。

直到傍晚，謝厭離才騎馬停到沈染跟前。

鹿城再有趣，還是要回到軍營這個囚的牢籠。

沈染看向謝厭離的眸更疏離了。

但一點都沒鬧騰，借著謝厭離的力道上馬。

直背，拉著韁繩，明顯要和謝厭離保持距離。

只是路途顛簸，總會不小心后傾，到他結實灼熱的膛，就像他將抱著。

明明還在生氣，卻又莫名想起老板娘今天的話：這是公子的娘子？

更往前挪了點。

不。

“公主，再往前，烈風的脖子都要斷了。”

謝厭離的嗓音依然冷冽。

烈風是下那匹俊馬的名字。

沈染裝聾作啞。

謝厭離忽然摟住，將往后帶，男人的手臂結實有力，不容拒絕。

沈染嘟著，更沉默了。

腰間的銀鈴“叮叮當當”地響著，才顯得氣氛沒那麼僵持。

夜，快到用晚膳的時候。

沈染本想拿出糕點，忽然林中傳來利箭破空的聲音，謝厭離摟著趴在馬上，險險避開一支羽箭。

他墨眸一沉，低聲道：“公主，別。”

這是山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