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鄭維揚正靠在樓梯間窗臺吞云吐霧，突然聽到后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他手忙腳地把煙頭按滅在窗臺上。

"周局..."

周晏嶺擺了擺手，從西裝袋掏出煙盒：

"下班時間，隨意些。"

鄭維揚連忙掏出打火機，雙手攏著火苗湊過去。煙霧繚繞間，他聽見局長狀似隨意地問：

"鄭科，你朋友是做什麼工作的？"

這個問題讓鄭維揚心頭一。在機關待久了，他太明白領導不會無緣無故關心下屬的私生活。

他謹慎地回答：

"剛畢業，我正勸考公務員..."

說話時，他余瞥見周晏嶺夾煙的手指微微一頓。這個細微的作，讓鄭維揚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聽他們說，剛開始好多人給你介紹對象，你都沒答應...”

鄭維揚微微低頭，語氣謙遜：

"確實有不前輩關心我的個人問題。"

事實就是如此，剛進制的優秀人員，特別是男生，一開始就會被“部”分配。

他想起剛職時的景...每天午休時間，總會有熱心的老同事拉著他說要介紹對象。

那會兒他剛考進來，名校學歷加上不錯的外形，在相親市場上確實搶手。

"王家的外甥在銀行工作，李科長的侄是護士..."

這些介紹他都禮貌地去見過，但總覺得差了點意思。論個人條件和前途，都是自己要優于對方，鄭維揚覺得沒勁。

直到在朋友聚會上遇見林晚。安靜地坐在角落泡茶，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之前那些相親為什麼總讓他提不起勁。

"林晚..."

鄭維揚斟酌著用詞，

"還在上學我就認識。"

他沒說的是，雖然林家不能給他的仕途帶來助力，但至這段是他真心實意的選擇。

煙霧繚繞中，周晏嶺的眼神微微一。

“近年來有結婚的打算嗎？”

鄭維揚幾乎是條件反般地搖頭：

"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他的思緒在電火石間已轉過千百個念頭。

結婚？現在絕不是最佳時機。林晚確實是個好姑娘，溫婉可人，知書達理。

可在這個人社會里，婚姻從來就不只是兩個人的事。

林家那間半死不活的茶樓能給自己什麼幫助？

等他在局里再往上爬兩級，說不定能接到更有背景的姑娘...局長家的千金，或者哪個企業家的獨生...

話又說回來，周局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是看中了自己的才能，想給自己介紹對象拉攏自己？

還是...他突然意識到一個令人心驚的可能，周晏嶺看上了林晚。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速。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憤怒嗎？不，他只覺得在沸騰。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他周晏嶺是誰？

三年前，市局老局長意外亡，局里暗流涌。有人想上位，有人想攬權，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然后，他來了。

省里空降，履歷干凈，背景謎。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被選中的，更沒人相信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能鎮得住場子。

副局長徐振海在第一次班子會上就給了他下馬威：

“周局剛從省里下來，基層況不，有些事還是得我們這些老人多把關。”

底下人換眼神，心照不宣……這位置，徐振海盯了十年，如今卻被一個空降兵截了胡。

“來鍍金的罷了，裝裝樣子，混個兩年就高升了。"

"省里下來的，能待多久？事應付過去就行。"

局里的老人這麼議論著，連工作都帶了幾分敷衍。

但鄭維揚不行。

他剛通過遴選考進來，沒背景、沒人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別人可以糊弄，但他必須抓住每一個機會……

尤其是這位新局長，哪怕只是鍍金，那也是他夠不到的貴人。

所以，他比誰都認真。

周晏嶺要的材料，他反復核對三遍；周晏嶺提的方案，他通宵完善細節；甚至連周晏嶺喝茶的溫度，他都默默記在心里。

可誰也沒想到，只用了半年，周晏嶺就讓所有人閉了。

他做事極狠，卻從不張揚。

上任第三周，直接停了某科室主任的職，理由是“項目審批違規”，證據甩在桌上，連辯解的機會都沒給。

半年，連續三個中層干部“主申請調崗”，而他們，恰好都是徐振海的嫡系。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從不拉幫結派，卻總能準住每個人的七寸。

