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攥了杯柄。這段時間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白天照顧患有阿茲海默癥的外婆，夜里守著病床上的外公，確實連打扮自己的力都沒有了。

"可是..."

"放心，"

嚴文軒打斷的猶豫，

"李師傅知道怎麼幫病人翻才不會瘡，也知道怎麼喂飯才不容易嗆著。"

林晚繃的肩膀終于松了下來，角揚起這些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嚴文軒掏出手機，飛快地發了條信息：

【人安排好了。】

第二天午休時分，林晚終于想起修車的事。

點開微信，那個昨晚新加的聯系人靜靜地躺在列表里。

他的昵稱就是他的本名，頭像是一棵蒼勁的松樹。

12:35，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打擾到他工作吧？

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林晚小心翼翼地打字：

【周局長，請問你那邊車子定損了嗎？我該賠您多錢？】

發送前又覺得語氣太生，刪掉重寫：

【周局長，請問修車費用大概需要多呢？】

消息剛發出去，對話框上方就顯示"對方正在輸..."。

【定損程序比較復雜，要不要一起去4S店看看？】

林晚生怕對方覺得自己想賴賬，連忙回復：

【好的，隨時都可以。】

林晚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在膝蓋上敲擊。沒想到周晏嶺會提出一起去看車，這遠比直接轉賬復雜得多。

"叮"——又一條消息彈出。

【明天下午三點，我來醫院接你。】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林晚咬著下，猶豫著要不要解釋自己可以打車過去。但轉念一想，畢竟是自己的失誤導致的事故，還是聽話些好。

【好的，我等您。】

發完這條消息，林晚長舒一口氣，將手機扔到一旁。

窗外，夕的余暉灑在病床邊的柜子上，映得外公的輸瓶泛著橘紅的。

"晚晚，誰啊？"

外公虛弱的聲音傳來。

"一個朋友。"

林晚瞞了所有的波折，手掖了掖老人的被角，

"您別心，好好休息。"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林晚正在病房給外公喂粥，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請進。"

推門而的竟是周晏嶺，手里還拎著個果籃。林晚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在碗里。

"周、周局長？"

"路過。"

周晏嶺將果籃放在床頭柜上，朝病床微微頷首，

"老人家氣不錯。"

外公瞇起眼睛打量來人：

"這位是？"

"阿揚單位的領導。"

林晚慌忙解釋，心跳如雷。

沒有說正是因為這位領導，那天夜里他們才有床位，能那麼快請到最好的主刀醫生。

更沒想到周晏嶺會來醫院，更沒想過他會親自來病房。

周晏嶺在床邊站了不到五分鐘就告辭了，林晚連忙跟出去。

林晚的手指絞著角：

"您怎麼會..."

"給阿軒送點東西。"

這句話當然是虛構的。

周晏嶺按下電梯下行鍵，目在臉上停留片刻，

"順便來看看。"

他注意到眼瞼下那抹淡青已經褪去，臉頰也恢復了。

前天從嚴文軒那里聽說，這姑娘竟然連續半個月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多虧嚴醫生介紹的護工..."

林晚的聲音輕了幾分。

周晏嶺微微頷首，電梯"叮"的一聲抵達樓層。在進電梯前，他突然開口：

"照顧好自己。"

林晚不由得出怔忡的表,抬手了自己的臉頰...原來他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周晏嶺讓林晚在醫院門口等他。

"上車。"

周晏嶺今天穿了件深灰襯衫，沒打領帶，看起來比平時隨意許多。林晚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發現副駕駛上放著一束致的花，的卡布奇諾。

"給你的，你們小生都喜歡花。"

周晏嶺目視前方，語氣平淡，

"買果籃配套的。"

林晚愣住了，手指懸在半空：

"這...不合適吧？"

周晏嶺終于轉頭看了一眼，

"不要就丟了。"

車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林晚輕聲道謝，將花放在上，鼻尖能聞到淡淡的玫瑰香氣。

4S店的接待員是個年輕孩，看到周晏嶺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周局，您的車我們已經初步檢查過了。"

林晚跟在后面，聽著接待員報出一連串專業語和數字，最后總結道：

"全部修理費用大約一萬二。"

林晚剛拿出手機，準備轉賬。

周晏嶺直接道：

"走保險吧。"

"可是..."

"我的車有全險。"

周晏嶺打斷，

"你只需要配合簽幾個字。"

林晚完全沒想到會這個結果，周晏嶺之前已經幫了大忙，現在又免去了的賠付，對方只是鄭維揚的領導，和自己非親非故，這讓林晚心里無論如何都過意不去。

"我還是轉給您吧..."

"我說了，走保險。"

周晏嶺打斷得干脆利落，修長的手指在理賠單上敲了敲，

"簽字。"

林晚咬著下接過鋼筆。筆尖到紙面的瞬間，突然抬頭：

"周局長，這樣阿揚知道了會怪我的..."

鄭維揚才調進市局不到兩年，正是關鍵時期。

每天加班到最晚的是他，周末主值班的是他，連食堂阿姨都知道這個小伙子最拼命。

林晚見過他書桌上那本翻爛的《機關工作實務》，也記得他第一次參與重點項目時眼里的。

現在要是因為自己這點事，讓他在領導面前落下個"家屬不懂規矩"的印象。

周晏嶺的眼神驟然變冷，周圍的溫度仿佛瞬間降了幾度。他慢慢摘下眼鏡，

"所以，"

他一字一頓地問，

"你擔心的是...他怎麼想？"

林晚攥了鋼筆。周晏嶺的目像探照燈，照得無所遁形。

辦理手續的間隙，林晚去了趟洗手間。

接待員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周先生，其實可以直接走快速理賠的，您何必親自跑一趟..."

"我不放心。"

周晏嶺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緒。

回程的路上，車的沉默更加令人窒息。林晚鼓起勇氣：

"周局長，謝謝您..."

"我名字就行。"

周晏嶺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

"私下不用那麼正式。"

最終，還是將那筆錢一分不的轉給了周晏嶺。

可是，一直到24小時后，轉賬即將過期，周晏嶺都沒有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