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庥沒說話了，眼簾低垂，只有食指在桌面敲。

關好彩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麼，目不知不覺落在他修長手指上。

篤，篤，篤，他越敲，心越煩。

等了一會兒，沒耐了，撐桌站起，低聲道：“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當我沒提過這件事吧，走了。”

向天庥抬頭：“等等。”

“……還有事？”

“你是真心想加‘平安結’嗎？”向天庥認真了語氣，“如果你是真心誠意的，我很歡迎你加。”

眼前的男人擁有一雙很干凈的眼睛。

何為干凈？

該黑的地方黑，該白的地方白，眼眸邊界分明，無，不渾濁。

和他的態度一樣。

關好彩再一次與他對視，而這次，心臟似乎蹦得快了一些。

下心虛，重新坐下，試探問道：“你知道我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的，還愿意相信我啊？”

“老實說，我是無法理解你們的做法，你的，還有你……嗯……你前夫的。我不懂你們怎麼可以做到分開了還繼續一起拍視頻。”

向天庥忽然嗤笑，“出街約會看電影，在家玩煮飯仔，每期視頻都有攬攬錫錫*，兩個人好似糖黏豆一樣，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這段話里頭明顯藏著些許緒。

關好彩雙臂抱在前，微揚起下，提起角淺淺一笑：“看來你沒看我的視頻啊，是關注了我哪個平臺的賬號啊？”

向天庥一雙眼微微睜大，趕否認：“哪有？沒有關注，是大數據總會推送你的視頻過來。”

關好彩皮笑不笑，刻意拉長音：“哦，原來是這樣啊——”

向天庥移開視線，盯著墻上著的菜單看：“不提那些事了……雖然我不理解你的做法，但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是個多麼壞心眼的人。”

關好彩驟然抿。

向天庥摳了摳指腹，低聲說：“……所以那時候，你才會跳出來救我。”

關好彩倏地收手指，指甲深深嵌掌心和手臂。

疼痛能讓清醒一些，把莫名翻涌起來的緒狠狠往下踩。

兩人都陷各自的過往，誰都沒再開口說話，直到一聲“鐺啷”，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是那位老太太掉了匙羹*，瓷勺在地上碎幾塊。

客人們連連道歉，老太太更是赧然：“我真的是老了，連支匙羹我都握不住……”

“小事而已，阿婆你別放心上。”向天庥給拿了新的勺子，“地上的碎片你們別啊，我來掃就行。”

他去雜間取了掃帚，再出來時，那張桌旁已沒關好彩的影。

店門剛剛闔上，關好彩走得很急，一秒就走離了向天庥的視線范圍。

中年客人還熱心提醒他：“那位靚突然走了，你用不用出去看看啊？你放心，我們不走單的！”

向天庥咬了咬后槽牙，把工隨便一放，拔往店外跑。

關好彩其實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說要加“平安結”的是，人家現在同意加了，卻一句答復都不給，慌慌張張走人。

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走。

好像覺得，面店里好熱好熱。

熱到多呆一秒鐘，都會開始被融化。

“關好彩！”

嘹亮又干凈的聲音好似一支箭，從后咻地飛過來，關好彩循聲回頭，馬路上的車燈像流星過的眼角，那支箭在耳邊過。

向天庥沒有追上他，就站在店門口，無視來往行人的目，只看著關好彩。

他對著喊：“所以你要不要加我們啊？”

關好彩咬住下側那塊，呼吸略急。

沒開口應他，只點了點頭。

*

關好彩回到家，李靜芬正準備進屋睡覺。

“回來啦？去哪啦？”李靜芬習慣問一。

“就出去走走。”關好彩答了跟沒答似的。

“了沒有？廚房里還有湯，你拿去喝了吧。”

“……哦。”

以前的關好彩是不可能在這個鐘點還喝湯的，先不說長時間堅持“15+8”飲食法，也因為李靜芬煲的湯水含油量特別大，小時候喝湯都得一直嘟吹啊吹，把面上的油花吹開，再喝底下的湯。

不過今晚的關好彩是想喝碗暖湯的。

朝廚房走去，李靜芬瞟一眼：“湯涼了就熱一熱啊，別喝冷的。”

“知啦。”

今晚的老火湯是土茯苓薏米豬骨湯，關好彩把瓦煲坐在煤氣爐上，開火加熱。

其實外婆做飯煲湯都一般般，不至于難吃，但也不是驚為天人或讓人念念不忘的味，常是蒸一碟排骨，燙幾條油菜，煲一鍋老火湯，即為一餐。

士多店特別繁忙時，外婆沒時間做飯，就會煮米飯時臥兩條臘腸在上方，飯，臘腸亦，吃飯時多開一罐豆豉鯪魚，將將就就，亦為一餐。

外婆也會讓關好彩去菜市場旁的“燒鵝誠”那打包兩個盒飯，或者去“向記”那打包兩碗細蓉，反正附近食肆多，家中不開火也不會著自己。

而關好彩回家住的這一個禮拜里，無論有沒有在家吃晚飯，外婆都會煲湯。

等湯冒煙的途中，關好彩點開微信，向天庥新發來消息，是個群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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