沒人敢再小看他。

更沒人能想到，這位被認定"鍍完金就走"的空降兵，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里，他雷厲風行地整頓作風，悄無聲息地洗牌人事，連深固的徐振海派系都被他一點點架空。

而鄭維揚，也從一個戰戰兢兢的新人，了周晏嶺眼前的人。

回到現實，如果周晏嶺這樣的人，真的看中了林晚……

鄭維揚覺得，或許這并不是一件壞事。林晚的優點很多，漂亮都是其次，單純善良，對他言聽計從，是個完的過渡人選。

他幾乎要笑出聲來，這可比他預想的任何晉升捷徑都要妙。

他要把握分寸，既要讓周晏嶺嘗到甜頭，又不能太快讓林晚離掌控。

林晚盯著手機屏幕，那筆轉賬即將自退回賬戶的提示格外刺眼。咬著指甲斟酌許久，終于發出一條消息：

【周局長，轉賬快過期了，...您方便時點一下收款好嗎？】

周晏嶺將手機反扣在辦公桌上，任由提示音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回。窗外的天漸漸暗下來，他面前的報告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直到系統提示轉賬已過期，他才拿起手機回復：

【剛結束會議。】

林晚盯著屏幕上簡短的回復，指尖懸在鍵盤上遲遲沒有落下。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每次他都說自己在忙，沒有看見轉賬。

深吸一口氣，慢慢打下：

【那等您有空，我當面把錢給您，可以嗎？】

消息發出去后，時間仿佛被拉長。

窗外的樹影在墻上緩緩移，直到夕的余暉完全消失，手機才終于震。

【再說吧】

三個字，連標點都沒有。

林晚把手機扔到沙發上，突然有種無力...他明明幫了那麼多，現在卻連還人的機會都不給。

林晚本以為與周晏嶺的集就此結束，沒想到轉機來得猝不及防。

鄭維揚突然發來約會邀請時，正在給外公削蘋果。

他們又整整一周沒見過面了。

自從鄭維揚職市局后，每天忙的像陀螺，后來林晚家里也有事，兩人已經很久沒有約會了。

"今晚七點，云上餐廳。"

簡短的信息后跟著一個笑臉表，就像他們剛時的口吻。

特意換上了新買的連，還花了半小時化了個致的妝。

化妝刷掃過眼瞼，林晚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哼歌。

推開餐廳包廂門，林晚角的笑意，卻在看到主位上那個悉的影時凝固了。

"晚晚來啦！"

鄭維揚熱地迎上來，卻刻意避開了的目，

"今天周局正好有空，我就想著一起..."

周晏嶺抬眸的瞬間，林晚下意識了擺。

燈下，他深灰的西裝襯得廓愈發凌厲，與那天去4S店的溫和判若兩人。

"坐。"

他示意旁的空位，聲音聽不出緒。

林晚著手包的手指微微發。這頓晚餐，注定食不知味。

心里有點失，兩人又沒有單獨相的機會了。

鄭維揚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林晚正小心翼翼地切著盤中的牛排。

"什麼？現在？"

鄭維揚的聲音陡然提高，引得隔壁桌客人側目。他捂著話筒對周晏嶺出歉意的表：

"局長，辦公室那邊出了點狀況..."

周晏嶺慢條斯理地了角：

"去吧。"

鄭維揚起時，匆匆在林晚耳邊丟下一句：

"對不起，晚晚，我先走了。"

他的西裝外套過林晚肩頭，帶起一陣微弱的風。

餐廳的背景音樂適時切換小提琴曲，林晚盯著面前半冷的濃湯，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單獨和這個算得上是陌生的男人，共進晚餐。

下意識去手機，卻發現它安靜地躺在包里...

連個假裝看消息的借口都沒有。

"不合胃口？"

周晏嶺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林晚抬頭，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刀叉。水晶吊燈的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小片影，襯得眼神愈發深邃。

"沒有，很好吃。"

機械地叉起一塊已經涼的牛排。

周晏嶺招手來服務生：

"換一份菲力，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