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玄戈就找來了。

將士們搜山的聲音把沈染吵醒。

謝厭離在和他們說話，察覺到沈染的靜，又向玄戈囑咐幾句。

他的眸泛冷，疏離淡漠，好像剛剛的溫和只是錯覺。

那高大頎長的影要走出去了。

沈染有點急，想站起來卻發覺有些麻，但這麼好的機會應該粘著他。

“殿下，馬車已經修好了，卑職帶您出去。”

玄戈瞧到眼尾泛紅，臉上有干枯的跡，就知道之前被嚇得不輕，語氣也盡量低。

沈染著腳踝，余瞥到傻乎乎的玄戈，忽然計上心頭，扁了道：“我扭到了，站不起來。”

剛睡醒，說話有些鼻音，語調更是憨。

玄戈懵了，“啊？這，卑職也沒帶上玉竹。”

而現在，山里都是男子，男授不親，除了謝厭離，誰敢扶小公主？

謝厭離的腳步頓住，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是裝的，并沒回頭。

真是，忽冷忽熱。

沈染撒起來，嗓音很很綿，“玄戈，你背我。”

玄戈：？！

他哪有這個狗膽？！

沈染又故意提高音調讓謝厭離聽見，“那你們是要拋下我，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在山里等你們把玉竹帶來嗎？”

話落，聽到了腳步聲。

余瞄去，謝厭離已不知何時站在跟前。

玄戈識趣地出去了。

謝厭離蹲下來，看著澄澈的水眸，神看不出喜怒。

“公主可知什麼是男之防？及笄后，該和外男保持距離。”謝厭離嗓音低沉。

沈染向來縱隨，甚至賴在他懷里讓他抱過。

軍中都是男人，不得已時他不在乎禮節，但聽到沈染那麼膽大的話，心里像悶住了。

本以為沈染小時候被他救過，習慣賴著他，才會這般。

現在看來，太隨了，偏生又長了一副玉花，男子見了都會心的模樣。

他不會越距，玄戈不敢靠近，但哪天他不在，沈染對其他男人說這種話。

他眸里著鋒芒。

沈染卻似乎看不出他的不高興，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看他，“現在才說男之防，那你之前抱我，看我的玉臂……”

“是不是就要娶我呀？”

膽大妄為的話。

謝厭離眸里盈了極重的墨，看著，剛好看到雪白細膩的脖頸。

莫名想起沈染撞進他營帳，拉高袖，讓他看藕臂上傷疤的模樣。

他不再看，嗓音依然平靜，“那是迫不得已。”

這是繞開了的話題。

沈染余瞧著眼前這個不如山，似乎本不可能拿下的男人，委屈地道：“那現在不也是不得已。”

瞧他沒靜，又瞄他，嗓音細細小小的，“不信你我的腳，真扭到了，剛扭的。”

謝厭離眸深邃地看一會兒。

大概是天快亮了，不便再拖，也或許是不想和那麼無聊地僵持下去。

忽然轉，低沉道：“上來。”

背到馬車這一路，謝厭離并沒說話。

倒是沈染說個不停，“都怪你，要不是你嚇唬我，我就不會在鹿城逛那麼久，沒有在鹿城逛那麼久，許是不會遇到山匪，那我就不會睡一晚山，麻了，扭到了。”

主打一個自己都信了，還強詞奪理，便是想他疚一點。

但謝厭離顯然是個油鹽不進的狠角。

他淡淡道：“公主不逃婚，便不會扭到腳。”

沈染氣呼呼，直到上馬車，都不想和謝厭離說半句話。

狗男人，一點都不會憐惜人。

……

玉竹看到沈染被謝厭離背回來，臉上還有跡，嚇了一跳。

但眾人剛走，沈染就沒事人一樣，去枕頭底拿出小本本。

“殿下，您沒事？”

玉竹心有余悸，拿過熱巾幫拭的臉。

雖然沈染以往要騙父皇關心或者坑六公主時，裝病裝傷都試過，但這演技是更真了。

沈染在找把柄上打了個大叉，又寫上‘拿下他’，“我沒事，你別擔心，這都是山匪的。”

這樣平靜，玉竹更震驚。

以前沈染連看廚房殺都得別開臉，現在被濺一臉，卻說得這麼云淡風輕。

大概這幾個月下來，是真的發生太多事了。

沈染瞧玉竹愁眉苦臉，給塞了一塊小糕點，神兮兮，低聲道：“現在我們別想這些，我給你說個事兒，我打算拿下謝厭離。”

“殿下？咳咳咳。”玉竹才咬了一口小糕點，就被沈染的話嚇得往后傾，摔在了地上。

“這，這不可。”連忙擺手，還四張，低聲道：“您忘記了之前有人勾引謝將軍的事？”

沈染記得。

傳聞張丞相的嫡趁著百花宴，接近過謝厭離。

張丞相的兒也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小時候看過一眼，清麗俗的長相，看著就惹人喜歡。

那天，假裝失足，撲倒謝厭離懷里。

往常的君子就算對沒意思也會手相扶，但謝厭離不是。

他側，讓掉到了水里。

不會水，不停撲騰掙扎，喊救命，謝厭離便這般冷戾地看著，像在看一個死。

他是真的冷至極，輕易惹不了。

但……

“和親了，我也一樣活不了。”

沈染嗓音低低的，“我甚至要離開故土，永遠拜祭不了母妃，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麼要自殺。”

忽然又想起謝厭離那如冰山般冷冽，但又俊俏的模樣。

他雖然可惡，卻比那些蠻子好多了，就憑那長相，一點不虧。

玉竹從不會忤逆沈染，瞧決定了，就只會支持。

只是，出門換水時，遠遠看到謝厭離就覺得心虛，飛快避開。

是個老實人，生怕謝厭離在臉上看出不對勁。

……

第二天。

謝厭離剛理完那幾個山匪，玄戈就匆匆趕來，“主子，殿下說要見您。”

他漫不經心去被濺到手上的，嗓音淡淡，“不見，以后這種事不必來報。”

昨晚，他和沈染太過親，本不該這樣。

他扔了的布往回走，只聽玄戈在后道：“但殿下說您欠了東西，是來討債的，您要是不還，便坐在您的營帳不回去。”

謝厭離：？

他什麼時候欠沈染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