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庥手腳冰涼，臉卻是燙的，莫名發麻，連張開都有些困難。

他攥了攥拳，長吁一口濁氣，再開口時聲音極啞：“李靜芬，1954年生，今年六十九。七月社區老人統一檢，的脂糖都正常，平時有病痛，就是腰有舊患，常需理治療和牽引。

“前幾個月中秋前，頻繁搬貨導致腰患復發，這事請問你知嗎？

“對，我不是的監護人，頂天了不過是個社區義工。那麼關好彩你自己要不要反省一下，為什麼你外婆不找你這個監護人、而是來找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人幫忙訂機票？”

關好彩啞然。

他倆自小相識，但像這樣子深且長的對話，從未有過。

向天庥說的每一句話，都像直接往臉上呼了一個掌，能發出脆響的那種。

藏得好的那些刺兒開始往外冒，讓的話語也變得越發尖銳：“找你你就要幫嗎？好好笑，你是圣母還是耶穌？

“上次你說我還和小時候一樣，習慣拒絕別人，那你呢？你到現在還是學不會怎麼拒絕人嗎？”

*

“好彩外婆，你說你大老遠地過來，不跟我們提前講一聲，還帶那麼多東西來……”

李母斜眸瞥一眼李靜芬帶來的那大包小包，淺笑道，“都怪我，這段時間生病了，不然應該是我和李巖他爸爸去廣州找你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哦，原來是因為親家*你病了，怪不得這兩天我給你打電話，都沒有打通。”

李靜芬也淡淡笑著，“李巖是不是也生病了啊？我給他打過電話，也打不通的。”

李父送茶過來，一邊把茶杯放到茶幾上，一邊溫聲解釋：“好彩外婆，你應該知道，最近李巖因為瞞離婚的事被推到風口浪尖，公司到了一些影響。這些天他都在忙著公司里的事，可能因為這樣，才沒接到你的電話，你大人有大量，別怪他。來，快喝茶。”

李靜芬對李父的印象還行，可惜李家不是他話事。

“謝謝親家老爺*，你別忙活了，我就是來跟你們見個面，坐一小會就走了。”

李父坐回妻子旁，關心問道：“路上辛苦了吧？”

“不辛苦，我這次過來，有一位朋友替我安排得妥妥當當，樓下還有位靚導游等著我。”

“那就好那就好——”

李母清咳兩聲打斷丈夫的嘮嗑：“外婆，我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這次特地過來，是想跟我們聊什麼呢？”

李靜芬這是第二次來李家，和住的那棟小騎樓不同，李家家住高層，前無遮擋，充足，客廳亮堂，不用戴老花鏡，都能看見堆放在墻邊的幾大包紙尿和嬰兒用品。

收回視線，緩緩開口：“我想先跟你們講聲對不住。”

李父李母皆愣。

“你們是知道的，好彩是我從小帶大，不過因為我們之間隔了一代，有很多事一直缺乏通。”

上海比廣州氣溫低很多，李靜芬捧起茶杯暖手，垂眸笑了笑，“怪我，我總覺得好彩能有今時今日的就，是因為有足夠的能力。一個人能在另一個城市站穩腳跟，不需要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老太婆瞎心，所以我也很真正地去問過，到底過得好不好。

“我不知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與李巖離婚的事，但我確實是近期才知。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沒怎麼跟你們通過，這同樣是我的問題，我得給你們道歉。”

李父忙開口：“好彩外婆，你千萬別這麼說，他們的事我們是——”

李母側了側子，撞了一下丈夫的膝蓋，堵住他的話：“其實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倆的事，也教訓過李巖，說他怎麼能如此胡來……哎，全當兩個后生有緣無分嘍，外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李靜芬對著兩位前親家頜了頜首：“嗯，我這次來不是來吵來鬧的，好彩在這件事上如果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讓你們不開心了，我替給你們講聲對不住。”

把沒喝一口的茶杯重新放下，角提起，但語氣沒什麼溫度：“我也不是來給兩個年輕人‘箍煲’*的。既然離婚已事實，我便希兩個后生能好聚好散，不要有太多的誤會或爭拗。

“好彩回來后，沒跟我講過半句李巖的不是，也麻煩你們跟李巖、還有你們的新兒媳說一聲，說話做事都要對得住天地良心。”

*

“我拒絕不了叻婆。”

面對關好彩那長滿尖刺的質問，向天庥選擇了下那些糟糕的緒，穩住聲線回答：“說因為這次這件事，才發覺自己原來離你那麼遠，對你的事有那麼多的不了解。”

他直視關好彩，將每一個發音都講得清晰，不讓錯過任何一個字：“叻婆說，有些害怕了，怕把你弄丟了，所以明知自己沒出過幾次遠門，還是選擇了自己一個人前往上海，去幫你善后。”

關好彩啞了一會兒，問：“善、善什麼的后？”

“我不知道，叻婆無同我講。只說凡事都要有個結果，不能糊糊涂涂地過日子。”

額頭出了汗，向天庥抬手，屈起微的指節蹭了蹭額角，接著說：“關好彩，我確實‘誰’也不是，但叻婆不一樣，是你外婆、你家人，你得給多一些信任。

“你要嫌我是個爛好人，沒關系，我無所謂，不過也請你明白，我幫的不是你，我幫的是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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