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選擇得對不對，以的家境，應該去讀法律讀醫學讀CS讀任何能賺錢的專業，唯獨不是人類學。

從圣誕到元旦再到今天，發出的郵件都陸陸續續有了回復，但回復好像出自統一模板，謝，肯定，但暫時沒工作給。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陌生號碼來電。

聲音出乎意料地悉。

的號碼說得極快，本沒想他會記下來。

“你到家了嗎”

“到了。你的糖很好。”

“你喜歡就好。玫瑰味的最好吃，橘子味的也不錯，就是那個榛子的，如果你細嚼的話，也特別好。”

“你明晚有空嗎”

“哦，明晚我和別人約好了。”

“最近兩周你什麼時候有空”

富小景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都沒有。”

魯迅他老人家說過，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總會有的。但富小景現在不想。

“那好吧，晚安。”

“晚安。”

等顧垣掛了，手機屏還在富小景的臉上。

想，今后他恐怕不會再聯系了。

可也只能這樣。再也付不起下一杯酒錢了。

夜里，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聽肯尼基的《回家》。越聽越清醒，跳坐到書桌上去看星星，玻璃窗上最清楚的不是星星，而是的臉。去翻鐵盒找糖，里面已空無一。于是只好拿起邊上的黑牌伏特加，就著手邊一塊錢一加侖的橙，給自己調了一杯螺刀。

宿舍會有的，全獎也會有的。

至于人，有沒有吧……

這麼想著，富小景又喝了一口酒。

第6章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富小景被鬧鐘吵醒，頭疼得要炸了，想都沒想就把鬧鐘摁掉，繼續賴在床上打滾。一分鐘后從床上跳了起來，趿著拖鞋去洗漱。

洗漱完第一時間坐在電腦前查看郵箱。

最新的郵件是羅拉教授發來的。

羅拉是C大人類學系的終教授，也是業界大刊的主編，邀富小景給期刊投稿寫評審意見。

富小景曾被這家期刊拒過稿，被拒的稿件最終發在另一家影響力稍遜的期刊上。

羅拉教授約上午十點在系里辦公室見面。

富小景到得比約定的時間早不。為了這次見面，特意搽了口紅遮了黑眼圈，最里面的襯衫和子都重新燙過，連馬丁靴都仔仔細細了一遍。

但當羅拉的眼神在上掃過時，富小景立刻底氣不足。的青春并沒給帶來自信，反而讓心虛。

歲月在羅拉臉上留下的痕跡，反而更增添了的韻味。以亞洲人的眼來看，的五并不算，單眼皮，眼睛狹長，鼻子不夠，臉太過平面，但有一種氣場讓人忽略五的瑕疵。越老越。

富小景開始以為這是歲月帶給的，后來發現那太片面。的是歲月累積的功和金錢支撐的。沒了功和金錢，歲月帶來的多是皺紋和下垂。

羅拉是一個功的人。

不同于理工科，文科的科研經費得可憐，人類學系也不例外。但羅拉是人類學系的例外，手握大把基金，財大氣，門下的博士生要比別家闊氣得多。

在資本主導的社會，錢是通行證和護符，學界也不例外。誰有大把經費，誰就有底氣。申不到經費，在自己學生面前都牛氣不起來。沒拿到終教職，經費一斷，隨時可能走人。

羅拉是中越混，土生土長的國人，但開口卻是一牛津腔。

“你之前學過四年希伯來語，怎麼想到中途去讀人類學”

富小景把當初申請材料上的標準答案又用口語復述了一遍。

“《舊約》原典你一定系統讀過吧。”

富小景點點頭，就是因為讀不下去了才轉的人類學。

“你最近在做哪方面的課題”

富小景如實講了自己的困，“研究對象一旦知，我就變了一面鏡子，再誠實的人面對鏡子，也會不自覺地化自己，刻意挑選最好的姿態，真實度就會大打折扣。”

“你或許可以換個思路。”羅拉的點撥到此為止。

即使是羅拉的親學生，羅拉也不可能明白無誤地告訴去藏份，那里面的學風險實在太大。一旦錄音出，羅拉多年聲譽可能毀于一旦。

羅拉早年做的課題是最庸俗的國人也關注的，那是一條快速名的路徑。在獲得終教職前，多次在學倫理邊緣瘋狂試探，不止一個研究對象把告上過法庭，但最終有驚無險。的丈夫是曼哈頓中城某個“白鞋”律所的資深合伙人，這實在是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而功名就后，羅拉不再任何有爭議的課題。

羅拉的名經歷不可復制，至對富小景如此，并沒有一個做律師的丈夫可以幫打司。

而且，大所律師意味著高收，羅拉即使學生涯斷了也可回家做全職太太。富小景可沒人托底。

在短暫寒暄后，羅拉轉到正題上來。把面前的文件夾推到富小景面前，“鑒于你的學背景，我相信你能勝任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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