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燈煌煌亮著，燈柱是沒穿服的維納斯。

“小景，給我拿只煙。”

富小景抖抖煙盒出一只七星，往梅里一塞，又去找打火機。

梅的是一抹鮮艷的大紅，富小景嫻地拿著打火機燃著了一簇藍，而后這藍遇著煙尾，了橘紅。

“你要不要來一只”

“我不會。”富小景起去煮咖啡，“梅，你喜歡濃一點兒的還是淡一點兒的”

“越濃越好。”

富小景把煮好的濃咖啡遞給梅，自己捧了一杯坐在梅對面，“他現在單”

杯子是梅森瓷，和當年富小景摔碎的鋼筆帽是同系。

“七十多歲的單他和他老婆快金婚了吧。”

“那他妻子知嗎”

“我怎麼知道我總不能問他，你老婆知道我們倆的關系嗎有什麼意見我也太神經了吧。”

“我可以開錄音嗎”富小景從包里取出錄音筆，林越今早付給了第一節 課錢。他打給一百五，富小景又退回去了六十塊，拿著這筆小錢換了一只新錄音筆。

“你錄就是了，為什麼一定要直白地說出來。我稍微對你有點兒好，都被你這話給搞沒了。”

“我必須保證你的知同意，你不同意，我是絕不能錄的。”富小景雖然也覺得這句話很敗興，但為了的學生涯考慮，必須慎重。

臨走前，富小景做了一桌中餐。梅把富小景召喚來主要是為了做飯這事兒。梅的老糖爹一直誤以為會做中餐，今天特地要嘗嘗的手藝。

“梅，明天的演奏會，你別忘了。”富小景做菠蘿咕嚕時，剩下了半只菠蘿，此刻正窩在沙發里拿勺子挖菠蘿吃。

“什麼演出”

“你上次不是要聽普羅鋼協嗎我買票了。”為了盡可能從研究對象那里獲取全面而真實的資料，富小景也會在資金允許的況下努力投其所好。買的學生票，跟它的價格比，票的位置可以說出奇得好，但也是相對而言。

“是嗎我說過嗎”

“你上次說的，我整理錄音時又聽了一遍。”

“事實上，我只聽老頭子提了一句，我本人對那個并不興趣。你可以找個男孩兒陪你一起去。”

富小景很頭疼，的采訪對象不夠誠實，論據出了問題，論點便無所支撐。

“好吧，再見，祝你晚上愉快。”富小景把勺子洗了，和梅說了再見。

晚上看新聞，康州的一家賭場有一賭徒因過于激心臟病發搶救無效死亡，很不恰當地想到了顧垣。

或許應該再勸勸他。

一定要再勸勸他。

電話撥過去，第二遍才有人接聽，他的聲音比之前要冷淡一些。

“你好，我是富小景，你送我的唱盤非常好，確實和手機播放有很大區別。明晚卡基會有布朗夫曼的演出，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一起去看。位置還不錯。”

“我是你的第一人選嗎”

富小景遲疑了一下，“當然。”

“你昨天怎麼不跟我說”

富小景繼續撒謊，“我是今天才買的票。如果提前跟你說了，到時買不到，那多尷尬。”

“可萬一我明晚沒時間呢你不是白買了”

“那我就把票賣給別人。”

……

“我明天下午四點來接你，咱們先去吃個飯，我正好回請你。”

“不用了，我吃完飯坐地鐵去，你準時到就行。”

“你想吃什麼，要不去吃日本菜，我知道有家還不錯的。”

富小景握著手機搖頭，可惜顧垣看不見，剛說出一個不字，就聽那邊說，“那吃法國菜，在65街……”

“我四點有別的事要忙，你自己吃吧。”

“那好吧，六點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

“我從沒拒絕你，你總是拒絕我，你認為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富小景只好隨口說了個地址。

第二天下午六點鐘，富小景又坐上了顧垣的車。即使以最嚴苛的角度來審視顧垣今天的穿著，也很難挑出病。唯一的問題是，他的存在把車子比襯得十分寒傖，如果車有車的話，此刻應該自慚形穢。

顧垣的車一如既往的冷，富小景自上了車就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為了好看，只在大里套了件炭灰混銀刺繡呢子，那子是柜里最大牌的貨，買來后便盡其用，所有稍微正式點的場合都穿它撐場面。地鐵里有暖氣尚能堅持，可車的溫度并不比室外更高。

顧垣停下車，從后備箱里掏出一條毯子扔給。

“謝謝。”

“用不用吃藥”

“不用，我剛才就是嗓子有些。”

他從大口袋里掏出一個黑縐緞盒子，“送你的。”

“謝謝。”盒子十分的簡陋，這給了富小景一種錯覺，如果不收下，就是在表達對顧垣的看不起。

“拆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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