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嶺劃到那條朋友圈時，剛結束一場冗長的會議。

他坐在車里，看到手機屏幕上伊曼張揚的笑臉，沒有表的點了個贊。

伊曼這個人，總是能做出驚天地的事，對于突然閃婚這件事，周晏嶺并不到意外。

直到，他看見鄭維揚的臉。

周晏嶺下意識鎖屏，卻在抬眼的時候，過車窗看見當事人正匆匆穿過機關大院。

那嶄新的西裝，跟照片上一模一樣。

"鄭維揚。"

周晏嶺降下車窗，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度。

年輕人像被按了暫停鍵。

"周局長？"

"你什麼時候，"

周晏嶺狀似無意的問道，

"和伊曼這麼了？"

鄭維揚楞了一下，接著結滾了一下：

".....網上認識的。"

他頓了頓，又解釋道，

"就...網友奔現。"

周晏嶺輕笑了一下，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直到鄭維揚的后頸滲出細的汗珠。

"恭喜。"

最終，周晏嶺只說了這兩個字，升上車窗的前一秒，他瞥見鄭維揚如釋重負的表。

周晏嶺發車子，儀表盤的藍映著他微蹙的眉峰。

他本該直接回家的。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想起林晚那張清純人的臉。

這姑娘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該是多麼傷心失。

直到引擎熄火后，周晏嶺才發現自己竟然開到了茶樓。

暮中的老建筑亮著暖黃的燈，周晏嶺走進去，林晚正獨自坐在茶案前。

垂眸看著什麼，睫在燈下投出小片影。案上白瓷壺逸出一縷細煙，在腕間繞明的弧。

周晏嶺的影子斜斜投在宣紙屏風上，林晚倏然抬頭。

“周局長？”

慌忙站起來，膝頭攤開的書本落在地...雅思真題和考公筆記疊著，頁角還粘著便利。

“您怎麼來了？”

他彎腰替拾起，瞥見某頁被紅筆反復圈畫的申論題：《論傳統行業在政策扶持下的轉型》。

“路過，討杯茶喝。”

周晏嶺的目掃過泛紅的指尖，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可以嗎？”

林晚一愣，

“當然可以……”

"今天試新到的白毫銀針好嗎？"

背對著他溫杯，水汽氤氳中,月白旗袍裹著單薄肩線.

“政和頭采的，有野蘭香。”

水霧漫上來,林晚推來茶盞，澄澈茶湯里浮著細白毫。

周晏嶺執起茶盞，指腹著杯壁試了溫度，才緩緩啜飲一口。

茶湯過舌尖，他眉宇間那道蹙起的痕跡忽然舒展。

白毫銀針的蘭香在間層層綻開，像暮春時推開窗，忽然見到一樹將謝未謝的玉蘭。

"好香。"

他的聲音很輕，目落在林晚被熱氣熏紅的指尖上。玻璃公道杯在手中傾斜，一線金湯墜盞中，濺起的映在眼底。

林晚的眼睛，倏然亮起來。

見過太多人牛飲的茶...比如的閨謝瑤總是風風火火闖進來，再大口的喝上一口就皺眉頭，

“好苦...什麼鬼？”

接著立馬拿起手機點一杯冰式，

“還是這個提神...”

還有鄭維揚總是一邊刷手機一邊漫應："嗯，不錯"。有次特意用珍藏的凰單樅給他慶生，他卻皺著眉問：

"這葉子怎麼這麼老？"

可是眼前的周晏嶺不同。

他會在注水時不聲地替扶正茶則，還能分辨出同一座茶山面的差異。

窗外霓虹閃爍，寫字樓里的白領們正用咖啡因支力。

而這一方茶席間，有人愿意陪看銀針在杯中直立如槍，等第三泡時才出現的韻。

茶香在齒間漫開，林晚忽然覺得腔里有什麼輕輕化開了。

可下一秒，舌尖嘗到一幾不可察的。想：

如果，現在對面這個人是鄭維揚就好了。

可是...為什麼周晏嶺都能坐在這里，他卻總說自己很忙？

難道，一個小小的科員，會比局長還忙嗎？

"周局長，局里最近...很忙嗎？"

這樣想著，林晚不知不覺就問出了口，可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白瓷盞在指間轉了半圈，倒映出自己微微發紅的耳尖。

周晏嶺執壺的手懸在半空。沸水注蓋碗的聲響變得很慢，慢得能數清每一顆破碎的氣泡。

"小晚，這是怪我..."

他忽然傾過來，袖口過擱在案上的小指，

"給鄭維揚派的任務太多了？"

林晚倏然回手。

茶湯晃出來，在梨花木上洇出深的痕。

林晚連忙搖頭，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周晏嶺顯然已經看穿了的想法。

"忙這件事..."

周晏嶺忽然用茶夾輕腕骨，像在提醒一個心照不宣的，

"要看對誰。"

蒸汽模糊了林晚的視線。看見對面男人的結了，把后半句咽了茶沫：

比如現在，我本該在家里檢閱工作報告。

有些事說太明白，反倒像在挑撥。

林晚心里涌起一異樣的覺，周晏嶺那些言又止的話，明明已經扯出線頭，卻始終不肯將真相整個離。

心底有道不敢深究的疑問，也許他們居高位的人，都是這樣的吧。

外公出院這天，家里很熱鬧。

基于老人家現在偏癱的況下，主治醫生建議將外公轉去康復醫院進行治療。

這天早上，林晚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收到一個快遞包裹。

拆開層層防震泡沫，一塊礦石率先滾落...綠的孔雀石，最的。這種產自藏區的寶石，父親林修然總說像"初春第一抹新綠"。

下面著幅水彩速寫，是幾個月前在朋友圈發過的藝照。

林晚的拇指挲過落款"修然于可可西里"，墨跡早已被高原風雪暈開。這悉的作派，連日期都懶得寫清楚。

不用問，林晚也知道，是父親林修然寄來的。

林修然骨子里流淌著藝家的，畫筆和相機是他最忠實的伴。他能在宣紙上暈染出江南煙雨的朦朧，也能用鏡頭定格雪域高原的壯闊。

后來，他遇見了一群玩戶外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從此畫筆換了登山杖，畫布變了廣袤天地。

和很多戶外運的好者一樣，他癡迷于探索人跡罕至的境，從喜馬拉雅的雪線到塔克拉瑪干的沙丘，從羌塘無人區的荒原到怒江大峽谷的險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